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5/94页
“嗯?”他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我眼底氤氲多情,朝着他的脖子蹭了蹭,让软玉香气都扑在他肌肤之上。
英俊的少年郎被我一个动作就挑拨了兴致,嘴角一翘,轻笑出声,邪气凛然的反将我打横抱起,朝着床上轻轻一扔。
......
过了不久,海家传来喜讯说表妹媛珠入宫选秀后被留了牌子,皇上亲册她为珠贵人。她这榆木美人能入选也不算意外,但还是皇上亲封的,倒让我讶异了。
并且第一次对内心构筑的那个完美无缺的帝王形象产生了怀疑。那个人是被美色所蛊惑?还是为了朝野稳固拉拢海家? 如果是后者那他是也身不由己,反而教人心疼。我不禁悲哀地想,如果是前者,那他从此在我心底的人设就彻底崩塌了。
大雁南飞而过,日落时的天空凝结着淡淡的云烟霞彩。庭院里满眼秋色,半熟的红枫层次分明,错落有致,与假山顽石相映成趣。燃烧的落霞打在枫叶上熠熠生辉,灿烂得能将黯淡的人点亮。
刘清慰当值归来,面色却很不好。莫非是殿前当值的时候不小心惹了皇上?
我为他熬了一碗黏稠冰糖甜的红豆粥,问他怎么了?
他有心事,却不对我恼。接过红豆粥一勺一勺地喝了起来。
我并不知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本想做朵解语花,但他不愿意讲,我便也不好再问,只默默陪伴他左右,尽量予他体贴的关怀。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那天刘清慰在殿前当值,皇上正好叫来宫廷画师作画,吩咐说要将珠贵人选秀时念的词画出来。
寒江孤影渔辞暮,
柳岸才起笙歌舞。
落第不拾农桑务,
膏腴何解饿殍苦。
青衫落拓枕风尘,
不如勾栏挽苍生。
你我天涯怜骨人,
功名流亡嗔痴恨。
皇上选秀时本对海媛珠无感,但看到她作的诗之后立马就高看了她两眼。虽是闺中少女,视野却不拘于深闺之中。小小年纪,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能有这样的奇特构思,能有这样的独到视角,实在难得。
既然母后下了约定一定要选够人,那就把她选了凑数吧。
很久之后才后知后觉,我与帝王盘根错节的缘分,似乎早就埋下了伏笔。
海家表妹入宫前,母亲打算送些贺礼,并问我有无心意,可一同带过去。我摇摇头,“母亲送去的心意亦代表我的心意,有你准备的礼便够了。”
母亲佯嗔一眼,“你表妹媛珠以后大富大贵、前途无限,你也不提早巴结巴结。”
“不必了。有那心思巴结,当初何不送我参选秀女?”我略感苦涩,夹带憎怨。人总是这样,就算在外脾气谦和,面对至亲时也难免“窝里横”。
母亲垂气道,“哎——其实为娘也不知抹杀你当初的念想是对是错,是好是坏……”
上阳人,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
绿衣监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
见母亲眼含自责,我反而于心不忍,“娘亲...你莫要自责。我知道你与父亲都是为了我好。因为姑姑那‘上阳白发人’晚景凄凉的前车之鉴,所以不愿我涉险。女儿现在也感到庆幸,感激你们为我选对了人家。清慰待我很好,婆母也优容仁慈,当我是亲生女儿一般。我亦知足了。”
母亲这才收起泪眼,吩咐嬷嬷拿出一本旧书。“对了,忘了给你。上次你大伯来京城,不知从哪儿给你找了本叫《弈决遗谱》的孤本,说你看了一定喜欢。”
我欣喜地接过书,翻了翻,满眼放光,“娘亲,这本书又是残局又是死活棋形,内容丰富,足足有二三十卷,对棋艺精深很有帮助的。”
“就知道你喜欢。下次你大伯父寿辰,你可要备些好礼好酒,不枉他的好心啊。”
大伯父木惕生与资质平庸的兄弟木良生(木良原名木良生,因进京后发现与太师王良生撞名,干脆改名木良。)不同,他从小天资聪颖,擅读书下棋。可惜,他虽博学却不屑功名利禄,喜游山玩水,喝酒交友。一次江南之行,一次与说着吴侬软语的楚馆名伶的浪漫邂逅,让他做出了个不顾父母反对的决定,为那女子赎身,一起在江南傍水而居。然后开了家棋馆营生。当然,由于高超的棋艺,木惕生也常受邀与别的知名棋士、公卿贵族博弈,打响名声、赚些外快。因此常有人暗地嘲讽他棋艺虽好,境界却低,一点没有棋手的清高傲骨。
比起同父异母的弟弟那老实本分、循规蹈矩的性格,木惕生个性张扬,豪放不羁。也许,这多少与从小的尊卑秩序、内宅环境有关吧。他是无忧无虑成长的嫡长子,无须看人脸色;
第7章
而木良生却是庶出,生母原是个通房丫头,谨小慎微又自怨自艾,后来生了庶子才抬了位份。
“真是可惜,这次没能见到大伯父。”
“是啊,他离开京城的时候还说,想看你下棋功夫长进了没有。”
“对了,大伯父这次为何进京?又有人请他对决?”
母亲想了想,“倒也不全是。听他说有个故人五十好几了,家里终于添丁,他来道弄璋之喜。”
大伯父还真是广结善缘... 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感觉一年里他一半的时间都在见知己故人的路上舟车劳顿,往返奔波……
*
寒生露凝的节气刚踏来,天气转凉,就算是彻底入秋了。
近来白天都在与婆婆朱氏学习打理家庭内务。朱氏是前朝大学士朱容庸家的嫡长女朱婉。本羡慕地以为婆母从小浸润在书山辞海的环境里,耳濡目染,一定很有学问。相处过后才知她从小念的,不过是《女诫》、《女德》、《孝女经》这种在内心固化三从四德的读物。
有些替她惋惜,但她似乎对文学本就兴趣寥寥,也不甚在意。
公爹刘禤除了正妻,还有两房姨娘,分别为他添了两个女儿,耕云与弄月。作为当家主母,又出生涵养人家,为人也算大度。见别的女人为刘家开枝散叶,不但没有嫉恨苛待,反而悉心照料。见大房雍容宽厚,本戒备兢兢地两位姨娘倒开始暗责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长此以来,刘家内宅在她井井有条的治理下,呈一派和睦安宁之象。
耕云喜与我下棋谈诗,弄月爱与我合奏琴瑟。姑嫂间关系甚好,乐得自在。这一刻,我总算体会到出嫁前父母的用心良苦了。深宫亦如虎口,狼争虎斗,日日都临深履薄,需敬终慎始,哪有此刻毫无设防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你两丫头日日缠着你们嫂嫂,将为兄置于何地啊?”刘清慰习武归来,清洗后换了身干净衣裳才步入紫竹林。
弄月见长兄回来,停奏古筝,但笑不语。耕云活泼些,从棋盘旁跳了起来,“哥哥,我与弄月常伴嫂嫂左右,不过是替你为她解闷罢,哼。你快来帮我看看,这盘棋嫂嫂又把我逼入绝境了。”
他闻言,踱步至棋盘,耕云也自觉地让出了位置。将局势观察清晰之后,刘清慰才抬眸望我,“早知你擅下棋,攻彼顾我,也不怪耕云总是败下阵来。她还太小,不懂舍小就大,逢危须弃的道理。”
“但她长进很大。”我勾唇浅笑,并朝着耕云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这让耕云大受鼓舞,并且想留下来再战一局。还好銥譁弄月识趣体贴,知哥哥好不容易休沐,难得在家,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当口。于是给耕云使了使眼色,就挽起她告退了。
吩咐好下人收纳围棋后,刘清慰也挽起我的手,步入书厅。“她们总来烦你,辛苦你应付了。”
“怎么算应付呢?耕云活泼娇憨,弄月静默温顺,我很喜欢跟她们相处。尤其是弄月,丝竹管弦皆不在话下,还教了我许多提升弹奏功夫的技巧。”
“华姨娘的祖父原是教掌乐理的宫廷司乐华高笙。华家一代一代地传承吹奏弹唱的本事,所以弄月乐技精妙也不算奇怪。”
“哦~难怪了。”
华姨娘是弄月的生母。宫中那位擅曲的昆美人,说起来与她也算沾亲带故。都属于华家后辈,只是并非一脉。香火分支这种东西,越往下就越疏远。
当然了,知道这些都算后话了,还是内宅女人们闲话家常时告诉我的。
此时我并不知。刘清慰不愿我与宫内人事有瓜葛,或产生兴趣。
我们在闲聊,木槿也在奉茶。
淡呷一口香茗后,我才道,“那住在苏州府的大伯父到了知命之年,下月就要庆生。父亲本想邀你我同行,共赴江南,可顾忌你在御前当差,不好告假。于是托我问你,是否愿意让我这个女儿陪他们二老去江南走一遭。”
“岳父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我只会愧疚自己不能一同在探亲路上尽孝,又怎么会拦着你不放人?虽然...”他眼含不舍,“我确实舍不得与你分开。”
我含笑,“人人都说江南好。我虽没有去过江南,可难免会从歌赋诗词里心生向往,吴侬软语,画舫听雪。再加上有大伯父在姑苏金陵乐不思蜀的这个先例,更让人好奇了。”
“怎么办,你这么一说,我都怕娘子你乐不思归了。”
明月窗外竹影婆娑,缭绕着几缕岚气云烟。我让木槿替我从绣篮里掏出一个才绣好的香囊,并从桌案上取出一把新制的折扇。
“这个,送给你。”
刘清慰一一接过,细细打量,喜上眉头,忍不住问,“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