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作者:尼莫点1》第74/94页


  陆河与黄秾烟多年来权财勾结,而他背后的势力,不乏有沾亲带故的杜喜晏。如今宸妃倒下了,更显我一枝独秀,难免有人附势巴结。
  “卫国公的这份心意,本宫记在心里了。这份厚礼,就请再劳霍二小姐一次,替本宫还回去吧。”我之所以拒收,一来,自古皇帝都不大喜欢后宫与前朝紧密联系。玉棠就在我跟前站着,为防万一,还是拒绝为上策。二来,我暂时是不敢轻易在前朝站队的。黄秾烟也算前车之鉴了。
  霍宝幺还想多说什么,被玉棠上前一步拦住,做出送客的手势,“霍二小姐,请回吧。”
  霍宝幺悻然走后没多久,营帐外响起了一阵人笑马嘶声。看来是大家狩猎后陆陆续续回营了。暮色四合之际,将士们点起了篝火,伙夫则磨刀霍霍,宰杀起了山珍野味。很快,四五百座帐篷外就飘荡起了烤肉的滋滋香味儿。
  负责备宴的小太监赶到了我身边,行礼传话,“皇上马上要回营了,娘娘该提前准备去参加篝火晚宴了。”
  我心情愉悦,欣然着前往。玉棠本想为我化妆,但见我白天喝了许多滋补的汤膳后,气色终于红润了起来,便忍不住赞道,“娘娘您啊,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面似桃花,眼如水杏,就算不施粉黛也光彩照人。”
  “竟这般嘴甜?那窝小兔子就赏给你伺候好了。”我提绢笑道。
  我站在露天风口处,迎翁斐归来。他骑在马背上,左手拉缰绳,右手握弯弓,身姿遒劲矫健。随着马蹄声急促放大,他和身后的队伍也逐渐由远及近。说来,这还是我第二次见翁斐身披铠甲的模样。更衬得他体型清健威武,极有大男儿气概。直将他身后的晟王、翁曦世子、秦云骁等人比了下去。
  翁斐打大老远就见前方风中一抹绮丽之色。将要靠近我时,紧紧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赶紧为我披上披风,“夜里头风大,怎么还站在风口之中。”
  “站在这儿视野好,方便看...”后半句话我忽地咽了下去,因为在翁斐后面那些才俊青年中,有刘清慰萧漠的身影……
  翁斐察觉出我忽然的沉默为哪般,转身对众人道,“大伙儿各自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修整下,晚半个时辰开宴。”
  待人散尽后,翁斐携我手去了骏马前,抚了抚马背,“这匹御马叫逍遥,明日就用它教你骑术了。”
  “逍遥能做御前的坐骑,必是百骏中的极品。这样的上等马给我用,会不会太过屈才了?”
  “这是他的荣幸。”翁斐说着,将我抱上马坐稳。马儿温顺,似乎能听懂翁斐的话,并不将我排斥。
  夜风一路从林间穿过,呼啸至我,衣带迎风飘逸。浑身凉爽,眼睛却不堪风侵地眯了起来。我笑着提议,“不如皇上带我去兜一圈吧。反正还有半个时辰才开宴。”
  翁斐正要答应,不想安祥意匆匆赶来,说是徐柘大人有急报要禀奏。闻言,我伸手示意翁斐接住我,蹑着手脚下马。并尽量通情达理道,“皇上先去忙吧,咱们明日有的是机会。”
  翁斐眷顾着我,命玉棠提灯,交代她好生陪伴我后,才匆匆离去。待晚宴时再见翁斐,他明显没了享乐的兴致。一问才知是清河县爆发了疾疫,目前已有七八百人丧命。我正惊忧时,翁斐已经在宴席上与众臣商讨起了防疫的措施。本该载歌且舞、恣意玩乐的篝火晚宴,霎时间仿佛化作庄严肃穆的朝堂。连那几位皇族贵族的女眷都不禁肃然危坐了起来。
  群臣七嘴八舌,皆提议:“朝廷应向地方拨款,委派中央官员和医者,并调动药物等物资,即刻前往疫区才是。”
  可说了半天,却没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奔赴前线。防疫这种事情,做得好,可建立功勋,赢得爱戴和民心。但听闻这次疾疫凶烈,若一不小心染病,就是白白送死,得不偿失了。
  翁斐摸着玉扳指,沉思了一会儿,条理清晰地说道“朕以为,第一,在清河县把控水渠,防止污染。第二,建疠所,凡染疾者,皆强行迁至该处隔离。第三,亡者统一地方火葬。第四,有染疾者的门户,居家烧烟服散,数十日后才可外出。第五,对染疫而胡乱走动的人,瞒报者严惩,举报者奖赏。医者方面,从太医院派遣扁樱君携医药物资前行,另从清河县附近州县调度百名大夫支援。有功者,疫情过后,以兹银元和匾额褒奖,其中拔尖者,直接入京享俸,在太医院就职。那么,诸位爱卿,谁愿意亲赴清河县,将治疫防疫之事全全督办?”
  方才还扬扬沸沸、集思广益的王公臣子,忽然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将头埋低,不敢与皇帝有眼神接触。见翁斐睥着下座贪生怕死的权贵,翁晟犹豫片刻,赶在秦徐温燕等新贵和纯臣之前,起身行拱手礼,坚定道,“臣弟愿携扁樱君大夫即刻动身前往清河县,为皇兄分忧,为大翁朝分忧。”
  见晟王自告奋勇,那帮惜命畏死的在仕者不禁舒了一口气。翁斐豪爽地笑赞道,“不愧是朕的手足,不愧是流着皇室血液的男儿。待你凯旋,朕定要好好给你封赏犒劳。你尽管放心去,朕坐镇京城,会竭尽全力给你和清河县子民提供后备支持。”
  “臣弟不求嘉奖,为皇兄解忧,义不容辞。”说罢,晟王抱拳离去,一刻不敢耽搁。
  翁晟这人,平素里自视甚高,待谁都漠然不屑。但偏偏在翁斐面前,态度可亲,一派忠心。以前见他眼里只有叶知秋一人,我还心生偏狭,很不是滋味。可后来见他对翁斐顺从和善,便将他释然了、看透了。这清贵王爷也不过是个看人下菜的凡俗之辈。我都拥有了翁斐这样的天之骄子,自是不会再屑低他一等的翁晟了。
  地方百姓有灾难,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放怀吃喝。随着皇上提前离席,晚宴也匆匆收场了。因已委派晟王去疫区落实治疫方案,翁斐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第139章
  本来我以为他今夜大概也没有赏夜景的兴味了, 却不想他走过来合上我的书,含笑道,“朕想散散心, 带你去个地方, 小时候来围猎时,无上皇(皇帝的爷爷称无上皇, 父亲称太上皇)悄悄带我去玩的宝地,没有人知道。”
  到了帐外,趁着侍卫去马厩牵马时, 翁斐与我沿着叮咚作响的小河沟散步等待。没走几步, 竟见杜国公杜喜晏与淑妃的父亲赵粤在前方背着手闲聊消食。
  两人并没有觉察身后有人, 有一句没一句地议论着。赵粤道,“晟王去年南下远航贸易邦交, 才回来没多久。这下又赶着去清河县治疫。这几年逐渐从绣花枕头累积经验,有了一身真绩实干。若一直这般勤政主动,前途不容小觑啊。”
  “所谓富贵险中求, 他在皇上面前急着表现, 表忠心, 倒显得咱们一无是处, 贪生畏死了。咱们为大翁朝群策群力的时候,他还在襁褓里喝奶呢。说到底他如今的修为还是太嫩了。前些日子竟然为了小小女子跟草原的呼兰若大打出手, 拔刀对峙, 搞得时局紧张,大家都不得安宁。”杜喜晏鄙夷道。
  赵粤捋了捋疑思, 还是公正辨析道, “如果真是呼兰若罔顾人伦, 强行夺妻, 那便是对我大翁朝不敬,对皇室不敬。那晟王何错之有?这归乐公主是他的妾室。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皇室的尊严,他也应该不依不饶,睚眦必较。只是,坊间传言纷纷,说这位归乐公主不安其室,与呼兰若本就暧昧不清。若她为人贞洁不阿,严词拒绝了呼兰若,这位异邦领袖应该也不会感情用事,置两邦臣民的安危于不顾。”
  “这倒是。呼兰若之前来京城朝贡,本公还见过他几次。他这人有抱负懂分寸,心系百姓朝邦,不像是那种为爱失智之人。”
  我心道,这赵粤大人看人待物倒是个不偏不倚的,只可惜,似乎对自家的子女疏于管教。不然怎么教出赵姝环这样跋扈妄为的女儿?
  赵粤看着前方寥廓清幽的山河夜景,忽然关心道,“对了,那幅《暹秋山皇家猎苑图》可给良妃娘娘送去了?”
  听到这儿,翁斐带着疑问望向我。我无声地朝他摇了摇脑袋,一脸无辜地示意自己可没有胡乱收礼哦。
  前方杜喜晏对赵粤应道,“我倒是想投其所好,下午的时候托霍二小姐送过去了,但是娘娘拒收了。”
  “莫不是不喜欢?”赵粤摸着胡须自问,半晌后又自答道,“ 不应该啊。这可是诗画翘楚罗四能的封笔之作啊,升值速度水涨船高。娘娘又喜字画,不可能不晓得这画是连城之价啊。难道是打听错了良妃娘娘的喜好?”
  翁斐呵呵一笑,故意放声对我打趣道,“这画朕听了都想要呐。下次国公爷再送你东西,你可别又辜负了人家的心意啊。”
  听到翁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位大人惊愕着回头,忙不迭下跪行礼,后背冷汗涔涔,也不知道刚才说的那些话,让皇上听到了多少。
  翁斐似乎并不介意他们方才嚼了什么舌根。笑得云淡风轻又不可揣测,“两位爱卿起来吧,地上湿气重。”
  “谢过皇上。”两人虽得了起身的赦令,依然有些颤巍不安。
  翁斐看向杜喜宴,“那幅画现下在何处?等会儿送去良妃营帐吧。爱卿的一番心意,朕自然不会叫良妃辜负的。”
  “臣……臣感激皇上成人之美.......”
  正巧此时,侍卫将逍遥迁到了翁斐跟前。翁斐这才上马扬鞭带着我离去,留下两位大人在原地长舒一口气。
  行了两里地,翁斐抱我下马,前方路不好走,准备牵着马走去那鲜为人知的美景宝地。他道,“以后若还有贵族朝臣送东西给你,你来者不拒就是。”
  我愣了愣,“夫君这是何意?都说自古君王不喜后妃与前朝植党营私,沆瀣一气。你怎的反其道而行之?”
  今夜月华皎洁,萤火生辉。远方有朦胧沉睡的山峦,近处有花海飘香。翁斐停下脚步,目色柔和地凝望着我,极是认真地说道,“逢春,后宫妃嫔大多有显赫的娘家为依仗。朕虽全心将你庇护,但坏处是,反而容易使你遭人妒恨。你为朕诞下皇长子,朝中想巴结你的权贵数不胜数。若让他们以为你是自己人,少不了对你和语行帮衬支持。以后给你晋位,给语行立太子,反对的声音将会微乎其微。”
  翁斐是不知道我已在太后和襄阳王的大树下乘凉了,所以才会想要帮我编织一张有人助力的蛛网。“夫君这般为我与孩子的将来思虑,逢春感激感动之余又不胜惶恐。你以后还会有别的皇子...明年是选秀之年,三年又三年,鲜花一朵又一朵,皇上……”
  翁斐以吻堵住我的唇,不准我再说下去。待我呜咽后停止挣扎了,他才无奈吐息,“朕是真的再也不愿被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分散精力了。若不是件件事情都将你牵扯到其中,朕必不会理会她们这些钩心斗角的把戏。反正,朕以为充盈后宫的女人越多,矛盾麻烦就越多。色授魂与,只与你一人便够。”
  柔柔月色下无风吹拂,心中却添波澜。我沉沦在他的温柔中,凝着他的眉眼,久久不能自拔。翁斐握住我的手,竟然欣慰道,“原来纵使你这样聪慧明锐的女子,也会为心上人患得患失。你可知道,开国□□和无上皇都只有一位皇后。但同样儿开枝散叶,儿孙满堂。若逢春你愿意给朕多生几个孩子...”
  两人正温情脉脉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乱的马蹄和女子的呼救,“救命——救命啊——”
  借着月光,我们循声望去,两三黑衣蒙面人正驾马狂奔,其中一人的马背后似乎捆着个挣脱了封口布条的女子。那女子虽被绑住了手脚,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她横生出蛮力,极不安分地扭动着躯体。驾马的人又要稳着马又要控着人,手忙脚乱。
  翁斐一声长哨,唤出了隐藏在百米开外的鸾煞和青鹰等暗卫。几人腾风而起,凌空微步,试图追上奔驰的马匹。青鹰见轻功难追疾马,飞跃至平原凸起的大石上,借着灿如圆盘的月,拉弓射马,一箭击中那被捆女子所在的马腿。
  那马中箭后发出受惊的嘶声划破寂空,轰然倒下。其余蒙面人纷纷调头应援,与追赶上来的暗卫于悲风寥寥的草野上短兵相接。
  翁斐身边的暗卫,是天下习武者中的精良。这三五蒙面人本就招架不住,恰好搏斗声又引来了极远处巡逻放哨的护卫。见一大队篝火越燃越近,蒙面人们便本能地想要撤退。就在转身上马逃走时,其中一人被秦云骁的暗箭所伤,直接坠马被擒。
  待我赶上前去查看,心中暗唾一口晦气——那被绑架的女子竟是霍宝幺。真是不救也罢。
  秦云骁替翁斐揭下蒙面人的罩子,竟是一匈厥面孔。
  “阿拉赞?”看秦云骁直呼其名,显然,他认识此人。震惊后,秦云骁回眸对翁斐回禀道,“皇上,此人是呼兰若的手下。”
  呼兰若的手下为何要绑架霍宝幺?他们不像是有交际和瓜葛的人啊。原来,这阿拉赞是受呼兰若之命来调查叶知秋之前被绑架一事的。阿拉赞说,“我们首领何其冤枉,他从未做过绑架归乐公主这等龌龊事儿。现在,就连归乐公主也以为是我们首领害她失去腹中子!这事儿,不单关乎归乐公主对我们首领的看法,更关乎咱们匈厥与大翁朝的关系。我们匈厥必须自证清白!”


第140章
  都到了直接抓霍宝幺的地步了, 想来这事儿八成跟她们这群潇湘诗社的贵女又脱不了干系。待回到营中,众位大臣以及坐在轮椅上的襄阳王都差不多到齐的时候,翁斐看了眼略带焦心神色的霍风, 故意问阿拉赞, “这事儿,跟霍家二姑娘有什么关系?”
  “我们首领自蒙冤后就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那群绑架归乐公主的劫匪虽然全都自杀了, 但我们派人去乱葬他们的地方查看过,那死者的面孔分明就是当初想要篡位的阏野留下的残党。咱们首领顺藤摸瓜,从他们的亲眷口中找到了他们在京城的落脚点。发现他们死前竟然与京中那几个潇湘诗社的贵族小姐有往来!不过, 我一人做事一当, 绑架霍家小姐是我自己的主意 , 我们首领目前还并不知情!我回草原的路上,恰好听说大翁皇上率领王公臣子在附近狩猎, 又见霍家女也在,这才起了替首领抓人泄恨的想法。”
  霍宝幺闻言色变,激动地辩驳道, “你休要信口雌黄!我看是你家主子与叶知秋见奸情败露, 才会串通一气, 给我们扣上欲加之罪, 以此扭转自己肮脏的声誉。”
  “够了!”霍风知自己女儿是何心性,平时嚣张胡闹就算了, 此事事态涉及到了家国层面, 他终于忍无可忍,“呼兰若是匈厥众部的领袖, 理应尊重!归乐公主同样是金枝玉叶, 你不可出言犯上!”
  霍宝幺从小就畏惧跟自己不亲近的父亲霍风, 被这一吼, 吓得失神了一霎。但她明白皇上还在跟前,她不能认怂,便只得强撑道,“证据呢……你说是我们潇湘诗社的贵女与匈厥残党勾结...也得拿出证据吧。咱们诗社...诸多贵女的闺誉不能因你一面之词就毁了。”
  霍宝幺终于聪明了一回儿,说到“诸多贵女的闺誉”时,咬字加重,让在场的大人们不得不跟着捏把汗。毕竟他们大多人的女儿都以加入诗社为荣。京中盛传过这样一句话,只有加入潇湘诗社的千金,才是天下一顶一的、真正的名流名媛。所以就连媒人给她们相亲做媒时,都会以此为镶金的优势大夸特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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