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作者:闻笛解酒》第27/135页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瞥见一句“稙稚菽麦”,视线在这几个字上停留许久,直到陈平的话打破心绪。
  “阿郎,肖都知来送今年的金莲烛了。”
  每年火禁结束,皇家会用新火点亮许许多多的蜡烛,名曰“金莲”,送到宗室亲贵和文武大臣家中,以示薪火相传、关怀群臣。
  有资格得到金莲烛这一赏赐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知肖继才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每年都负责分送金莲烛。
  孟琼舟点点头,放下书本,“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宦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捧着一盏罩着琉璃灯罩的红蜡烛走进来。
  “小底参见孟少卿。今年的新火已燃,烦请孟少卿收好。”
  五品以上穿红着紫的官员平均年龄不会低于四五十岁,很少有人像孟琼舟一样,不过二十五六便位居高位,前途无量。
  见惯了一众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冷不防看见孟少卿这样俊美不凡的郎君,肖继才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得到了休息,连带着吉祥话都多说好几句。
  什么“积厚流光”、“百世不磨”,一连串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响在耳边。孟琼舟波澜不惊,颔首道:“有劳肖都知。”
  陈平上前接下新火,塞过四枚八宝联春金银锞子,一番客套过后,肖继才美滋滋地甩着袖子离开了。
  陈平小心翼翼将金莲烛收好,准备像往年一样安置于烛台,正要动作,却听孟琼舟道:“去给林氏食铺送一份。”
  仿佛早就料到孟琼舟会这么说一样,陈平默默应下,心道:“看来阿郎是真的很喜欢林小郎君做的吃食啊。”
  林稚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新火,已经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清明是回乡扫墓的日子,街上一色的青色车幔,浩浩荡荡,全是去郊外祭祖的人。
  马车、骡车一辆接一辆,好不热闹,一个冷清清的节日,愣是被他瞧出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原身宗族被父亲所累,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林稚想祭拜都找不到地方,只好吩咐马车停在一处太庙前。
  太庙里人不多,他把提前买好的麦饼和乳酪摆在香案上,恭恭敬敬地献上三柱香,寻了个蒲团跪坐下去。
  这具身体五岁之前的记忆都太过模糊,只能从一点零星残影里拼凑出零碎的快乐片段。
  虽然快乐,但也遥远。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该对原身的父母说些什么,最后硬邦邦在心里憋出一句:“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好好活着。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祝告,三支线香安静地燃着。
  此情此景,林稚不可避免地想到远在异乡大陆的亲人,他的母亲和外祖父。
  现在他能去哪里为他们上柱香呢?
  想着想着,他微微红了眼眶。
  来祭祀的人大多会去自家祠堂,很少有人会来太庙,包括林稚在内,偌大的庙宇里只有零星四五个人,寂然无声。
  直到有哭声打破这份宁静。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姑娘正捂着脸嘤嘤哭着。
  小姑娘打扮得十分花枝招展——或者说,太花枝招展了,让人看一眼就能猜到她的职业。
  因着这份猜测,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人漠然而立,不为所动。
  林稚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微微叹了口气,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了那个小姑娘。
  自从那天忘带手帕被孟琼舟逮个正着之后,他就一直随身携带一条帕子,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在这种场合派上了用场。
  那小姑娘正捂着鼻子抽抽噎噎,见自己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一条手帕,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林稚,边哭边道谢:“多、多谢小郎君。”
  林稚摇摇头:“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娘子莫要伤怀了。”其余的话他没再多说。
  那小姑娘擦干净眼泪,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等到庙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林稚又重新续上三柱香,恭敬地拜了拜。
  正准备起身走人,没成想跪坐太久,两条腿发了麻,一个没留神就往前栽了过去。
  他心说完了完了,初吻要献给太庙的地板了!
  谁知突然被人环住肩膀,用力向后一带——林稚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孟琼舟低头看着他,皱眉道:“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了!


第28章 奇葩碰瓷
  “没有!”
  顾不得这个靠在别人怀里的尴尬姿势,林稚出声反驳,可惜眼角余红未消,这话说得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好吧。”他投降道,“只是有些思念母亲。”
  孟琼舟没有说话。
  盯着对方沉郁的面色,林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尽管此母亲非彼母亲,可他现在的身份是罪臣之子,怎么能当着一个四品京朝官的面说这种话!
  他连忙从孟琼舟怀里退了出来。
  离开那莫名灼人的热源,林稚冷静下来,又分析一番,脑子清醒了许多:自己现在是罪臣后代没错,可是孟琼舟并不知道此事啊?。
  所以,他刚刚说的“思念母亲”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想到这里,他稍稍松了口气。
  刚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见孟琼舟不知何时已经举起三柱香,神色恭谨地插*进方才进香的香炉里。
  他这是……在给自己的母亲上香?
  林稚讶然。
  他不过是让孟琼舟多吃了些饭而已,对方竟然愿意做到这种地步,孟少卿真是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
  等孟琼舟施完礼,林稚发自内心地向他道了谢。
  “不必。”顿了顿,孟琼舟又补充一句,“别难过。”
  林稚轻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方才他确实有些难过,但不知为何,看到孟琼舟之后,心情奇异地晴朗许多。
  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口问道:“孟少卿为何会到太庙中来?”
  孟府家大业大,按理说该在自家祠堂祭祀才对,为什么要跑到远隔千里的太庙?
  孟琼舟缓缓道:“我的父亲,便是在这附近葬身于一场大火。”
  原来,孟父生前曾任大理寺卿,乃一代名探,破获无数案件,人人敬重、人人称颂。谁知人到中年却遭小人报复,最后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林稚默然片刻,同样伸手举起三支线香,点燃,插进*一个新香炉里,恭敬地鞠了一躬。
  清淡的檀香静谧地萦满庙宇每一个角落,四下无人,只有他们两个站在满天神佛面前。
  孟琼舟微微侧头看向他,目光一片平静的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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