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悔了》作者:仙苑其灵》第49/79页


  李深松开了她的手臂,直接去拉她的手,摸到她掌心中那片汗渍时,心中便清楚了,“你在逃避是么,你怕我说出真相后,你忍不住会告诉他,对么?”
  “不说了,世子你喝醉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李见素想将手挣脱,他却拉得更紧。
  “我的确饮了不少酒,但我没有醉,我清醒得很。”李深沉声道,“你我少时情谊,当真抵不过你在宫中与他相伴的六年吗?”
  “不说了……”李见素合上了双眼,语气也带了请求。
  李深却还是不说,他俯身过来,唇瓣几乎碰到她的耳道,用那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道:“烟罗的婢女去敲登闻鼓一事,是我出手做的局。”
  李见素猛地一怔了,耳旁的声音还在继续。
  “郑盘……也是我亲自动的手。”
  李深说完,将她缓缓拉开,望着她那张逐渐苍白的脸,轻道,“对不起阿素,那晚雷雨,我未能赶回来陪你。”
  李见素唇瓣微颤,怔愣了许久,才讶然开口:“不……我记得,你那晚不是……不是应该与……”
  李见素没有说出那个名字,李深却是帮她道出,“如意吗?”
  “阿素,你可知自我回京以来,身后便有许多双眼睛盯着,那晚我知道有人在盯,却不知那人正是你。”说着,他再度俯身凑近她耳畔,“我与如意清清白白,她是我的暗卫之一,我未来长安之前,就将她安插在了崔姨母身侧……”
  李见素听到此处,并未因为李深与如意没有肌肤之亲而感到庆幸,反而不寒而栗,手指更加颤抖。
  她从未想到过,李深竟然早在到长安前,就设了这样的局,李见素暂时还不知李深到底为何如此,可光是这一点,便让她不敢再往下听。
  许是感觉到了李见素生出了恐惧,李深索性将她整个拳头都包在掌中,“男女之事上,我从未对不住你,今日胡姬酒楼的宴请,我未曾让一人近身,只是她们人多,难免染了脂粉味……”
  李深说着,再次垂眸看向李见素,“阿素,我今日与你说得这些,你可会与旁人道?”
  “我不会。”沉默许久的李见素,终是有了回应,她心口起伏明显,整个人似还未彻底从李深的话中脱离,她深吸一口气,尽力压住了不断翻涌的情绪,低声道,“你方才所言,我一字都不会同旁人讲,包括太子……”
  说着,她目光落在了李深的手背上,“所以,你的手……”
  “右手虽伤,可我不是还有左手么?”李深说着,左手微抬,袖中迅速落出一柄短剑,一道锐利的银光从黑暗中一闪而过。
  李见素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朝后躲,李深又是翻过手臂,眨眼间那短剑便没了影踪。
  李见素怔愣地看着他空空的掌心,终是信了是他杀了郑盘,她觉得应当该感谢他,至少也为烟罗来这样的感谢,是李深让郑盘付出了真正该付出的代价,可李见素却说不出口。
  她此刻能感觉到的,只有后背生出的寒意。
  与宫中生活这六年一样,有些话不该听,也不该问,更不该知道,这便是李见素的生存之道,既然李深背后的秘密重到如此地步,那她便更该再听了。
  “我乏了,不想听了。”李见素不敢再挣脱,只想慢慢从他掌中将手轻轻抽回。
  感觉到了李见素害怕的情绪,李深并未将她松开,反而握得更牢,“你在怕我?”
  李见素不知该怎样回答了,她索性垂眸咬着唇瓣了,可那还在隐隐发颤的手指,给了李深答案。
  “阿素,你不必怕我,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以后,我不会再伤你分毫……”李深说着,将她揽入怀中。
  李见素不知信了与否,在她怀中并未挣扎,整个人如同僵住,许久后,她才闷声问道:“长安日后……会乱吗?”
  她不该问,却还是控制不住。
  李深顿了片刻,抵在她额上,用那轻不可闻的声音,低道:“会。”
  至于为何乱,怎么乱,是谁让它乱的,李深没有说,他将李见素松开,看着她重新躺在榻上,原地又站了片刻,临走前他抬手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最后提步走进里间。
  这一夜注定难眠。
  李见素已经无法合眼,她望着黑漆漆的屋子,听着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脑中反复回放着李深的每一句话,也将他与她在一起的每个时刻,都一一闪过。
  从年少,到如今。
  他似乎早就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变得让她找不到一丝当年的影子,可今日,她才陡然发现,她所有的以为,可能都是错的,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她根本不清楚……
  三更已过,午夜的寒气似吞噬了身旁的炭盆,李见素紧了紧被子,将身体用力蜷缩成了一团。
  里间早已无声,想来李深已经睡熟。
  可就在这时,李见素忽地听见一个极其轻微的咯吱声,就好似门窗被悄悄推开的声音。
  她倏然睁眼,望着里间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只是那一声,周围的一切又恢复了午夜该有的死寂。
  李见素慢慢撑坐起身,没有去穿鞋袜,赤脚走在地板上,一步一步朝里间走去。
  李深避开坊卫,身姿轻盈又迅速地从一处坊墙翻过。
  暗处的王佑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接头后,王佑将他带到城南某处老宅的一座小院中。
  王佑上前有节奏的轻叩房门,很快里面便有人应声,开门者为一位银发老者,他将二人请进屋后,四处张望一番,重新挂上门栓。
  李深与老者拱手见礼,态度很是尊重,老者待他也极为恭敬。
  此人为前太医署博士,如今年事已高,早就退了下来,年轻时茂王还未离京前,曾有恩于他。
  两人话不多说,很快便在桌旁落座,李深撩开手臂,上面那道疤痕,已经更加浅淡,若再晚来两天,几乎就完全愈合。
  老者眉心紧蹙,本就布满褶皱的面容,更加沟壑,他拿出银针,又拿出一些叫不上名的药草,碾出汁液,涂抹与银针上。
  他实在年纪大,手捏着银针时,还在不停发抖,看得一旁王佑,心跳也跟着他发颤。
  老者匀了好几个呼吸,仿佛凑近手臂去看,终于,他趁自己不太抖的那个时候,猛地将针刺进手臂。
  李深顿时握拳,手臂上青筋跳起,似有某样东西在皮下涌动。
  王佑顿时瞪大眼道:“可是我方才瞧错了?”
  老者摇头,“你没看错,那便是蛊虫。”
  李深强忍着手臂疼痛,咬牙问道:“博士可能将此虫驱出?”
  老者又是摇了摇头,轻轻转了一下那银针,手臂又是一阵剧痛,李深当即脸色惨白,整个人都似坐不稳了,好在王佑一手将他扶住,与此同时,皮下那处藏有蛊虫的地方,似是又动了两下。
  老者叹了口气,将银针拔出,手臂上的疼痛,竟也跟着慢慢消失。
  “老身年轻时便不擅此事,甚至从未见过,只是从那书本中看到过有关此事的记载。”老者轻咳两声,喝了口水,他端起水杯时,手还在颤,“这蛊虫可不容小觑,除那下蛊之人能解以外,旁人若想解开蛊,必得万般小心啊。”
  李深拿出手帕,擦拭着额上汗珠,问道:“若是直接切开皮肤,将虫挑出呢?”
  老者赶忙摆手,“不可不可,那书中记过,蛊虫极其狡诈,一旦入体,便会缠于动脉之上,若强行挑出,会血流不止而亡。”
  “若直接将整个手臂砍断呢?”李深又问。
  老者还是摇头,“你能看到的只是方才那一片,却不知此虫寄养在体中,生长极快,短短数月,便能从此处延至心脉,若是刚中蛊那两日,此法倒是可行,如今……”
  老者又是一声长叹。
  “那除了找下蛊之人解除以外,可还有旁的法子?”李深问。
  老者沉吟片刻,回道:“的确是有一个法子,可此法风险极大,稍有不慎……”
  王佑忍不住道:“博士直说便是,到底是什么法子?”
  老者叹道:“听闻那只有极擅针理之人,能用银针一点一点驱出蛊虫,但我说了,蛊虫极其狡诈,知道自己一旦出体,便会死亡,所以很难从体中引出,除非……”
  老者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深,“除非施针之人,愿意将蛊虫引至自己体中,也就是说,蛊虫移主,中蛊之人得救,而解蛊之人……便会替你承受蛊虫的侵蚀。”
  正常医者,有这般精尽的医术,怎会心甘情愿将蛊虫引至自己体中。
  屋内瞬间安静。
  许久后,李深问道:“若我不解此蛊,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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