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随军日常》作者:八极安春》第18/175页


  墙根下蹲着一排犯事男女,每个都垮着脸,像死了爹妈,几个心理脆弱的女同志哭哭啼啼地请求组织宽大处理。
  几名警察站在一起,当着他们的面商量怎么处置他们:
  “敢偷看美帝国主义电影,思想意识有问题,必须进行思想改造!”
  “明天都绑上了游街。”
  “游完街押到大剧院台上批.斗。”
  “批.斗完,全部下放到农村搞建设。”
  不知道人民公仆们是随便说说吓唬他们的,还是真的有权利这么处置他们。
  杨思情要真被这样处置了,无异于给刘学明瞌睡送枕头。
  他正愁怎么堵住杨思情的嘴,好嘛,她自己先把自己给解决了。
  杨思情想想不行,不能蹲以待毙。
  在警察对他们的口诛笔伐中高高举起手:“报告!”
  警察:“说。”
  杨思情:“请求警察同志让我给家人打个电话。”
  警察:“打,让你家人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爹妈能教出你这种思想有问题的女娃。”
  军院蓝家,蓝巍正跟父亲蓝军坐在沙发上汇报这次去上海出差的心得体会。
  电话铃响,他起身去接:“你好。”
  “蓝巍,我是杨思情……”
  蓝巍阴郁了一天的俊脸绽放出今天的第一抹阳光:“是你啊!你回绍兴了吗?我今天去宾馆……”
  “蓝巍,我没回绍兴,现在在某某街道派出所,你能来保我出去吗?”
  “……你等着,我马上去!”蓝巍放下话筒就跑去拿外套,急匆匆地边穿边往门外走,“爸,我出去一趟。”


第十三章 人情债
  ◎反正自己本来也想拐她当老婆。◎
  杨思情在派出所打完求救电话,回来继续蹲在地上。
  一手抱膝,一手食指在地砖上漫无目的地描来描去,顺便在脑中对过去二十年人生走马观花一遍。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被流放到七十年代,已经是人生的低谷,想不到人生还有更低的低谷——被抓进七十年代的派出所。
  好想死,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了。
  小黑作坊夫妻俩就蹲在她旁边,一直在气愤地交头接耳,咒骂一定是邻居的谁谁谁跟雷子(警察)举报,眼红他们会操作放映机放电影赚钱blablabla……
  吵得她心浮气躁。
  大晚上街面空荡荡的,心急如焚的蓝巍飙车在最短时间内赶到派出所。
  跳下吉普车,大步流星走进去。
  出门出得急,忘记戴军帽,身上穿着长及大腿的深绿色将校呢军大衣,大衣里头是六五式军装,全身上下绿得只剩下脚上那双皮鞋是黑的。
  这样一位英姿飒爽有威慑感的高大军官深夜造访派出所,像是异次元来客,跟派出所的画风严重割裂,回头率百分百。
  蓝巍一跨进派出所的院子就望见蹲在墙根下那排男女中的杨思情,一颗不知道她怎么会被抓进派出所而骚动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了些,喘着气唤道:“杨思情。”
  杨思情耳朵一抖,土拨鼠似地伸长脖子翘高头。
  嘴巴高兴地一点一点咧开,想到自己哪还有脸笑,嘴巴又一点一点收回去,重新缩起脖子,把脸埋在膝盖上。
  蓝巍不知前情如何,光看见她脸上的无助,心脏便心疼得一阵紧过一阵,迈出步子要去拉她起来。
  派出所所长过来客气地问:“这位同志,请问你是?”
  军队虽然取消了军衔制度,提倡官兵平等思想,不过从军服的各种细节上可以大概看出一个军人的官职高低。
  所长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个“地雷”。
  蓝巍从口袋中取出小红本递给对方,这是他的工作证。
  所长翻开红本,一瞄上面的军职和盖的钢章,暗暗咋舌,归还工作证,热情地与之握手:“你好,你好……”
  蓝巍同样客气地说:“我是那边那位杨思情的……未婚夫,请问她犯了什么事?”
  说他们是朋友,怕派出所会不认,他干脆说成是未婚夫,反正自己本来也想拐她当老婆。
  所长顺着蓝巍的目光看向那边蹲在地上的女娃:“哦,这个女娃的事是这样的……咱们进去说吧。女娃,你也一起进来。”
  杨思情精神一振,重重哎了声,扶着膝盖站起来。
  蹲太久,双腿已经麻木。
  跺跺脚,走到蓝巍身边,硬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轻笑。
  但凡不是因为走投无路,哪个脑子有坑的女人会乐意叫喜欢自己的男人来派出所捞自己出去?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当着警察的面,蓝巍不便跟她嘘寒问暖什么,只轻轻环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走进派出所办公室,此时无声胜有声。
  杨思情闻到他身上军大衣和冷空气的味道,心里觉得特踏实,从来没有过的踏实。
  她才发现,自己需要的不是一个能捞自己出去的人,而是一个在自己遭遇困难和不幸时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
  当然,捞自己出去也很重要啦。
  所长跟蓝巍面对面坐,一五一十告诉他他的未婚妻大晚上都聚众干了些什么反动的“好事”,末了语重心长地劝他一句:“娶这样的媳妇啊,你还得再考虑考虑,保不齐哪天就会拖慢同志你进步的脚步。”说着话,不忘用批判的眼光鞭挞杨思情。
  杨思情老实巴交站在边上,深深埋着头做羞愧至极、无地自容、痛改前非状。
  蓝巍惭愧地点头附和:“是是是,同志您批评的是。她不知道轻重,我也有很大责任,回家就让她背诵默写主席语录。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合适,贵派出所就怎么处理。”
  体制内的人说话都很会埋钩子,像杨思情这种直肠子的小老百姓根本听不出蓝巍的弦外之音。
  所长端起茶杯,吹吹热气,慢悠悠地喝起来。
  等他放下茶杯,心里对杨思情的审判已经有了定夺。
  “这样,让女娃写张保证书、再交一交罚款,你就领回家去吧。回家后记得一定要对她做深刻的批评教育,不要让她再在这种特殊时期干些不着调的事。”
  蓝巍热情握住所长的手:“同志您说个名,我们婚礼那天好给您送请帖。”
  所长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才挥着手推辞:“不用不用,我们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这个女娃,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两遍了!
  有必要跟人家未婚夫说两遍考虑吗!
  懂不懂“宁拆七座庙,不破一桩婚”!
  杨思情眉头拧起老大一颗蒜头,明知是自己自作自受,没资格发火,可火气就是忍不住蹭蹭蹭往上窜。
  蓝巍跟杨思情并肩坐在一条条凳上,在她耳朵边上,用温柔的低音炮指导她怎么写出一篇优秀的保证书:“内容控制在一千字左右,要有重点、有亮点、有思想点;要阐明今晚偷看电影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要既能凸显你的痛改前非、痛心疾首、痛定思痛,又能感动组织……”
  “哎哟你不要说了啦!我会自己看着写,你这样反而会让我分心。”杨思情伏案握紧钢笔,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现场教学。
  有时候有些人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真的会让身边的人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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