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36/174页


  视频里的自己摆出一副民间艺术家的架势,泫然欲泣,故事感十足,皱起的每根眉毛都是戏,对着台下低吟浅唱。让人想到草泥马齐齐奔腾,想到土拨鼠被一串鞭炮炸了窝,想到尖叫鸡被人捏破了音。
  钟意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自己的歌喉送走,她在心里喊停、停、不要再唱了,可是下个瞬间她不光唱,她还晃晃悠悠趔趔趄趄坐到了顾清淮身边……
  这又是个什么操作?
  她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莫非借着酒精上头去表白了?
  下一秒,视频里的姑娘虚虚抹着不存在的眼泪,含情脉脉地对着顾清淮开始唱:“月儿啊弯弯照娘心,儿在牢中细思寻”……
  不得不承认,视频里这位很是有些艺术气质在身上的,不然也撑不住这么大的场面。
  钟意默默捂脸,这下是真的要被自己愁哭了,这辈分不是这么论的啊!
  这下可好了,就算顾清淮改邪归正了,自己也不能追他了。
  但凡他脑子正常,应该就不会找一个一开口就是“儿”的女朋友。
  耳朵受不了如此刺激,她捂住耳朵,沉心静气看向视频里坐在自己身边的顾清淮。
  顾清淮那张淡漠的厌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微微向下的嘴角很轻很轻地弯了一下,似乎是笑了,可那笑意在昏暗光线里晦暗不明。
  呜呜呜大美人微微笑一下都这么好看!
  这要是真的笑起来得有多倾国倾城颠倒众生?!
  啊不是,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现在是哭的时候啊!!!
  在场的韦宁和叶铮没有关系,反正自己什么样他们都见过,但是还有三个顾清淮的同事……这万一要是哪天她跟顾清淮结婚了,他们会不会用《铁窗泪》给她当BGM啊?!
  钟意手机一扔大字型半死不活扑到床上,脑袋打洞似的一下一下撞着抱枕,好半天都缓不过来神,把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小卷毛蹭成了鸟窝。
  那是一个几十年后想起来依旧清晰历历在目的平安夜。
  在场的人除了顾清淮和钟意,都表示:我当时害怕极了,以为自己要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钟意一曲《铁窗泪》赢得满堂喝彩,一炮而红。
  后来在和顾清淮的婚礼上,果然如她所想,禁毒支队的各位起哄让她经典重现。
  “洲哥,嫂子,还记得那首定情歌曲《铁窗泪》吗,能采访一下你们当时的心情吗?”
  钟意在众人并无恶意的笑声中梗着脖子道:“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她皱着小眉毛往新郎官怀里躲,顾清淮伸手把人抱进怀里揉揉脑袋。
  钟意仰起小脸哼哼唧唧问:“你当时是不是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笑个半死啊?!”
  那年的顾清淮,眉眼轮廓依旧干净到冷淡,只不过当他弯腰附到她耳边、声线温柔得不像话:“我只觉得你可爱。”


第16章
  眼下,钟意打洞似的撅着屁股把脸埋到枕头里,脑袋里悠悠回荡着《铁窗泪》的动人旋律。
  叶铮拍的小视频过于生动,她甚至能跟着调子想起自己的每个细微表情每个动作,尤其是含情脉脉坐到顾清淮身边的那一段,简直像是被雕刻在她的大脑皮层上,要伴随她终生。
  顾清淮有句话可能真的说的没错,她应该去医院的1103看看精神科。
  拯救失足美人道阻且长,现在她竟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搭进去了……
  中午,钟意被一个电话叫回医院,晚上去急诊轮转值班。
  在外科工作的女医生,往往要付出男医生几倍的努力,但依旧避免不了潜移默化中存在的性别歧视,在日复一日手术、查房、写病历的职业生涯中,钟意早就不把自己当个女孩子看了。
  有时候急诊手术到凌晨十二点,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她也照常上班,连轴转36个小时并不是稀罕事。钟意换了衣服到急诊,白大褂穿在身上,她从钟意变成医生,一下子变得无所畏惧。
  在急诊,你能看到受伤的警察,看到手铐蒙着衣服的犯人,看到各种突发病症……这里的人间百态直白而残忍,尽是触目惊心的红,和脚步匆匆的白。
  天边慢慢变了颜色,从暖黄橘调一点点变成深蓝,繁星亮起,圣诞节最热闹的时刻到来。
  钟意手伸到身后锤了锤腰,她下午一点到医院,忙到晚上十点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喝上。
  与此同时,市局灯火通明,禁毒支队会议室里所有人面孔冷峻,正在等待一个电话。
  手机屏幕亮起,所有人神经紧绷到极致,顾清淮眉梢微抬:“来了。”
  他今天的身份是“六哥”,他要用这个身份,以进“货”为由,引毒贩现身。
  如今他们缉毒警虽不至于常去贩毒团伙内部卧底,但有时形势所迫,冒着生命危险去和亡命之徒做交易,也是会有的事情。
  顾清淮黑色碎发随意揉了几把,显出几分和他本人完全不符合的桀骜张扬,警服换下来,换成黑色冲锋衣军绿长裤,脚蹬一双黑色军靴。
  从枪库领回来的枪拎在冷白指尖,让人想起上世纪港片里的少年杀手,冷淡、俊美而漫不经心,却又格外勾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共赴天涯。
  晚上九点,顾清淮抵达交易地点,一众同事埋伏四周伺机而动。汽车引擎声剐蹭耳膜,刺眼车灯亮起,风吹过枯草卷起黄沙,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上衣口袋里有一把已经拉栓上膛的枪,与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的是,他整个人放松且闲散,懒懒靠在黑色越野车旁,嘴里叼了根烟却没有点,淡淡撩起眼皮:“货带来了吗?”
  那气场比大佬还大佬,让人不寒而栗,不疑有他。
  毒贩矮胖,一双逗号似的小眼睛精光毕现,用一口口音浓重的南方话说道:“得钱先到账才能交货啊。”
  顾清淮烟夹在修长白皙的手指,嘴角轻扯,用同样的南方方言回道:“没有问题。”
  毒贩眼睛一亮,径直走过去打开后备箱车盖,顾清淮打了个手势:“把现金拿过来。”
  下一秒,毒贩等来的却不是现金,而是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缉毒警察。
  毒贩试图弃车逃跑,被顾清淮钳制住手肘别到身后。亡命徒自知难以逃脱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身后猛地扎去,皮肉绽开的声音让他露出满足而诡异的笑意。黏腻鲜血把下过雪的土地染了颜色,从鲜红到暗红。
  顾清淮只见眼前闪过金属银光,紧接着手臂传来模糊又遥远的刺痛。无暇顾及,压颈别肘上手铐,人赃俱获。
  等到上了车,借车灯一看,所有人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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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诊闹闹嚷嚷,痛苦叫声不绝于耳,眼前都是飞快闪过的人影和躺在病床上的病人,鲜血淋漓的伤口印在视网膜,钟意的脚步一刻不停。
  冥冥之中似乎有感应,那个静默的黑色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落入眼帘。那么多的病人、医生、护士中,她偏偏一眼就看见了他。
  顾清淮垂着头坐在病床上,黑发微微遮住眉眼,表情淡漠,嘴角微微向下,和身边狰狞喊叫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甚至安静到乖巧的地步。
  钟意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试探着喊了他一声。他抬眼看过来,动作似有半秒迟缓,脸上空白,只有一双眼睛是摄人心神的明亮。
  她走近了,刚要问问他怎么了,却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再垂眼去看,他的黑色外套被划烂,那块布料已经呈现更为浓稠的颜色。
  钟意每天要见很多病人,要跟很多台手术。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面对伤口想的永远都是如何治疗。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像是一个第一次见到受伤血肉的医学生,脑袋似乎无法思考,只有手凭借着肌肉记忆,已经先于意识小心翼翼扯下他的外套,露出那道完整的从上臂到手肘的伤痕。
  如果伤口偏移一寸就是手臂动脉,如果伤口再深一厘米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有时间也不可能有时间留给自己处理不该有的情绪,更顾不上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伤口比她想象得要深,伤口边缘整齐平滑,是被锋利的刀刃直接划了一刀。
  臂丛神经麻醉,清理伤口,钟意手下的每一个步骤都很稳,每一个步骤都小心翼翼,明明现在的顾清淮已经没有痛感,可她满脑袋都是:
  不要弄疼他。
  顾清淮那张英俊到冷淡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就好像那只手臂不是他的一样。似乎是无聊,他的视线慢慢落在身侧帮他清创缝合的钟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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