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病秧子夫君和离后》作者:尾翘》第23/97页


  太医身后的内侍轻笑一声:“瞧县主说得,咱们殿下既然吩咐太医署给开了药材,那必然就是斟酌过的,都是些温补药材,什么人都能喝,而且,咱们这不是带着太医一起来了吗?此刻正好把了脉,看看县主能不能喝这药。”
  另一个内侍也笑着帮腔:“可不是?县主平日里,看得也无外乎一些市井郎中,找太医看病的机会少见,可别错过了才是。”
  “县主身体康健,不用喝这些东西的,我独自喝就是了。”
  裴行阙轻咳一声,推了椅子给梁和滟坐下,自己抬手,要接过那药碗,梁和滟抓住他手,伸手摸了下那药碗:“殿下原本是好心,但这药由几位熬好了送来,一路风尘仆仆的,早已经凉了。侯爷身体一向不好,怎么好喝凉的,到时候喝了再病一遭,岂不是反而辜负了太子要给侯爷补身体的本心?若再拿去热一遍,药效怕是会变,也不合适,还是不喝了。”
  她态度很坚决,紧抓着裴行阙的手腕,不放开。
  她不是很咄咄逼人的语气,只是寡淡一张脸,微微皱眉,眼上抬,冷冷看着那碗端在她手边的药。
  叫人不敢轻易冒犯。
  裴行阙也很配合,侧过肩膀,重重咳起来,他肤色冷白,此刻抵着唇,咳起来,脸上很快显出剧烈咳嗽后的红晕,整个人微微蹙着眉,半笑着:“县主讲得也是,若太医方便,写了方子来,我们自己熬,也不劳烦诸位中贵人了。”
  这三个人倒也不敢真的灌药给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个内侍嘻嘻笑着讲话:“县主这话说得也是,不过呢,殿下也吩咐了,这药左右也是给女人滋补身子的,县主若不喝,就叫我们给您母亲送去,也是一样的。”
  梁和滟脸色一变,下颌紧绷,瞥过那内侍得意的脸。
  “母亲如今身体微恙,时不时还服着药,这药虽好,只怕药性相克,喝了也不合适,还是我喝罢。”
  裴行阙按住梁和滟的抓着他手腕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温和,缓缓抬手,要去接那药。
  他端过,梁和滟也站起来,抬手,接过那药,要饮尽,只是才喝了一口,就被裴行阙反握住她手腕。
  牢牢地,不许再动。
  梁和滟从不晓得,裴行阙看着这样病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他手里那药抬手就喝下,一饮而尽,没半分停滞,在场人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喝过,偏头,若无其事看梁和滟,笑:“我看县主喝药的样子,还以为不苦,原来这么苦,等人拿来了蜜饯再喝吧。”
  喝过了,他把药碗扔到桌上:“好了,去复命罢,县主那碗,稍候再喝——我已经喝了,县主本就是陪着我一起调养,不会不喝,只是她怕苦,要慢慢喝。”
  那内侍还要讲话,梁和滟已经冷眼瞪过去:“怎么,也要看着我这么喝下去,才肯走,你们这是送药,还是灌药?还是中贵人不信这药苦,自己要尝一尝?”
  那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也没再讲什么,把那碗放下,离开了。
  前者才出门,裴行阙就抓了痰盂来,抓着梁和滟:“县主把那东西吐一吐,看看能不能吐出来……”
  又叫芳郊和绿芽,去请郎中,梁和滟把痰盂推过去,叫他先。裴行阙推搡不过她,转过身,袖子遮挡,不叫她看见。
  他摆手,嗓音发哑:“使臣才走,就下毒害我,足够把他推风口浪尖。太子不会这样做的,县主不必担忧,我喝了,至多难受一阵,不会出人命的。”
  梁和滟不晓得说什么好,抓住他手腕,摸脉搏,跳得稳健有力,只是,那手腕在她指尖缓缓滚烫起来。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热,但没有热得那么厉害,起起伏伏的,仿佛小腹烧起一团若有若无的火。
  郎中很快被请来,把了脉,一时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那药也没留下药渣,也不好看究竟是什么,只留下了两粒救急的药丸子,说若有事,夜间寻不到人的时候,先吃下。
  至于梁和滟还没喝完的那碗,则倒了一半,叫他拿回去查看。
  一番折腾,天色渐晚,两个人劳累一天,都累了,吃过晚膳,躺在屋里歇着了。
  只是躺久了,两个人都有点不太对劲。
  裴行阙辗转反侧,坐卧难安,难得有些不太安静,梁和滟好一些,却也沥沥一身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边的裴行阙才是清凉的所在,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他。
  她想了想那药,明白过来里面是什么东西,伸手,按住裴行阙肩膀,叫他面对自己:“侯爷还好吗?”
  他不太好,眸光很不清明,汗湿的手指慢慢抬起,握住她手腕:“县主,我觉得我有些…不太好。”
  指尖滚烫,嗓音沙哑。
  他头后仰着,靠在床上,低低在喘。
  梁和滟扯了扯领口,皱起眉头,她神智很清明,身体却不太受控制,低下头去,试探着,落下一个吻,在他唇边。
  裴行阙轻轻一颤,愣怔着,瞪一双眼看她,握她手腕的手指收紧,嗓音哑得更厉害,低低的:“县主……”
  “侯爷会吗?”
  “什么?”
  梁和滟深吸一口气,盯着他:“今日白天,你不是才看过避火图吗?”


第21章
  夜色深沉,东宫里一片静寂。
  梁行谨披着外裳,从里间出来,伸手拿湿帕子,擦脸上的脂粉痕迹。
  他低笑,手又绕上那一串佛珠,一颗颗,细数着,抬眼看屋里候着的内侍:“那药送去了,喝了吗?”
  “侯爷喝了,县主才饮一口,被定北侯拦下了,说那药太苦,要稍后喝。”
  定北侯府里趾高气昂的内侍此刻讷讷低头应诺,态度谄媚至极。
  “被裴行阙拦下了?这两个人还真像小姑姑讲得,情谊甚笃么?真是如此,咱们也不知是从何而起的。”
  梁行谨冷笑,神色阴戾:“不过,既然喝了那药,那有他们好受的。”
  他捻过一粒佛珠,翻开桌上密折,:“若楚国细作传来的消息属实…梁和滟倘若能有定北侯的孩子,到时候拿捏在手里,实在是莫大助益。”
  屋外月如钩,冷清锋利如梁和滟眉弯。
  乌浓的眉挑起,她手臂撑着,低头,看裴行阙。
  那大夫给的药丸子吃过了,好苦好大一粒,费力咽下,黏着上膛,哽着喉咙的苦涩慢慢在唇齿间化开,一直苦到五脏六腑,却于事无补,半点作用也无。
  春风冷清时节,梁和滟热得烦躁。
  他喝了太多补汤,神情远比梁和滟昏沉,此刻视线深邃,注视她,唇抿紧。他伸手,扯下她发簪,她鬓发垂落,委于肩头。
  乌云堆肩,眉眼明亮。
  她美得冷清到刺人,此刻眉弯柔和,皎然若月。
  裴行阙不敢仰头去看,把那簪子握在手里,刺着掌心。
  “县主,别……”
  他手心被刺破,血珠滚落,沿着清瘦腕骨,一路滑入衣袖。明明气息乱透,还要讲话,仰着头,看她:“这样的事情,你别勉强。”
  梁和滟打量一眼自己,只觉得此情此景,怎么也不算勉强——他们现在的样子,倒是更像他被勉强。
  “我没有勉强。”
  梁和滟摇头,看着他:“你觉得很勉强吗?”
  她此刻思绪乱成一团,扯不出一条线来,她胡乱地想,裴行阙对外头纷扰的流言蜚语面不改色,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这事情就是真的?
  “你若……”
  话没有来得及讲完,裴行阙一只手按着她后脑,把那里的头发都揉乱,往下压,唇抵住。
  气息错乱。
  梁和滟也不再说话,她从来不是絮叨的性子,与他也没多少浓情蜜意的话可以讲。
  于是低头,不带什么感情地单调亲吻,她想白天看过的书,回忆潦草掠过的几页图画里的样子。那图画得太不细致,她也只是走马观花,于是不免生涩,牙齿磕到唇,裴行阙吃痛,乌亮的眼沉下去。
  “县主——”
  他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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