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94/94页


  连日来好容易松一口气的晟王, 正准备好好睡个安稳午觉,乍然听说王学夔言而不信,竟如实上述, 连忙起身披袍, 赶至王府要将他是问。岂料王相府上大门禁闭,说要积极响应朝廷颁发的居家隔离政策, 不走亲,不访友,不出门, 不串门。关键这条规定还是晟王自己加上去的, 直接把晟王气个半死。
  太后收起西洋镜, 将它递给我。留在宁康宫守家的李金泉忽然登上了观景台,传报道, “尹锦大人入宫来看望太后娘娘您了。”
  这尹锦是太后表兄尹釜的嫡长子。去年尹釜进京述职,便“主动”向皇上请求让尹锦留在京中历练几年。太后淡淡道,“行了, 你让他过来吧。就说哀家瞧着这儿景色好, 不忍提前离开, 也想请他来看看。”
  “奴才这就去。”李金泉谄笑着退下了。
  桂珍姑姑好心劝道, “太后见到晚辈,该高兴才是啊。待会儿尹锦大人来了, 可别叫人家觉得太后娘娘您不喜欢他, 伤了心可就不好了。”
  太后气怨道,“是他那尹家一副与我离了心的样子, 反倒怪我的不是了?搁以前啊, 这表侄儿来了哀家是该拿出当长辈的气度。只是你瞧瞧他, 来京城小半年了, 入宫给我请过几次安?这也就罢了,哀家就当他是事务繁忙。可他倒好,竟与温家秦家那帮刺头的儿子们称兄道弟的。”
  我劝慰道,“太后娘娘,尹锦大人跟温家秦家走得近是好事儿啊。您想想看,总是水火不容,倒不如让尹锦大人跟他们打成一片,融入其中。”
  太后略一沉吟,不置可否。一行人从楼下俯瞰,见那李金泉身后跟着个身高八尺,气宇不凡的青年,正朝观景楼走来。说起来,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尹家少帅。听说他自请留京后,一屋妻小也从陇州跟了过来。不过,都还不曾正式入宫拜会。该有的礼数都没尽,也难怪太后生气。
  尹锦登上观景台,朝太后与我施礼,并奉上孝敬太后的礼品请她笑纳。太后淡淡点头,一旁的桂珍姑姑会意,替主子应承着收下。太后与尹锦闲话家常,气氛本是祥和,说着说着,她言语间升起一阵训意,“你来京城,在帝辇之下,是为了长见识,学本事的。平日里与诸位大臣公子来往,结交人脉,本无可厚非。只是应酬之余,还需清醒,吃不了羊肉别空惹一身膻在身上。京城美女如云,找个良家子纳入府上还不容易?那归乐公主是何许人也?你都敢逗引。”
  “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尹锦暗暗吃惊,这等乌龙小事儿怎么会传入太后的耳朵呢?但他仍态度恭敬地先认了错,而后才解释说,“都怪侄儿糊涂,当初竟没瞧出归乐公主的身份。与公主初见那日,她着一身寻常布衣,在医馆外为穷苦百姓煎药分汤,忙前忙后,丝毫不见高门望族小姐的架子,所以,便误以为她是普通医女。”
  原来还有这等子事儿?我悄悄侧目,打量起了尹锦。气质敦默持重,不像是个容易妄言轻动的。正思索时,尹锦恰好抬头,与我谛视的目光无意间相撞。我心虚地移开眼,他也匆匆敛下眸。
  送太后回宁康宫后,在她那儿用了晚膳,又挑选了几件稀罕玩意儿。准备打道回府时,却见两个年迈的太监在搬运箱子。天黑,老眼昏花,一个趔趄,箱子里的陈年物件儿散落一地。我身后的几个太监侍女忙上前帮忙。重新装好东西后,那两位老公公便朝我叩礼感谢。我问,“大晚上的,怎么搬那么沉重的东西,何不改日天亮了寻个年轻小太监帮忙。”
  其中一老太监道,“今下午咱嘉慎皇太妃做了噩梦,醒了后说隔壁寿丰宫旧人已去,空置已久,还是将那宫里的杂物都清了的好。”
  “寿丰宫原是谁住?”
  “本该是苏享蕊苏太妃住的,只是先帝驾崩后她便自请迁去了冷宫。寿丰宫里也仅有些不值钱的字画和太妃年轻时的旧衣。”
  我瞧方才地上散开了一幅画卷,粗略一瞥就觉惊艳。听老太监说这是苏享蕊的东西,便更生了一丝兴致,上前把画卷摊开。很好的一幅画,丢了怪可惜的。泼墨间成就烟云晓月,可见画画之人画功了等。虽然没有署名,但我想应该不是苏享蕊的手笔。以前曾听她说过自己的经历,从小女红家务不在话下。后来因被当时的巡抚收做义女,才培养了两年,能读书识字但也不算专研。画这幅画的人应手随意,如泼出耳,没个十来年的芝兰熏陶,便不会有这样的光风霁月,自信从容。
  我笑道,“这幅画倒还不错,扔了烧了都不合适。本宫很喜欢,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晚些的时候,回了漪澜殿。外头渐寒了,一轮皎月洒落满瓦银霜。春城飞花不尽,平时京城坊市间,这个点,必然是月耀春江,笙歌曼舞不绝的。而宫闱里头总是冷冷清清,肃穆一片。如今因时疫作祟,官府颁发了新的宵禁令,倒是难得,宫里宫外,一同寂静萧条了。我不觉困顿,睡在床头看了半个时辰的书,才掐灭了烛火,恬然睡下。
  一大早,日丽风和,春光泄尽了轩窗。我被婉转喧闹的莺吟给唤醒了。本该是木槿伺候我梳洗,我都醒了多时了,她才姗姗来迟。我轻笑道,“倒是越来越懒散拖沓了。”
  木槿只好解释说,今日一大早李良堡的小徒弟小贺子替他送家书出去,她端着洗脸的铜盆刚接好水,谁料一个转身就跟小贺子撞上了,好巧不巧,那封信湿了一小半,涽了墨。木槿担心小贺子被他师傅责罚,便想替他重新抄写一次。才刚拆了信,李公公就闻着动静赶来了。所幸他也没有责怪谁,只是独自回了屋,再重写一封。
  我点了点木槿的脑袋,温声训道,“哪怕你是好心,哪怕李公公并未责怪你们,但下次也可不许未经允许拆人家的信了。”说罢,我转过头去,对镜梳妆。


第183章
  “是奴婢疏忽。”木槿受训后又小声朝我道, “娘娘,这李公公不是说自己只粗识几个大字而已吗?但奴婢见他写得一手好字呢。”
  我惊愕地抬眸,从镜中看向身后的木槿, “或许是旁人帮他执笔代写的呢?”
  木槿摇头道, “不会的,小贺子跟我说是他师傅昨夜在屋里写的, 今早交给了他,没有经过其他人。”
  我细想后,笑了笑, 表示理解, “俗话说, 人前装笨,人生才会顺。在杳杳深宫中, 他若想掩藏锋芒,也情有可原。”
  用完早膳后,我挪步去了书案旁画画, 恰好李良堡进来奉茶。我让玉棠拿出昨夜从寿丰宫得到的画, 铺在李良堡面前, 并道, “你可见过这幅画?昨儿宫里的老公公们奉嘉慎皇太妃之命,去寿丰宫清理遗物。听说这幅画是苏享蕊苏太妃之物, 本宫瞧着喜欢, 便不舍它被销毁。”
  李良堡上前一瞧,两眼发光, 大呼一声, “娘娘好眼力啊, 这是先帝爷的墨宝啊!”
  见我不敢置信, 李良堡细细解释说,原来先帝在时,苏太妃最初并不大得宠幸,入宫两年,侍寝次数屈指可数。后来有一日,先帝去王学英宫中吃了闭门羹,恰逢雨下,便躲在了御花园的石亭中避雨。而那一日,同在此地等雨停的,还有淋湿了衣裳的苏享蕊。自然而然地,当夜先帝留宿在苏享蕊那儿。至于这幅画,便是先帝寅时无困意,对着雨后夜空,披衣所作。
  李良堡说罢,又叹道,“这幅画苏太妃生前最是稀罕了,大抵是害怕睹物思人,便没有带走它。”我想,李良堡说的也只算是原因之一吧。结合苏太妃与太后各自对我说过的话,苏之所以迁居冷宫,大概是有向太后认输的意思,请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
  故而做出不恋旧尘的样子。
  天渐渐热了,一枝枝晚开的海棠花映在朱色的宫墙边儿上,像是暮春时节颂咏的一曲挽歌。花瓣因风摇曳,陨落。琉璃瓦上,或石板小道上铺着一层凋零的芳魂,却依旧香波阵阵。我踩在花瓣上,朝着饮冬坞里的忍冬苑去。明日是太后寿辰,若按往年的习惯必会大肆操办。可今年京中瘟情局势紧张,皇上又总是倡导不要群聚,王学英身为太后不得不做表率,故这一次尽量从简,仅邀请了宫外七八家贵戚。
  因太后与皇上早将代掌六宫的权力托付给了我,所以,今年太后的寿宴自然由我主持了。现在去往忍冬苑就是要看看礼部将场地布置得如何了。木槿好奇问,“娘娘,明明畅春苑风光更好,楼台亭阁更气派,为何太后娘娘要选位置更偏僻的忍冬苑祝寿呢?”
  “大概是因为忍冬苑种着十来圃山茶花吧,太后最是钟情这花了。山茶耐冬,不同品种的花期也不同,从寒冬腊月到春日结束之前,都能寻到它的影子。所以啊,太后娘娘惜春,如今再不观赏一次,恐怕就得等到年底了。”我解释说。
  走到拐角,正要换路时,却见那王家儿媳王谭氏领着一年轻夫人早早进了宫,此刻正往宁康宫去。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三稚子和随行伺候的仆妇。一行人见了我,便恭谨地上前行礼。王谭氏向我介绍道,“这是陇州尹家尹锦大人的夫人尹卫氏。”
  “臣妇尹卫氏卫娉见过良妃娘娘——”尹卫氏再次福了福身,又将身后的一双儿女引至跟前,朝我拜礼。最后又不忘感谢道,“臣妇入京途中颠簸受寒,入京后又水土不服,身子多有不适,这才一直不敢入宫拜会太后娘娘。多亏良妃娘娘前些日子送来的汤药良方,才将我这不争气的任性身体给调顺了。娘娘心系臣妇,臣妇受宠若惊。”
  我端雅一笑,一派惠风和畅,“几副汤药而已,何足挂齿。本宫听说尹少夫人从小生活在陇州,是不放心夫君的饮食起居,才千里迢迢,舟车劳顿,来到人地两生的京城照料他的日常。虽说咱们女人很难像男子那般大有作为,但人在他乡,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怎么行?自古妻贤夫祸少,男主外,女主内才算和谐。本宫瞧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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