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作者:木白苏》第37/84页


  这般鬼魅天气,她又是一人独居,不免有些心慌,本欲不加理睬,可那敲门声却阵阵不绝,其间还夹杂着男子的呼喊之音。
  虽混入暴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话音中流露出的焦急却可以清楚辨明。
  她便又侧耳听了一阵,见那声音依旧不舍不弃,便心下一横,穿过庭院,取下门栓,将铁门推开。
  而直愣愣扑入眼眸之景象,却着实令她骇了一跳。
  她瞧见,一少年男子背着另一娇小少年,背上之人垂着头,任凭暴雨击打他的脖颈,他只随着背他那人的动作而轻微晃动身体,除此,再无一点声响,似是已绝了气息。
  她再垂目,便见顺着那少年人袍角淌下的,除了清清水流,还有刺目鲜血。
  她当即心惊不已,本能便想紧关大门,却被那少年人伸手拦住。
  他红着眼,任凭冰凉雨滴击打在他面上,他也不顾,只冲着她乞求道:“求求您,救救他……”
  他所央求的,定然指的是他背上之人。
  她当下犯了难,此地人烟稀少,她当初择此处安家也是因着厌烦了俗尘人世,实在不愿与人打交道,自然也不愿再攀扯上什么麻烦。
  她艰难开口想要拒绝:“可……”
  那少年人似是猜出了她的话,又急忙打断道:“求求您,救救他……”
  他如此重复这句话,在这震天憾地的狂烈风雨里,声声泣血。
  已不知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她尚在犹豫间,却忽而眼前一闪,见他双膝弯曲,直愣愣便跪了下去。
  这般鲜衣少年肯为之卑微如此的,定然是珍爱更比性命之人。
  她暗暗叹息一声,闪开身子将他让了进去。
  她避于孤山数十年,便是瞧不得世人这般痴傻,杀阵易闯,而情关最难过,由是她见到江稚鱼第一眼,便瞧出她的女儿身,更窥得透,他对她,早已深埋的万千情丝。
  江稚鱼对于她这突然出言尚懵愣之中,老妪已然转身而出。
  江稚鱼只好将询问眼神投向简是之,惑然低问道:“婆婆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为何突然笑着与她说,她是有福之人……
  江稚鱼不懂,而简是之却在那婆婆满含蕴意的笑意之中,知晓了她并未言明的话语。
  只是她此刻忽而瞧着他问,倒让他平生出无尽羞赧。
  他只支支吾吾道:“婆婆许是说……你大难不死,定是有福之人。”
  江稚鱼虽仍旧蒙有疑云,但还是信了他的话,那夜着实凶险异常,她能活着逃脱,确实是有运气在的。
  简是之转身取来几上药碗,坐至江稚鱼身前,舀起一勺浓黑药汁,在唇边轻轻吹了吹,待热气散尽后,便递到江稚鱼嘴边。
  江稚鱼垂目看着木勺中的汤药,稍觉得不大好意思,只弱弱道:“王爷,臣自己来吧。”
  说着,便要抬手去夺那药碗。
  简是之却转腕躲过,兀自又将木勺递至她唇边,柔声低哄道:“芝芝,乖啊……”
  话音之中满含的缱绻宠溺,令江稚鱼霎时红了脸。
  她无方,只好由着他的意,将唇瓣贴附上去,一股浓浓苦意瞬间自舌尖传至舌根,可抬眸撞见简是之蕴含情愫的眸底时,她脸色又不受控制地更红了些,也顾不及苦不苦涩,大口大口灌着汤药。
  终于将那满满一大碗苦药喝下,她直苦得眯起了眼,当即在心内暗道,这世间所有的苦痛之事,大抵都不会有这碗药这般酸苦了。
  正当她苦难般地回味间,却忽觉眼前一晃,她还未反应过来时,简是之便将一东西塞入了她口中。
  她刚欲发作,却觉一股清甜气息悄然绽开,在她口腔之中盘旋散落,渐渐驱走了汤药的苦味。
  是糖,她方知晓。
  而后,简是之又以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拭去滴落的点点药汁。
  窗外明暖之光映照他的侧脸,她抬眸望他,心内顿然一荡。
  两人所距不过分寸,她一阵恍然失神后,连忙移开目光,同时低垂下头,躲避他的灼烈注视。
  但她退后一寸,简是之却更凑近一分,直至最后将她逼到无路可退。
  简是之悄然俯下身子,一手撑在她身侧,上身几欲欺压下来。
  江稚鱼别过头去极力掩饰避无可避的慌乱神色,两人之间也瞬时生出一种微妙气氛。
  “芝芝……”简是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尚带着轻微的喘息之音。
  “嗯……”江稚鱼不敢抬眼看他,只弱弱回应着。


第35章 、世俗青山
  “还疼吗?”
  简是之好似更上前了些, 滚烫的呼吸扑在江稚鱼脸侧,惹得她心中顿然一痒。
  “不……臣不疼了……”江稚鱼轻声答他, 面上羞赧已难以遮掩。
  简是之垂下眸子深深瞧着她, 将她那般少女心思尽收眼底,不自觉就扬起唇角,看向她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宠溺暧昧。
  他又低低开口:“那夜, 不是叫你回宫去吗?怎的连本王的令都不听了?”
  江稚鱼出言辩驳:“不是的,臣并非意欲违令,臣只是怕……”
  话到此处, 她顿觉言辞之中的不妥, 霎时止住了话音, 而抬目对上他眸底的调笑意味时,才知晓他并不是要追究她这抗令之罪, 而是使了心思地逗弄她。
  江稚鱼玉面之上的红霞当即又烧红了些, 轻蹙峨眉, 微抿朱唇,尽显少女的娇羞之姿。
  落进简是之眼中,如石投明湖, 瞬间激起千波万浪,实难再平定。
  他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这只含羞的猫儿,随即又接着她的话道:“你怕什么?”
  江稚鱼只是垂首默然不语。
  简是之又道:“是怕本王, 曝尸荒野吗?”
  他略一挑眉, 笑道:“芝芝就这般, 关心在意本王吗?”
  两人之间的浓情氛围, 瞬间登至顶峰。
  江稚鱼克制住猛烈的心跳, 沉下神色答他:“臣既是天家臣子, 自当忠于主君, 臣若弃王爷一人,实在有违礼法,与王爷同往生死,这是臣的本分。”
  她这一番话,当真说得冠冕堂皇。
  简是之不动声色,只心内悄然一笑,他可不信她这般说辞,她有违的,除了礼法,难道就没有她自己的心吗?
  简是之收敛起挑逗她的小小心思,忆起了正事,便肃起神色,对她沉声道:“你自己既说是天家臣子,那你但要记得,本王对你唯一的施令便是,日后若遇危险境况,定要先顾着自己。”
  “可听清楚了?”
  江稚鱼顾念起方才他出言惹自己羞赧不堪之境,目下听完他这话,当即觉着逮住了报复的机会,于是陡然扬起深埋的脸,对上他幽深柔情的眸子,亦学着他的语气就道:“王爷就这般,关心在意臣吗?”
  一模一样的话,原封不动奉还。
  话毕,江稚鱼已露出点点浅笑,一瞬不瞬打量他的神情,就等着看他下一刻如何红了脸出丑。
  可等来的,却只有他愈加深邃的眸光,以及更加严肃认真的面色。
  未曾停顿一刻,他当即接过她的话,万分认真道:“是,本王在意你,比这世间,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在意。”
  江稚鱼瞬时一阵懵怔,她万没想到他就这般毫不犹豫地认了下来,而且瞧他神色,是唯有敬拜神灵时才有的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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