《《白衣天子(重生)》作者:奚月宴》第17/81页
没想到裴稹丝毫不理会他,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向王萱,把她拉起来,侧身将她护在身前。他微微低头,额头磕到了王萱的发髻,又一次闻到了她身上幽冷微涩的香气,而她,离他的身体那么近,仿佛裴稹的心脏就在耳边,砰砰跳动,犹如擂鼓,带动着她的心潮,也不自觉翻涌起来,面红耳热。
狂风卷开陈旧的窗棂,暴雨倾泻,全都落在了裴稹的背上,甚至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他的鬓边流下来。王萱经历了一瞬间的慌乱,立刻镇定下来,从他虚抱着的怀里挣脱出来,站在了一边。
王萱礼貌而拘谨,向裴稹行礼:“多谢先生。”
“皎皎,你没事吧?”
王萱歪头,奇怪地看着李佶,他怎么叫了自己的小名?
三人并立,呈掎角之势,王萱觉得空气都凝固了起来,却不知这两人之间莫名的火花是怎么摩擦起来的。
幸而元稚立刻前来解围,还没进门,就在外头回廊上呼喊:“皎皎!皎皎!雨好大啊!哎呀,我的裙角怎么湿了……”
“先生,世子,接我的人到了,我先告辞了,再会。”王萱向两人行完礼,逃也似的走向了门口。
裴稹冷冷瞥了李佶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李佶终于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原来是来自于王萱。
“一路过来都有回廊,怎么会打湿衣服呢?”王萱没话找话,掩饰心中莫名的不安。
“她见了路旁一枝开得好的花,非要去摘,这才打湿的。”许崇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
“崇兄也纵着她。”
许崇但笑不语。
“喏,我这可是为你特意摘的,你怎么能说我呢?”元稚从背后摸出一枝粉色桃花,送到王萱面前晃了晃,“好看吧?我对你是不是最好的?”
“是啊,”王萱接过桃花,点了点她的鼻子,“阿稚姊姊对我最好了。”
“那今日林先生留的作业,你帮我写好不好?”
“不好。”
“皎皎你骗人!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哪有。”
两个少女或清脆或轻柔的声音一来一回,在长长的廊上回荡着,裴稹走出学舍,远远望着王萱离去的方向。
“裴先生好像对皎皎格外关怀。”
“与你何干,反正有权接送她的也不是你李攸宁。”裴稹轻飘飘地说,随即挥袖而去,只留下李佶一人在原地妒火中烧。
裴稹乘车出宫,七转八弯,摆脱了身后的眼线,回到了千金楼的据地。
“罗刹,为何没有上报李佶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重生后我怀孕了》(不是第一人称)欢迎大家收藏~
十七岁那年,李蕴做了一个荒唐的噩梦,梦里那人一身赤金龙袍,把她压在龙椅上肆意妄为。
待她惊醒,却听闻河间失守,那叛了国的大司空拥兵自重,欲挟天子以令诸侯。
父皇病重,临死求她:“蕴儿,你母后狸猫换太子,我惮于世家威势,只能把你藏在报恩寺,现在大厦将倾,我需要你。”
李蕴低眉敛目:“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黄袍加身,重整山河!”
李蕴生于王庭,长于市井,心在山河湖海之间,终抵不过父皇哀求,女扮男装去抢那新帝的宝座。
司空嚣张暴虐,右将军阴狠毒辣,丞相口蜜腹剑,太傅心怀叵测,假太子装疯卖傻。
李蕴周旋于众人之间,一朝失算,死于非命,幸而天道明裁,许她还魂。
可不知何故,再醒来,她成了二十四岁的自己,已登上御座,定鼎天下,昔日宿敌俯首称臣,朝堂上下一片和谐。
而且,肚子里还揣了个生父不详的龙种!!!
第25章 众生如棋
裴稹面前跪着一个红衣女子, 灵蛇髻高高挽起,长长的花型耳坠落在肩窝上, 削肩微露,欲掩还休。她有一双极其圆润灵动的眼睛,好似眸中闪着粼粼波光, 只消望上一眼,就会坠入缠绵多情的漩涡。
她极自然地拢了拢身上的舞衣,遮住肩膀,用软糯动人的声音答道:“李佶也是今日第一次入宫学, 我又不能时时盯着他。主公, 您也不能把罗刹当牛使啊,我费尽心思,为您搜集朝堂上的消息, 只这一次失误, 就要罚我的跪……”
“你说得对。”
罗刹闻听此言, 双眸一亮,直起上半身,向裴稹略微靠近了些:“李佶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无足轻重,主公还是让灵雨回来吧, 没了她调的香, 我都睡不着呢!”
“你说得对,既然‘司月儿’不能时刻盯着他,那齐王妾室总能以庶母之名, 多关心关心他的婚事了,你就去和灵雨做个伴吧,在齐王府住着,不会睡不着吧?”
裴稹眼神狠戾,紧紧盯着她的眸子,罗刹偷眼去看,好像从中看到炼狱之火正熊熊燃烧,不由打了个寒噤。
这个人到底是谁?
自三年前,他突然拿着天枢宫令信冒出来,便成了千金楼所有人的噩梦:裴稹治下甚严,且不容背叛,底下人但有疑问,他也从来不解释,做不到的就送到戒律堂去,千金楼的人谁不知道,进了戒律堂,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冷笑一声,唤来千金楼总管事赵元:“罗刹犯上,以千金楼恭贺齐王世子加冠之名,送去齐王府,若是齐王不肯收下,就说千金楼有李佶生母的消息。李诚此人,我有大用,不可慢待。”
赵元应“是”,把失魂落魄的罗刹从地上拉起来,两人一起走了出去,才出裴稹院门,罗刹便朝他的院子“呸”了一声,低声咒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以为手上有天枢宫的令信,就能对我们指手画脚,总有一天,我要将他踩在脚下!”
“天罗地网,逃无可逃,罗刹,你还是安分点吧,至于他,早晚有人来收拾。”
不到一日,京都就传遍了舞蹈大家司月儿自赎己身,投靠齐王的消息,人们都扼腕叹息,深恨一朵鲜花就此凋零,也奇怪司月儿为何突然就做了这样的决定。
司月儿被迫出来回应,只能说是仰慕李诚昔日风采,为报李诚救父之恩,再加上年华易逝,对跳舞也力不从心,早有从良的想法,所以才做此决定。
裴稹把司月儿送给李佶,但李诚不是真的草包,他知道司月儿来历有鬼,怎么可能放任一个危险的探子留在儿子身边,只能将她收到自己房中,严加看管。
李诚被招安这些年,被迫装出酒囊饭袋的模样,以降低文惠帝的戒心,虽然只是保命手段,却也未尝没有再掌兵权、上阵杀敌的想法。李佶还有不少庶弟,但李诚悉心培养的,只有李佶一人。
罗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违逆裴稹的命令,毕竟裴稹手中的天枢宫令信可不是吃素的。她按照裴稹安排潜入李诚后院,老老实实做起了侍妾,“司月儿”性格温顺,遇上李诚其他的妾室刁难也不生事,待下人也和气,很快就赢得了齐王府上下的好感。
不过李诚待她只是一般,并不过分亲近,更别说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佶,她根本接触不到。罗刹送信回千金楼,裴稹只让她静待时机。
很快,千金楼命令到来:“寒食宫宴,随齐王进宫,献舞媚上。”
罗刹只觉浑身寒凉,且不论她一介姬妾如何随同齐王进宫,就说那文惠帝,暴虐无道,民间常有传说,他最喜欢虐杀女子,若真按这命令做了,恐怕她的一条小命就交待了。
可就算是平日里关系极好的赵元,也没有再给她透露更多的消息,只让她等着。她于绝望之中,等了十天,终于等来了李诚的命令,让她寒食节随自己进宫赴宴。
寒食全城禁火烛,泰康坊的王府一片寂静,三更时分,一家人都已经起身洗漱,沐浴焚香,聚在了祠堂中。
祠堂不同于外头,长明灯是不会熄灭的,王萱祖母崔氏和母亲卢氏的牌位摆在正中,受五牲供奉,沉檀木散发出幽幽香气,宁神静心。
王朗站在人群最前面,凝望着妻子的灵位,崔氏去世多年,他都有些记不清她的面目了,依稀记得,崔氏有一张圆圆的脸,眉心有一颗小痣,除此之外,竟然一点都记不得她的音容笑貌了。
崔氏带来王家的随侍,在她逝世后陆陆续续地回了清河,而他身居高位,也未曾去过崔氏生长的地方探寻她的过去,好像这个人走了,就永久地离开了他的世界。
王恪与卢氏少年夫妻,也有过缱绻情深的时候,卢氏身子不好,每每去她的蘅棠院,都是药香缭绕。她用的一味梅花冷香丸,那味道至今还流连于王恪的鼻前,那一夜的血流成河,深深刻入骨髓的冷意,都被香气掩藏。
十年前,卢氏难产去世,王莼已经记得很多事了,他抱着懵懂无知的皎皎,坐在火盆旁,青橘的经络被他慢慢剔开,果皮掉在炭火上,一股清甜的香气迸溅开来。
卢嬷嬷端着热水从院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看见他们两个,冷声呵斥:“小郎,雪下得愈来愈大,你该回房去睡了,把女郎带走。”
王莼已经听见了产房内奴仆们压抑的哭声,浓重的血腥气盖过了青橘的甜香,他再明白不过,卢氏已经撑不下去了。阿翁在祠堂跪拜占卜,阿耶受圣命出京都办事,正在赶回来的路上,整个家中,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
此时,王萱打了个呵欠,小脑袋在他颈边蹭了蹭,柔软得像只小猫,用糯糯的声音问他:“阿兄,娘亲怎么还没出来啊?皎皎困了……”
“困就睡吧,等你睡醒了,娘亲就出来了。”
“嗯。”
祭拜过后,天光熹微,王家四人登车,进宫参加宫宴。每年寒食节,宫中都会举行宴会,从早到晚,都要在宫中度过,等晚宴过后,各家带着帝后赐下的火种,回家燃起府中的灯火,谓之“传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