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第73/174页


  下面是荣誉证书,她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也有。
  捐献造血干细胞的荣誉证书,和无偿献血证。
  阳光很暖,她突然鼻子发酸,眼前迷雾重重看不到尽头。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呢?
  她越来越不信,顾清淮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酒吧服务生,但他又确实在酒吧工作。
  可是在酒吧工作怎么会那么频繁地受伤?一次是偶然,两次还是吗?
  他和派出所的警察非常熟悉,王杨看他的眼神,仔细想想,其实是充满敬意的。
  可是,赵老师明明说他不是警察、是个干体力活的。
  她想起警校之初,南野跟她说起过公安机关的“特情”。
  想起爸爸去西南义诊回来,告诉她那个被毒贩打伤的孩子。
  举报毒贩警方破案,根据缴获毒品数量会有奖金。
  所以顾清淮,会是公安机关的“眼线”吗?
  钟意小心翼翼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顾清淮,你还好吗?】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下一秒就可以看到对话框上方,提示他正在输入。
  她把手机放回兜里,告诉自己,不打扫完房间不准看手机。
  可是等到客厅、书房、厨房卫生间都锃明瓦亮,顾清淮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是没有看到吗?还是……看到了也懒得理她。
  毕竟她只是个普通房客而已。
  -
  顾清淮不在的日子,气温慢慢从零下到了零上。
  甚至有一天下夜班,风吹过,漫天樱花飞舞落在她发顶、肩侧。
  春天就这样猝不及防到来,顾清淮好像和冬天一起消失。
  无数次她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看电饭煲,想看到正在保温的南瓜浓汤,告诉她他已经回来。
  可是无数次心脏提起又重重坠入深渊,顾清淮的电话从一开始的无人接听变成彻底关机。
  她去酒吧,顾清淮的同事表示不知情,王杨同样表示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人。
  如果他就这样消失。
  钟意蹲在南博万身边,鼻音很重:“你想不想他?”
  狗狗亲昵贴在她掌心,钟意小小声说:“我很想他。”
  她窝在沙发角落,困意来袭,甚至没有力气回房间。
  墙上的时钟一格一格走过,和医院的声音重合,画面一转,她在急诊奔跑。
  “钟意!快点过来帮忙!”
  病床上的年轻男人浑身是血,胸口血流汩汩像是无法支柱,连带生命迹象一起消失。
  她低头,先是看到他鼻尖的那一点褐色小痣,颤抖着手抹掉他脸上的血迹,露出他英俊清晰的眉眼。
  她的白大褂上全是他的血,她在梦里崩溃大哭醒不过来,像被魇住,眼泪无声顺着脸颊轮廓滑落。
  “钟意。”
  恍惚之间钟意听见他喊她,那声音模糊而遥远,像是来自重重梦境。
  他签下的遗体捐献协议生效,她醒不过来眼泪止不住,像个伤心的小孩子。
  顾清淮的手,轻轻落在钟意发顶。
  在逃毒贩出现在祖国边境,几个月的时间里,多市禁毒刑侦部门相互配合,武警部队全副武装,缉毒犬蓄势待发,不眠不休守在祖国边境线。
  一开始是乔装侦查,再后来深入武装贩毒团伙内部,无数次和死亡擦肩。子弹贴着脸颊划过,和亡命之徒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甚至是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太阳穴,在亡命徒眼皮底下扮演一个前来交货的“马仔”。
  想起她说“不准受伤”,到底还是食言。
  警校之初,他们一个班那么多人,都是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
  一腔热血烧得滚烫,剃成寸头丑得如出一辙谁也不能笑话谁。
  他们一起穿上一道拐的警服,一起在训练场摸爬滚打,一起在毕业时立志成为共和国警官。
  而参加工作不到两年,昔日毕业照里鲜活的年轻男孩,已经有人变成黑白遗照。
  月光拢着他修长干净的身影,那影子也满是倦色,那挺直如剑的肩背此时微微弯下去,不再不近人情。
  顾清淮戳了一下钟意的发顶:“醒醒。”
  所有的难过满溢在胸口、胸口起伏,钟意泪水朦胧中,对上梦里那人的眼睛。
  瞳孔颜色偏浅,温柔似琥珀,此时他眉眼低垂,安安静静看着她。
  “你房东是没给你分房间吗,”顾清淮剑眉微扬,语气里有淡淡的、疲惫的笑,那声音是柔软的,像在哄小朋友,“让你睡沙发。”
  钟意迷迷瞪瞪一时之间无法分清梦境现实,只是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泪水打湿睫毛。
  “是梦见什么了。”
  她坐在沙发,他在地毯上蹲下来,手臂搭在膝盖,像个温柔干净的大男孩。
  钟意终于确认他是真的回来,想要压下鼻腔里的酸涩,开口却仍然哽咽着:“梦见有人欺负我。”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话,声音断断续续,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怜。
  顾清淮无奈,想去给她擦眼泪。
  钟意睁眼就看见那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从手背绵延到手肘,再到看不见的地方。
  她的眼泪更加汹涌:“怎么这么、这么多……”
  到底是医生的使命在肩,她一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哽咽着去找家里的备用药箱。
  把顾清淮摁到沙发,从手臂没处理干净所以和纱布黏连的伤口,到手背、指甲细小的擦伤。
  她的动作很轻,比给他缝合的时候还要小心,眉眼是柔软的也是专业的,虽然睫毛湿漉漉。
  直到检查、处理完所有伤口,钟意收起药箱,在顾清淮身边抱着膝盖蹲下来。
  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顾清淮,你能告诉我,这些伤口是从哪里来的吗?”
  是走在深山不敢开手电筒被枯枝碎石划伤,是和武装贩毒团伙的毒枭斡旋近身肉搏。
  是斜飞的弹片躲不开的利刃,是行动的最后一刻被发现死里逃生。
  顾清淮眸光沉沉,清澈如水:“不可以。”
  钟意拼命咽下所有细小的委屈:“但是,你没有做坏事对吗?”
  顾清淮声音冷而凝定:“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钟意便深吸口气,弯起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却如释重负笑着说:“那我相信你,以后都不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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