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琳琅》作者:绿药》第141/145页
看着亓山狼拖拽着重刀一步步走近,齐英纵不得不一步步后退。刀刃划过大理石地面的尖锐声响引得齐英纵低头去看那把刀。
这柄刀……
齐英纵再看向逐渐逼近的亓山狼,他脸色煞白,愤怒又不解道:“为什么?因、因为我要杀你妻子?成大事者,不能拘于小情!”
“不仅。”
亓山狼停了脚步,侧身望向殿外。
齐英纵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
贺青宜举着一柄油纸伞,纤瘦的身影站在暴雨里。
“还因为,我姓贺。”
齐英纵愣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亓山狼:“你、你……”
贺?暴雨里的群臣一阵哗然。
亓山狼揪住齐英纵的衣领,将人猛地往殿外一扔,扔到贺青宜足前。瓢泼的大雨浇着他发抖的身躯。
他回头看一眼贺青宜,慌张地想要爬起来。
亓山狼一脚踹在他胸膛压着他,看他拼命挣扎又起不来。
“绳索!”亓山狼厉声。
吴强将立刻跑过来,双手捧上随身携带的绳索。
亓山狼没接,他揪住齐英纵的衣领将人又拎起来朝殿前的雕龙柱上猛地摔去。
齐英纵觉得自己应当摔断了骨头,疼得龇牙咧嘴。
“绑起来。”亓山狼下令。
吴强立刻带着两个士兵将不停发抖的齐英纵扶起身,绑在柱子上。毕竟是九五之尊,两个士兵的手都有些抖。倒是吴强十分兴奋。
一个老臣悲声:“到底是天子,您这样做是要——”
“杀。”
寒雨浇在亓山狼的身上,浇不灭他的怒火,只让他心里的仇恨更沸腾。
亓山狼转过身望向母亲,稍微缓了语气,再问:“母亲怕血吗?”
贺青宜摇头。
亓山狼抬腿,取出小腿侧绑着的匕首。他扶着母亲,朝她二十五年的梦魇走去。
他将锋利的匕首放进母亲发抖的手心,再握住母亲的手,带着母亲刺向齐英纵的身体。
一刀又一刀,或捅或划,皆避开要害。
齐英纵一声声尖叫,在这场暴雨里,鬼哭狼嚎地让满朝文武胆寒。
贺青宜手中的油纸伞早就跌了,她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雨水里有没有夹杂着泪。
她的手从一开始不停的抖,到后来用力地刺。
亓山狼松开手。贺青宜便自己用力一刀又一刀地刺下去,刺尽这些年的仇恨和委屈。
“青宜,青宜……”齐英纵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最后央求,“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住口!”贺青宜愤怒地用力刺向他。
亓山狼蜷起长指握成拳,一拳朝齐英纵的脸砸过去。齐英纵满口牙尽断,甩头的瞬间,鲜血和断牙飞出。又有汩汩鲜血和碎牙在口中,堵着他再不能胡言乱语。
贺青宜失控般一刀又一刀刺着齐英纵。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纵齐英纵对她讨好万万遍纵过去了二十五年,贺青宜对他只有恨!她对他的恨只会与日俱增!
贺青宜不知何时哭出声。大雨掩着亡国公主的悲啼。
直到齐英纵疼得昏厥,贺青宜才松了手,手里的匕首落了地。她身形一软也要跌倒,亓山狼及时稳稳扶住她。
亓山狼弯腰,捡起落地的匕首。
齐英纵身上早就不成样子,衣衫和皮肉都是一片凌乱。他用力扯去齐英纵身上破布一样的衣物,再用匕首从他肩上的皮肉划开长长一道。
匕首被他丢开,亓山狼伸手去扯,将齐英纵的人皮剥下来。
有那胆小的文官吓得昏厥过去,人群间一片惊呼和哭嚎。
亓山狼置若罔闻,他横起重刀,用齐英纵的人皮擦拭,用他的血肉擦去古刀上的锈迹,以来祭祖。
宝刀被他杵于地面,发出铮鸣,亦耀着凌厉的新光。
“所有齐氏,杀。”
“所有参与当年屠杀贺国君臣子民者,杀。”
亓山狼冰寒的声音死气沉沉,不似人间声。
“是!”吴强大声领令,率兵去办。军队沉重的铁蹄震响整个皇宫。
宿羽此刻才上前一步,喜声:“恭贺陛下为贺昭雪!为贺复国!”
亓山狼睥着齐英纵的烂躯,漠声:“贺氏只剩我们母子二人,有何可复?”
宿羽眼珠子飞快转动,瞥了一眼泡在血水里的不成人形的齐英纵,忽然一掀衣摆,在溅雨的砖路上跪下,大声:“臣斗胆,请陛下赐姓!”
亓山狼看向他。
“准。”
“贺羽谢主隆恩!”宿羽以额触地,俯拜贺声:“吾皇千秋万代,万万岁!”
广场上的大臣们立刻跪了一片,一声接着一声地高呼万万岁。
大雨忽停,烈日当空。
齐嘉恕才回京,他赶过来的时候,群臣正往前殿去,等着登基大殿。
来的路上,他已经知道了事情始末。他逆着朝臣往前走,盯着惨死多时的父亲。
有那熟悉的臣子,拼命对他摆口型,让他快逃。
他姓齐,已是这皇城里最后一个齐氏人。
可是齐嘉恕没有逃,他视线移开父亲,看向母亲。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母亲笑。
原来母亲也会笑。
贺青宜转过头看见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看着齐嘉恕一步步走近,贺青宜忽然拔了护卫腰间的佩剑,朝他刺过去,刺在齐嘉恕的胸膛。
她恨这个孩子,从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起,恨就没有消失。
他无辜吗?那齐氏其他没有经历过屠杀贺人的晚辈无辜吗?满门抄斩,他凭什么是个特殊?齐氏就该子子孙孙血债血偿!
齐嘉恕低头看着抵在胸膛的长剑。他眼前仍旧浮现母亲的笑。
他笑了。
齐嘉恕伸手握住长剑,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掌心,鲜血滴滴答答淌落。他用力握着长剑,将剑挪了位置。
“母亲,这里才是心脏。”齐嘉恕从来没像今日这样轻松,他望着母亲,如孩童般笑着,“母亲,如果我的死能抹去你的痛苦,那也是好事。”
也许贺青宜本就羸弱没什么力气,也许刚刚向齐英纵千刀万剐的时候耗尽了力气,她感觉自己用尽了全力,却也没能让剑锋更深地往前刺。
她盯着剑刃上不停流淌的鲜血,告诉自己杀了齐嘉恕没有错。齐氏满门都该死,这个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