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随军日常》作者:八极安春》第17/175页


  杨思情尴了个尬,暗骂自己是神经病:“呵呵呵,我开玩笑的,请给我一份有租房信息的报纸。”
  花五分钱买了份报纸,坐在书店的阅读区看起来。
  店员小哥没多久走过来,局促地开口:“这位女同志……”
  坐在小板凳上的杨思情抬头仰望他,眨眨眼。
  店员小哥被她眸光流盼的大眼电了一下,面红耳赤:“你刚才说你会画画?”
  杨思情当即蹦起来:“是!我会画画!我什么画都会画!”
  她阳光灿烂的笑脸持续性给店员小哥输送电力,小哥不仅脸红,还紧张地冒汗:“我们书店有块新书到货的招牌需要画,我能力不行。如果你能帮忙的话,我愿意出五毛钱工费。”
  “书籍宣传海报呀,小意思。”杨思情磨拳霍霍,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表情像只打了鸡血的斗牛犬。
  她不务正业了一个月,早就技痒难耐。
  午间,店员小哥还去新华食堂自费给她打了份午饭。
  傍晚,杨思情怀着热切从店员小哥手中接过来到七十年代后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的第一笔钱,五毛。
  好像接过的不是钱,是一座丰碑,是一个肯定,是一份让她活下去的动力!
  回“猪圈”路上,浑身充满正能量的杨思情又颠起了快乐的兔子跳。
  人生就是要起起落落,掐指一算,她这一天的剧情不可能就这样在喜庆的氛围中heppy ending。
  杨思情走到菜园胡同时天已经擦黑。
  有个年轻人站在胡同口暗处鬼鬼祟祟地打量过往的路人,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她身边,小声问:“妹子,要不要看美国大片?”
  杨思情一听就上头了,一脸跃跃欲看:“美国大片!什么美国大片?”
  这个年代不管是剧院还是露天,放的一水儿都是红色革命电影,她看一两部还会觉得挺热血沸腾的,多看几部,她的血就沸腾不动了。
  “片名是鸟语,咱看不懂,反正有亲嘴的画面。”年轻人说亲嘴时几乎是用气声说的,生怕被路人听见了跑去举报,“一部两小时,两毛钱,看不看?”
  “看,看……”杨思情马上掏钱。
  管他是不是正宗的美国大片,她在这个没有啥娱乐、天黑只能躺在没有男人的床上睡觉的年代,再不看点离经叛道的东西,早晚得憋疯。
  而且今天赚了五毛钱,花两毛钱犒劳自己,明天才有更大的动力去赚五块钱!
  年轻人收了钱,冲胡同吹声口哨。
  胡同里闪出一个女人,跟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对小夫妻,领着杨思情一路走进一家院门紧闭的大杂院。
  大杂院挂着一张投映电影的白幕,还有一台已经很破旧的放映机,估计是什么地方淘汰下来的,被他们捡回来废物利用。
  院子空地上摆着很多高高低低的条凳、小板凳,已经有几个男女分散坐在上面等着看电影,想来也是被年轻人在路上拉进来的。
  杨思情一进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扭头向她行注目礼,见她不是放电影的年轻人,又失望地齐刷刷转头回去。
  有个不耐烦的男人催更:“喂,叫你家男人赶紧进来放电影,老子都等半小时了,冷死老子了。”
  女人轰苍蝇一样冲他挥一下手:“急什么急,没看见还有这么多空位。”说完又钻出院子,关紧院门。
  杨思情捡一张板凳坐下,手插进袖子里,目力所及之处皆感到新鲜。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是个由夫妻经营的私放违禁电影的小黑作坊。
  一个人2毛钱,一晚上算他只能拉10个人,就是2块钱,一个月就是60块,顶普通工人两个月工资,而且还是无本买卖。
  她头一转,卧槽,看见那边还摆了张桌子,上头瓜子花生、水果饮料,应有尽有。
  仰天长叹。
  看来能不能赚钱跟你所处的时代无关,跟你有没有生意头脑和富贵险中求的冒险精神有关。
  像她这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找份工作都费劲的,根本不适合自主创业,只适合找个好人家嫁了当姑奶奶走躺赢路线。
  这厮终于开窍了!
  小院陆续又有几个男女被带进来。
  喊开场的人渐多。
  现在天冷了,路上人少,小夫妻见实在拉不到更多客人,只好锁上院门,让观众们稍安勿躁,然后年轻人开始操作放映机播放电影。
  电影画面出来。
  杨思情一看电影名叫《大白鲨》,哟呵,真是美国大片,她以为对方顶多放一部鬼都没看过的美国电影滥竽充数。
  现在这么一看,夫妻俩还真有点门路。
  杨思情再次唏嘘地感慨:不是时代不行,是她不行啊。
  《大白鲨》是斯皮尔伯格指导的,被后世誉为经典中的经典电影,她知其大名,不过没看过,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但其他人不干了,一看主角他妈的是一条鱼,观众席中爆出各种不满。
  有男同志爆粗口:“艹,怎么是鱼啊,不是说有女人光屁股的画面吗?!”
  个别女同志也叽叽歪歪:“就是,不是说有接吻的画面吗?”
  观众们发现上当了,嗡嗡嗡的抗议声响成一片。
  年轻人火了,压着声音呵斥他们:“再吵吵,再吵吵,再吵吵把雷子(警察)引来了。想看的看,不想看的不给退钱,他奶奶的!”
  夫妻俩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丈夫骂完,妻子马上柔和地劝大家安静看电影,里头亲嘴和光屁股的画面都有,都是街里街坊的,我们不骗人。
  杨思情感觉这群想看黄片想疯了的人比电影好玩多了,捧腹笑个不停,然后就被点名批评了:“那个小妹不要笑,别影响大家看片。”
  两毛钱花都花了,爱看和不爱看的都耐着性子看起来,情绪慢慢的也就被剧情带了进去。
  深秋夜幕下的破旧小院,一片人头以相同的角度仰望屏幕中的那条鱼。
  幽幽的屏幕光线跟阴间滤镜似的,让每张专注的人脸看起来都像倩女幽魂。
  没有杂音,只有嗑瓜子、剥花生的声音。
  电影进入高潮,大白鲨张着满口獠牙从大海中突然破水而出。
  小院的破门也在此时“嘭”一声巨响,冲进来一群警察:“都抱头蹲下!”
  观众席先是被集体点了一下穴,然后哄一声,慌不择路地推搡逃亡起来。
  “一个也不许跑,全部带回派出所!”
  但见深秋夜幕下的破旧小院尘土飞扬,撞人的撞人、翻墙的翻墙、警察挥舞着警棍喝骂、女人害怕的哭嚎,兵荒马乱,妙哉妙哉。
  杨思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无数条杂乱的人腿在她惊惧的眼中快速移动,她仍然有些状况外,没有认识到形势的严峻:
  我是看电影赶上扫黄大队了吗?
  天呐,什么时代啊,看个惊悚片又不是三级片还要被抓进局子吗?
  警察深夜剿匪的浩大声势将整条胡同点燃,各家各户的院门挤着耸动的人头兴奋围观这群偷看电影的人浩浩荡荡地游街过去。
  杨思情也臊眉耷眼地走在犯罪团伙里面,并且处于一种晕乎乎的怀疑人生的行尸走肉状态,内心四大皆空,只剩下三大哲学疑问:
  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要去哪里?
  街道派出所灯火通明,比过大年还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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