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作者:木白苏》第38/84页


  她本想打趣一句,以玩笑之言躲过这个话题,可她实在愧怍心虚,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他绝不是在玩笑。
  简是之忽而轻轻叹息一声,抬手理了理她额前碎发,边柔声道:“所以啊芝芝,请你千万千万,要顾看好自己,知道吗?”
  他的温热指尖触到她额角的那一瞬,听着他这般的关心话语,她竟没来由地周身生出一种酥麻之感,扰得她顿时方寸大乱。
  如此,自然也忘了移开目光,仍旧紧紧盯进他的双眸里,鬼使神差般就点了点头。
  简是之勾起唇角轻笑了笑,四目紧对之时,他眸底的幽深颜色忽而变了……
  他垂目看向她微翕的唇瓣,紧接着一点一点,压下了身子。
  温烫呼吸交错间,他的唇渐渐凑近了她的。
  江稚鱼顿时被这覆压而来的无尽□□裹挟,周身平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好似盛放进骨血里的怦然悸动。
  她不自觉双手紧攥住被角,在他即将落下一个吻时,她忽而转复了一丝的清明,连忙收起大乱的阵脚,朝旁边撇过了头,躲开了他的无尽情念。
  他是君,她为臣。
  他是男子,她亦是男子。
  他们之间远隔的,是名曰世俗的青山。
  感受到他依旧炽热的呼吸以及并未移开分毫的目光,她低声开口唤他:“王爷……”
  简是之蓦然回神,暧昧气氛瞬时被打破,对于他的恍然情动倒生出些不好意思,他很有些不舍地自她唇上移下眸光,“嗯”了一声。
  江稚鱼稍稍松了口气,道:“臣……臣累了……臣想歇下了……”
  “哦……”简是之柔声应着,极力压下了心内的躁动,缓缓直起身子,替她向上拉了拉被子。
  “好生歇着,本王就在外面。”他自榻上起身,对她柔柔笑了笑,而后端起药碗而出。
  江稚鱼在榻上又老老实实生躺了两日,虽然她中箭不深,又余毒早清,可还是待到她面色红润通透之时,简是之才允许她可以下地行走。
  江稚鱼早已憋闷坏了,此时虽是深沉星夜,还是披了外衫,走至庭院之中。
  点点星子,畅畅流云,月色泄满院落,但显无边静谧美好。
  清冷月光之下,有一个颀长身影肃然而立,一如在秦淮河畔她看到的那般挺立又清绝。
  江稚鱼微微一笑,唤他:“王爷,您在想什么呢?”
  简是之闻言转过身,朝她走来,轻声道:“在想,这个时候,二哥也早该拜谒过陛下了,陛下最好对他满意有加,也不枉你我如此舍生弃死。”
  江稚鱼想到那夜遇险之时,简是之是何等决绝地舍命保下二皇子,只是因着那尚无定数的太子位。
  她心念微动,抬眸看向简是之,对他道:“王爷,您是一个好臣子,亦是一位好君主,大梁有您,是大梁的幸事。”
  透过他浑噩的外表窥他内里,字字肺腑。
  简是之却暗笑一声,这话,他听着耳熟,好像几月以前,那苏家小姐也说过同样的,说是传她叔父首辅大人的话。
  “你别取笑本王了,我这样的人,说是大梁的纨绔还差不多。”
  江稚鱼侧目瞧他一眼,见他满脸毫不在乎的神情,自然也是知晓,他这人,惯不会说那些无关痛痒的自谦之语,他当自己是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那就没的假。
  江稚鱼也不与他争论,只默然挨在他身侧,与他同观这方半轮明月。
  良久后,她暗暗算了算,才发觉他们离宫至今已将满一月了,便问简是之道:“王爷,咱们何时启程返京?”
  简是之淡淡答着:“不急。”
  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待你身上的伤都好全了再做打算。”
  江稚鱼随即接道:“臣已然全好了,王爷不必因臣误事。”
  简是之勾唇一笑,眸光流转盯着她瞧,幽幽道:“那么重的伤,几日便全好了?本王可不大相信。”
  她胸前箭伤其实早已结痂,也早便不觉得疼了,她已闷着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好几日了,目下又见简是之不信自己,她顿时有些急了语气道:“真的好了,王爷若是不信,臣可以证明……”
  她急欲辩解,一瞬间全然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待话至此处,她才堪堪反应过来,陡然止住声音,心跳也不均匀起来。
  简是之倒是对于她的失言饶有兴致,扬起眼眸一瞬不瞬打量着她,含笑道:“你要如何,证明?”
  江稚鱼不知如何答,亦不敢答,她此刻只想多掌自己几下嘴,古人说祸从口出,她算是深有体会了。
  简是之将她那般慌张模样收尽眸底,只暗暗笑笑,心里想着,这小丫头,女扮男装时倒是飒爽霸气的很,谁知,竟这样容易害羞脸红。
  简是之也不再为难她,转了话音道:“城墙如此高深的地方,盼着回去做什么?”
  “左不过本王,有一辈子的时间待在里面,不急这一时。”
  江稚鱼暗叹,他生来如风,困在禁宫之中,当真是委屈他了。
  两人之间又浮起一阵沉默,似是各怀心事。
  江稚鱼抬目望天,乡野中的穹顶当真是比城中更加耀眼夺目些,她本来是没什么幻梦遐想之人,可瞧着瞧着就痴了,今晚的星子怎么就这般亮呢。
  她便俏笑着问简是之:“王爷,您可有什么心愿?”
  简是之被她这突然一问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怔愣着没说话。
  江稚鱼却兴致很好,又抬手指向天幕上万千星河中最亮的那一颗,泠泠道:“对着星子许愿,说不定真的会实现。”
  简是之被她这童稚之言逗笑,虽是幼稚无理,可还是遂了她的意,当真认真思索起,自己那些未竞的心愿。
  少顷,他便忽而想到一个,顺着江稚鱼手指的方向,寻到那颗夜空之中最璀璨的星子,乖乖合十双手,许愿道:“不知是哪位神仙,小辈先行见礼,若真能实现我愿望,我只愿,再不回返禁中,管什么王权,什么社稷,我若能长久安居于江宁,做个白衣百姓,便是很好。”
  不过,这只是他心愿的一半。
  他转头垂目瞧向江稚鱼,眸光幽深深邃,道:“我便再贪心一点,若当真能居于江宁,万望万望,常有芝芝伴身侧。”
  这是另一半。
  江稚鱼含羞笑笑,咽了咽喉咙,弱弱接道:“臣也喜欢江宁,但是王爷这心愿,可是要臣抗旨出宫,臣倒是没什么,就是……对臣的九族不太好……”


第36章 、鹤玉簪碎
  景元六年, 初雪。
  时令已过冬至,今年的雪虽落得晚了些, 势头却强得很, 天地之间如絮雪粒撒盐般飘落下,连降了两日两夜,将整座皇城都裹进了无尽银白里。
  皇帝于昨日朝会之上, 向天下宣召了圣旨,传太子之位于二皇子简昀之,而简是之则被加了秦王封号, 暂居于西府, 待年后, 便自去之藩。
  副储位传得急,为稳固朝纲, 虽是逢着风雪天, 皇帝仍旧传令使封太子大典准时进行。
  晨日不过卯时, 便有各司司正一一奉上大典所需冕服一类,简昀之知晓众人辛苦,又为各司正皆赏了热茶, 这一早,东宫倒是热闹得紧。
  各司正行完职事,亦不便多停留, 皆见礼退下。
  简昀之简单盥洗过后, 散着乌发, 单着素衣, 端端坐于铜镜之前。
  过不多时, 外间传来内侍的传唤之声, 简昀之轻声应允, 旋即缓着步子垂首走进来的,便是尚仪局的尚仪,冯知棠。
  这是大典前的最后一步,由后宫女官之首为未来太子殿下更衣束发。
  事体重大,又是她坐这官位以来头一次遇着,难免有些紧张,可她还是尽力静下心思,识礼得体地迈入主殿寝宫之中。
  可渐渐走进,待看清简昀之已然坐于铜镜前时,她陡然心跳一乱,平生出许多慌张心绪,连忙在他面前几步站定,垂下头去施了大礼:“臣有罪,还望殿下责罚。”
  简昀之敛下眸光瞧她,被她这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笑道:“哦?冯尚仪有何罪?”
  冯知棠垂着的头又低了低,道:“臣来迟了,竟令殿下等臣许久,是臣的罪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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