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明姝》作者:糖十》第32/105页


  她不能让安婉儿撞见她这副样子。
  温然左右看了看,她正行至一片假山附近,当下不作犹豫直接躲进假山中。
  安婉儿的脚步声愈近,温然还没寻到一处稳妥的藏身之地。
  突然,她手臂被人一拽,整个人被拉进假山的一道缝隙中。
  面前人与她贴得极近,温然反手就要把手上的发簪扎进他的脖子上,那人反应也极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反手捂住她的嘴巴,极低声地道:“是我,陆彦。”
  陆、彦……
  温然觉得耳畔的声音缥缈又不真切,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目光触及那双幽深凤眸,她看清眼前人的容貌,浑身的防备刹那间卸了下去。
  忽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温然看着陆彦,她双眼渐渐湿润起来。
  小姑娘左臂上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她面颊酡红,双眼湿润又迷离,说不清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陆彦察觉到她状态不对,这副模样,还有她手中已经弹出银针的发簪,他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然。”
  陆彦试着去唤怀中的女孩儿,这假山中间的缝隙很窄,她与他靠得很近,她如今很像是靠在他的怀中。
  温然从见到陆彦的那一刻就不由放松了防备,那药效冲击着她的神经,她有些不大清醒起来。
  听见陆彦那一声语调轻柔的呼唤,她略显茫然地看向他,下意识地道:“你不能这么喊我。”
  她如今脑子反应慢,说话也很慢,却还记得“阿然”这样的称呼很亲密,他不能这么喊她。
  陆彦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他知道当下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安婉儿一副找不到他不罢休的架势,如今正站在假山外面急躁地跺脚,吩咐着宫女去找人。
  他此刻不能带温然出去。
  温然见他不说话了,她眨了眨眼,理智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又或是眼前人给她的莫名信任,她一眨眼,一滴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他们都欺负我,”小姑娘声音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她的话中带着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甘,偏强忍着没再落泪,“明明我一直在忍让,为什么受欺负的总是我,这不公平。”
  理智清醒时她知道这不公平,但她能忍住不说,因为她知道抱怨也没有用。
  可是如今温然思绪被那药搅得一团乱,她只觉得十分委屈,她勉强压着自己躁动的手指,用最后一根绷着的神经说出这些平日里不会说的话,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陆彦不知她的感受,他指尖触碰到温然的眼角,拂去她眼角的泪,声音略低地道:“对不起,我该早些去提亲的。”
  陆彦一直在等陆老先生进京,如今徐贤妃出面,他要是上门提亲,必须请出能压住徐贤妃和赵启临的人。
  只是如今看着温然满目的委屈,陆彦忽然后悔了,他觉得他应该行动更快些,这样也不会有今日的意外,也不会让阿然平白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这么想着,却没有察觉到温然不自觉蹭了蹭他的手指。
  他指尖微凉,触碰到她的眼角,像是缓解了面颊上的灼热。
  温然本来一直在忍,乍然与这样的凉意触碰,她忍不住像是小猫咪一样蹭了蹭。
  理智的弦终于在某一刻崩断,她忍不住伸手探握到陆彦的指尖,一点点地蹭着,凉意触手可得,她渐渐得寸进尺,握住陆彦的手。
  温软的女子手心覆盖上来,陆彦终于反应过来,他一瞬间愕然,便在这片刻的怔忪之间,温然有了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离陆彦很近,近到她可以发现陆彦喉间旁边生着一颗很小的红痣,眼前视物摇晃,那颗小红痣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她忍不住去汲取更多的凉意,第一个触碰的地方便是那颗摇摇晃晃的小红痣。
  少女动作突然,她柔软的唇贴上来时,陆彦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亲在那颗小红痣上,双手攀到陆彦的脖颈上,只一味去探寻更多的凉意,根本不知自己的动作有多出格。
  小姑娘像是变成一只粘人的猫咪,一味要缠着自己的主人撒娇,她被拉开时还不满地哼了哼,复又要凑上去。
  陆彦手中银光一闪,温然脖颈后多出一个细小的血滴,她瞬间昏睡过去,倒在陆彦怀中。
  假山外面已然安静下来,陆彦静静站了一会儿,他动了动喉结,深吸一口气,最后认命地将怀中的少女抱了起来。
  ◉ 第22章
  惠风和畅, 琼苑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此值春末夏初之际,苑中众人借着这最后一抹春光吟诗作赋弹琴作曲。
  偶有人抬眼看向上首坐着的五皇子,今已开宴, 不知六皇子被什么事情缠住,如今还未前来。
  但又敢去说一个皇子的不是?
  只是那位即将入五皇子府的温家大姑娘呢?怎么也不在此处?
  不仅如此, 席上似乎还少了几位姑娘家, 以赵锦儿和安婉儿为首的那些贵女,此刻竟都不在此处。
  若是一两个人也便罢了,眼前这情形确实不对。
  徐贤妃和安淑妃高坐在上首,二人平起平坐,明面上端是气氛和谐。
  此刻两人身侧的大宫女都悄悄离开, 出了园子便吩咐内侍和宫女们去寻人。
  尚未等到这两拨人找到六皇子和赵锦儿等人, 先有一个宫女脚步匆匆走到近前,低声在安淑妃耳边说了些什么。
  安淑妃面色一时僵硬到有些难看, 她本就样貌偏凌厉一些, 当下冷了脸,正在作诗的姑娘家被她一吓, 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声音渐消至无。
  安淑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很快调整情绪扬起笑容, 缓和面上的神色, 她一边起身一边对徐贤妃道:“贤妃姐姐,妹妹身体有些不适,先去后面歇息片刻, 劳烦姐姐了。”
  徐贤妃仿若没察觉安淑妃的失态, “淑妃妹妹可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不必。”安淑妃婉拒这番假情假意的关心, 她步履不缓不慢地走出琼园, 一出园子她面上的笑意顿消,厉声质问身旁的大宫女:“什么内侍,什么同床共枕?!寒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莫不是在蒙骗本宫?!”
  “奴婢怎么敢?娘娘还是快些过去瞧瞧。现下赵姑娘和安姑娘她们还在那里。六殿下似乎、似乎有些神志不清,赵姑娘带人进去后,六殿下还曾冲向赵姑娘,险些、险些……”宫女说不下去,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安淑妃觉得眼前一黑,她疾步往前去,待走到后院女眷厢房处,她未及近前,便听见姑娘家的哭泣声,她快步上前进了西厢房,第一眼先是看到坐在明间椅子上低声哭泣的赵锦儿。
  赵锦儿鬓发凌乱,她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却止不住地抹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安淑妃见她身上衣衫完好,暗地里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没出什么丑闻,她又赶忙转身去正屋那边看,一进屋便瞧见赵启寒浑身湿透地坐在屋中,左边脸颊上鲜红的一个巴掌印,他眉眼间压着浓重的戾气,面色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趋势。
  堂堂皇子何曾又过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
  赵启寒是如何也想不通,事情是怎么演变到这一边的?
  他原先以为这屋中睡着的是那位姓温的美人,兴致高昂地掀开被子却被人背后下了毒手,害他不明不白地晕了过去。
  清醒之时,他还没睁开眼,先是听见一声略显尖利的叫声,当时他脑子一片混沌,眼前景象扭曲似恶鬼索命,他挥舞着与眼前的恶鬼撕扯起来,却被人猛地扇了一个巴掌,片刻清醒后又混沌起来,最后一头栽进外面的水缸才彻底醒了过来。
  他今生从未有过如此奇耻大辱!
  先是被人扇了巴掌,最后还被外面一缸污水染了满身,当下说多狼狈有多狼狈。
  安淑妃倒吸一口凉气,她现下终于有些相信宫女说的话——
  一炷香前,赵锦儿与安婉儿等人走到附近赏花,赵锦儿言腿脚酸痛转身要去近处的女眷厢房歇息。
  安婉儿等人一同跟了过去,赵锦儿推门而入,起先她们以为这厢房中无人,赵锦儿迈步进了内室,待她看清内室床上的情形,陡然尖叫了一声。
  她立时捂住嘴巴想要遮掩,奈何安婉儿等人进来得太快,几个姑娘家往里一探看,只见内室床上六皇子和一名内侍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六皇子的胳膊甚至还搂着那内侍的肩膀,两人言行亲密,睡得昏天黑地。
  赵启寒最先被吵醒,那些姑娘家见情形不对,立时便退了出去。
  赵锦儿留下来本是想要问询一番,只是她还没开口,赵启寒便像是恶狗扑食一般朝她冲了过去,将她鬓发扯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赵锦儿慌乱之下直接扇了赵启寒一巴掌,赵启寒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混沌之中,他冲到外面最后一头栽进荷花缸中,才终于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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