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乖软夫郎的农家书生》作者:卿戈》第262/287页


  短暂的小插曲过后,使团一行人被护送至城中驿馆。
  这驿馆看得出来是费心思打扫过的,净水泼路,黄土垫道,但黄杨县清贫,再怎么修缮布置,也比不得宫中。
  宋锦一路过来心惊胆战,生怕怠慢了这位睿王殿下,但好在七皇子被谢见君提早打了预防针,对面前略显寒酸的住所并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满,只道自己肚子饿了,想尝尝黄杨县当地的索饼。
  驿馆里特地安排了城中厨艺最上乘的大师傅,用来单独负责殿下的膳食。虽是一份简单的索饼,但知晓自己服侍的是京中贵人,他也不敢有所轻慢。
  一刻钟后,热腾腾的索饼被送进了七皇子的卧房中。
  那索饼是用冷水汤调和用细绢筛过的面,揉搓至箸著一般粗细的长条,再一尺一段,盛水浸在盘中,等下锅时,须得再揉搓令薄如韭叶,方煮沸后才能食。
  其汤底鲜美醇厚,面片入口筋道爽滑,吃起来味道很是可口,一向吃惯了珍馐的七皇子禁不住贪嘴,多吃了两碗,午后便有内侍来寻谢见君,说殿下腹痛难忍,躺在榻上浑身冒虚汗。
  谢见君正忙着同随行官员们商定接下来这段时日的行程安排,闻之赶忙带上太医,往七皇子休憩的卧房中去。
  一番号脉诊断后,太医说睿王殿下只是吃多了积食,给开了消食化积调养脾胃的药方子,只肖得服用两帖汤药便能痊愈。
  这等小事儿不用谢见君亲力亲为,在旁事无巨细地盯着,自有内侍前去料理,送走太医,回头见小少年紧闭着双眸,实在难受得厉害,他请了僭越的罪,上前给他案抚小腹。
  “西北的饭食不比京中精细,殿下虽是喜欢这一口,但也得顾忌自己身子。”
  感受着温热宽厚的掌心在小腹上打圈,七皇子微眯了眯眼,像只小狸奴似的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两个月朝朝暮暮地相处下来,他已经全然习惯了依赖于谢见君,如今身子骨不爽利,愈发粘人了几分,“谢卿莫要念叨孤了,孤知道错了。”
  “是微臣懈怠了,微臣之后会嘱托侍奉您的人,对您加以规劝。”谢见君语气照旧如常,听不出任何波澜。
  适逢内侍送厨子刚熬好的米汤进来,他接过小碗,仔细吹凉后递到七皇子嘴边,“西戎想必这会儿已经得到消息,知晓您来了黄杨县,估摸着用不了几日,便会主动提出两方会晤,商议互市一事,这互市并非普通议和,大抵没个三五回谈不下来,还请殿下务必要养好身子。”
  他话说得明白,七皇子也是个能听得进去的性子,原本还推推阻阻地嘟着不想吃药,立时就保证自己绝不贪食了。
  往后在驿馆里又修养了三日,西戎王派使者递来消息,他们已经等了太久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面。
  鸿胪寺的官员与其几番拉扯后,会晤的地点定在了黄杨县中的一间茶肆,得知此次会晤,前不久刚上位的西戎王也会亲身前来,以表议和的诚心。
  前一夜,驻守在城外的军营热闹起来。
  没想到西戎王会来,营中有不安分之人趁机提议,要于明日两边会晤时,对西戎的军营发动突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常知衍正值一脑门的官司,闻之,将自个儿蠢蠢欲动的部下一脚踹出营帐:“我看你是疯了....”


第255章
  程琰被踹出帐篷外, 偏还不死心,转头又猫着腰钻了进来,“将军, 这有道是‘兵贵神速, 攻其不备’, 咱们趁着这个时候, 生擒了或者干脆利落地弄死这小西戎王, 等到对面一朝群龙无首, 凭咱们对西戎这些年的了解,拿下它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滚一边去...”常知衍懒得应付他,摆摆手让他出去,别再跟前碍眼。
  “将军,您考虑考虑嘛,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现如今天气转暖,军中又粮草充沛, 大伙儿士气都旺着呢, 何不一鼓作气, 克敌制胜?”程琰不依不饶, 非得等常知衍给个答复。
  谢见君挑眉一笑,将手中的茶盏轻搁在书案上,“程琰将军不愧是骁勇善战的武将出身,性情果真直率坦荡。”
  “那是自然...”程琰自以为是得了夸赞, 心里莫名对谢见君生出些好感来。他有愧于自己方才瞧不上人家弱不禁风,不堪大用,连奉茶时都没给个好脸色, 不成想人家竟是个明事理的。
  他腼腆地挠挠头,被西北酷日晒得黑红的脸颊漾上来一抹憨笑, “谢大人客气!”
  谢见君抿抿嘴,唇边的笑意更甚。
  常知衍见状,禁不住扶额叹气,暗道:程琰啊程琰,人家说你没脑子,有勇无谋呢,你瞎乐呵个什么劲儿?赶明把你卖喽,你这还得上赶着给人家数钱,
  “别在这儿做白日梦了”他一盆冷水给程琰泼了下去,“你以为这天底下就数你聪明?旁人都不知道这个道理?”
  程琰不服气,“将军,话不能这么说!跟这帮王八羔子休战两个来月,将士们手都痒了!待明日我率一万精锐,直捣西戎老巢,介时您在城中发动突袭,咱们两边里应外合,打西戎王一个措手不及!”
  “那睿王殿下呢?于西戎王同处茶肆中商谈的一众朝中官员呢?”谢见君听完他的豪情壮志,莞尔问道。
  “睿、睿王?”程琰被问得有些懵,反应过来才知是京中陛下派遣来此处的七皇子,理所当然地保证,“吾等西林军定当竭尽所能,护佑殿下安危!”
  常知衍摇了摇头,这蠢货没救了,“你能琢磨奇袭,西戎何尝想不到?那西戎王既然敢只身入黄杨县,必然做好了万全之备,倘若突袭未果,亦或是护卫失利,惹来西戎反扑,让睿王殿下以及众官员有个闪失,回头光弹劾的折子都能砸死你!”
  程琰摸了摸鼻子,不吭声了。他未尝觉得常知衍说的话都是对的,只是习惯于服从,但见谢见君一副早已料到是此结果的了然模样,忽而琢磨过来,感情他这是让人家看了一遭笑话呐!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黑了脸。
  “程将军莫急。”谢见君不紧不慢地起身,踱至他跟前温声道:“这互市一事儿,若商谈得顺利,便可缓解我朝与西戎近百年来的紧张局面,百姓也能因此得几年消停日子,倘若谈不拢,再行缓兵之计也不迟...西戎王尽管刚上位不久,部落里乱成一团,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实力不容小觑,如今他有心议和,于咱们而言,也是良策。”
  他话说得隐晦,崇文帝之所以派他们跑这一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熹和当下国力匮乏,倘若真要不管不顾地跟西戎继续打下去,未必能占得上乘,不妨在此时,各自退让一步,休养生息,以备再起战事。
  常知衍从一开始就坚定地反对奇袭,亦是想到了这点。
  程琰听得似懂非懂,他虽打仗一把好手,毋庸置疑,但一遇到动脑子的事儿就稍显笨拙,“那就、那就还是按将军先前计划的那般安排吧,吾等明日于城门外静待,随时听候将军调遣。”
  谢见君拱了拱手,“那便有劳程将军和诸位将士们了。”
  程琰自觉刚刚被戏弄了,脸色阴沉得厉害,对他的主动示好无动于衷,甚至还想出言讽刺两句他们这些文官只会耍心眼儿,玩计谋,脑袋上挨了常知衍的一巴掌,才不情不愿地回礼。
  天色已晚,谢见君此行商谈明日护驾一事目的达成,常知衍送他出营帐。
  “小谢大人,我手底下的人都是直性子,偶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想什么便说什么,又因着在战场上行军打仗居多,难免冲动鲁莽了些,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小谢大人见谅。”
  谢见君笑了笑,并未将程琰的刻意排挤放在心上,“程将军快口直肠,我倒是瞧着极好,比起说话办事,讲究弯弯绕绕,平白让人去猜他心思强多了。”他这说的可是实在话,尔虞我诈的官场里呆久了,最喜欢的就是这等直言不讳之人,一眼就能看透,不费劲。
  常知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在一旁讷讷地干笑两声,“小谢大人还是高看他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营帐外,侍从前来传话,说是睿王殿下来问谢大人何时回驿馆,听着似是有事相商。
  谢见君不做耽搁,同常知衍告别后,转身就上了马车。
  ――――
  本以为七皇子来寻,是有什么打紧事儿,谢见君撑着精神头在屋中坐了小半时辰,听来的都是少年紧张兮兮地念叨,多是怕自己言多必失,怕自己千虑一失,他耐着性子好不容易将人劝抚住,又召集了明日陪同议和的官员,提早预演了一番,等到人挨着床榻,已近夜半。
  出门在外数月,难免思乡心切,临睡着前,回忆起白日里看到的野云万里,平沙莽莽的边境盛景,他攥紧手中摩挲得发白破旧的平安符,想着若是那时云胡也在,该有多好。
  *
  一整夜梦中都是言笑晏晏的小夫郎,天亮时,谢见君依依不舍地被随行侍奉的宫人唤醒。
  陪着睿王用过早膳,一行人在常知衍的护送下前往城中约定好的茶肆。
  西戎王已经在此处等候多时,见人到了,忙不迭起身,开口用熹和语向其主动问好。
  这人还算是识相....谢见君心中暗自腹诽,既是有求于人,好歹得学两句当地的话以表诚意,看来这西戎王也是有备而来,适逢他命随行特聘的翻译也教过七皇子几句寒暄的西戎语,两方坐定后,互相简短地问了个好。
  趁着打招呼的功夫,他悄然打量了一眼这位年纪轻轻,便打败了两位最受宠的王兄,靠着逼宫造反登上王位,又在短时间内安抚住民心的小西戎王,只见这人生得一双如曜石般幽深的细长凤眸,经年累月的烈日并未在他脸颊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瞧着细皮白肉,不同于西戎人天生的魁岸威猛,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有几分温文尔雅,但扒开这层肤浅的皮囊,内里藏着的却是骇人的拳拳野心。
  谢见君不动声色地敛回眸光,将视线重新放在七皇子身上,他没期望互市通商一事儿,仅商谈一回便能敲定,今日前来,权当是探探彼此的底细。
  “早听闻贵国皇帝龙威燕颔,有凛然英法之资,一直未能有幸得见其真容,如今见睿王殿下气宇轩昂,夭矫不群,想来应是....”
  谢见君听着这位小西戎王的部下逮着七皇子喋喋不休地夸赞,禁不住挑眉,他还当西戎人性情粗犷蛮悍,不会说这些漂亮话呢。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面夸完,他也得硬着头皮夸夸那小西戎王。
  故而这一来一往,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鸿胪寺卿宋昀在旁正襟危坐,神色凛然,然熟知他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有多焦躁难耐,他们是来谈事儿,可不是来互相吹捧的!这若是换到民风不开化的北辰,两边此刻早已经拍案叫骂了....
  侍从换了新茶,话头终于进入正题。
  明面上是谈判议和与通商,但实际谢见君此行是带着任务来的,等到小西戎王身边的部下挑起话头,七皇子看他眼色,立时就提出这互市的口子可以撕开,但是熹和的铁器和茶叶须得由官府官职,严禁民间随意买卖,西戎的子民若是想要买这两样东西,必得以马易其物。
  “你们熹和趁火打劫,欺人太甚!”部下也是得了西戎王的授意,当即冷声拍案而起。
  “既是商谈,我朝开出条件,有何不可?如何就算得上欺人了?”谢见君不紧不慢地反驳了回去,怼得那部下哑口无言,两颊涨得通红。
  “尔等算计我们部落的战马,想用茶叶和铁器来换,这莫不是居心叵测?”部下支支吾吾半天才道。
  “这说的哪里话?是贵国想要这两样,得拿战马换。”如此前后顺序一调,便全然不是一个味儿了,谢见君咬字极重,似是刻意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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