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记事(双重生)》作者:青桥细雨》第21/72页
贺夫人止了哭,众人也巴巴望着,急急问道:“那可如何是好?”那大夫斟酌道:“且先等上两日罢,若醒了,自然是万事大吉,有甚候症,也好对症下药,若不醒,我们再换个方子试试。”
贺夫人听完直抹泪。这边老太太转醒,听了这话,老泪纵横,吩咐人:“劳烦几位在这儿宿下,以免我孙儿醒了没个人照看。”说罢,又叫人收拾了几间外房来。
正此时,冯内被几个小厮掺着扶着一路进了院里,他满脸惨白,衣衫还有斑斑血迹,见着贺夫人便推开几个小厮,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他一面抹泪,一面哭道:“伯母,是我吃醉了酒硬是往山上走,半途惊了马,子兴为了救我才跌下马来。”
话音未落,贺夫人“嗷”地一声扑过来厮打,哭骂道:“你个龟儿子的王八畜生,还我儿子命来,还我儿子命来。”
几个小厮见了忙去拦,冯内挥开他们,生生受着,哭道:“您只管打,若子兴没了命,我便替他,把您当生母来孝顺,若您实在不喜,我便抹了脖子,偿还他命去。”
贺夫人听了只坐地上哭嚎,不住地叫道:“我儿、我儿。”贺家两姐妹哭着去扶,其余众人也纷纷垂泪,满屋皆是哭声。
此时,一丫头打帘,陈明志、陈明胜、陈远三人进来,又问了病症,陈明志父子不由唉声叹气起来。
陈明胜心中哀痛,悄悄抹起泪来,叫下人再去延医请药,后又见冯内跪在地上,他知晓了前因后果,强忍了悲痛与冯内道:“不怪你,不怪你。”又见冯内也满身是血,便叫人家去养伤了。
众人寸步不离,直守到第三日也不见陈昌睁眼。一碗碗黑药汁灌下去仍不见效,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说辞药方却别无二致。
直到其中一陈姓大夫出现时,面上有了转机。
这大夫黑发间着银似,莫约耳顺年纪,也姓陈,非梁州本地名医,只他面上自称可治天下九九八十一种疑难杂症,府上小厮听了觉得高深,忙请他来,管事的见他有几分仙风道骨,心中暗想,保不齐是个有本事的,遂死马当了活马医,放他进了院里。
只他面上扁鹊后人,实则只粗通医理,又兼在一道观靠挂过,习了些神神叨叨的说法,此后,游走世间,专坑蒙拐骗,所骗者不知几何,也有人被骗得丢了身家性命。
此次,他本想来蹭些银钱,但见了人后,心生一计。
他先号了脉,凝神细思,后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老太太见了忙问:“可是有甚不妥?”
陈大夫手抚胡须,缓缓道:“不知当说不当说。”老太太忙道:“我孙儿如今性命堪忧,万望先生不吝赐教。”说罢,她挥挥手,一丫头捧了百两纹银上前。
陈大夫先是不着痕迹地瞥了银钱一眼,后一面负手,一面随手推拒:“我有一法子,应有八成能让贵府公子醒来,只此法玄妙,不似寻常,还请屏蔽左右,待我一一讲来。”
老太太等人听了一喜,忙命下人退下。现在屋内只留陈明志、陈明胜、贺夫人、秋夫人、陈远、李婠、陈蕙、陈茯、贺家姐妹几人或坐或立,永哥儿年纪小,段馨怀着孕,老太太便也叫两人去歇着了。
陈大夫见人走后开口道:“昔年,我游历江宁一带时,也见过体无外伤、沉睡不醒之人,左右请了许多大夫来看也不见好,后有一巫医路过,直说是离魂症,作了法,那人不日便醒了。”
几人听后俱都不言语,面上或是沉思、或者疑惑、或是不信、或是欣喜,反应不一。
陈大夫一一瞧去,心有了主意,又开口道:“自古皆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我初时也不信,只自那巫医一作法,却有奇效,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老太太迟疑问道:“不知那巫医姓甚名谁,又在何处?”陈大夫抚须道:“无名无姓,只自称三无先生,不知所踪。”
众人失望难言,陈大夫又接着道:“此事太过离奇,我也甚少与外人言,今日提起此事,皆因贵府常布施钱粮,矜贫救厄,积善成德,遂有此言,若各位不信,只当在下胡言乱语一通罢了,还望恕罪。”说罢,他拱了拱手。
第30章
话说老太太听后, 原本半信半疑,此时倒是信了八成,直道:“先生说的,我自是信的, 只是那巫医怕是云游四海去了, 我等不知其貌, 不晓其音, 怕是难以寻见, 此为其一, 其二,这天高日远的, 怕是寻见了,我孙儿怕也不行了, 先生可还有其他良方。”
陈大夫抚须道:“当日我见其有此手段, 喜不自胜, 便与三无先生同游,临到别时, 他到将法子告知了我便云游去了。”
老太太大喜,贺夫人也大喜, 止不住插嘴道:“烦请先生快快施法救我儿一命罢。”
陈大夫道:“此等症状非人力所能及,得借鬼神之力, 鬼神属阴,最惧阳气, 还请几位老爷稍避片刻。”
陈明志、陈明胜、陈远三人面面相觑。陈明胜面露迟疑,他经商数载, 见过不少方士、也见过不少骗子,心中总觉有几分不对。
李婠见这大夫虽言语切切, 但偶尔面露奸邪,心中不信,见他又要赶了人出去,只留下几个心活面软的老少妇孺,轻声道:“既是鬼神,不知受着不知多少善男信女的香火,怕是不大惧怕这些,且老爷见多识广,留下怕能有个照应。”
陈大夫闻言便拉长了脸,冷道:“若不信老夫,此事便作罢罢。”说完,他拂袖欲走。
老太太忙道:“且慢。老先生请止步,我这孙媳妇年纪轻,不晓事,还望不要见怪。”说罢,又命陈明志几人出去。
李婠闻言轻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陈明胜、陈远不敢违逆忙出去了,陈明志见榻上的独子,叹了口气也出去了。
陈大夫见此眼露满意,他整了整面色道:“烦请取一盆井水来。”贺夫人忙隔了纱窗吩咐人去取。
一丫头送来一铜盆清水,后退下了。陈大夫自药箱中取出一小人形状白纸来,道:“可巧我也带了引魂之物。”说罢,又连连用手隔空在陈昌处一抓,念了几句咒,把那小人状的白纸往水里一丢,那小人竟变了色!
众人大惊,纷纷问其缘故,陈大夫扶扶胡须道:“依那三无先生所言,有邪物作祟才至魂体两分,我抓了那邪物困在水里,它便害不了人了。”众人见盆中血色小人,心中惊骇,俱都远远避开了去。众人又问这邪物如何处置。
独李婠不惧,她绕着铜盆细细打量一番,又瞧了瞧药箱。陈大夫心中暗叫不妙,忙上前遮掩了铜盆,道:“奶奶莫要靠近了,这邪祟污秽,恐伤了你。”
后不等李婠开口,急急说道:“把这盆水泼到正东方位树下,每日出东方,这妖邪便能受真火焚烧,待七七四十九日后,便烟消云散、一切皆了了。”老太太忙命人去办了。
陈大夫见有小丫头畏惧着端着铜盆走了,心中轻舒了口气,下一刻又提起心来,只因李婠又说道:“我瞧着这引神请鬼之物极好,不知可否一观?”陈大夫道:“这物三无先生所赠三张,只最后一张也用上了,再没多的了,还望奶奶恕罪。”
李婠轻轻摇头:“何罪之有,还未谢先生大恩。”说罢,她又看向榻上的陈昌,拿出帕子抹泪:“只是为何二爷还不见醒来?”说罢,其余人也瞧了瞧榻上的陈昌,又急又忧,纷纷问其缘由。
陈大夫抚了抚胡须,老神在在道:“稍安勿躁,此时只除了那邪祟,现今他活魂正飘荡四处,还需一药才能引他魂魄入体。”
老太太忙道:“还请先生快快写下药方罢。”陈大夫也不推辞,要了笔来,笔走龙蛇写下方子,又呈给太太一观:“此药须冷水煎服,三碗熬作一碗。”
李婠也轻看了一眼,有些人参、柴胡、白术等,只她不通医理,遂耐下性子来,等着见分晓。
老太太见了是些寻常药,忙一丫鬟捧了出去,又请了几位大夫验看。几位大夫直说方子奇特,未能分辨一二,只能作保这方子无毒无害,老太太遂叫人按方子熬了药。
煎药时刻,陈明胜又命人摆了膳食,只众人心有牵挂,均随意用了几口便叫人撤下了。又等了片刻,终有一小丫头端了药碗来。
陈大夫喜满桌珍馐,但不敢大快朵颐,随意用上些便往上房来了,正巧遇着贺夫人端着药碗要喂,他忙出声制止:“太太且慢。”
贺夫人忙问:“可是还有甚讲究?”陈大夫回道:“确实如此,这药也是寻常可得,人间之物,可不能通鬼神,引活魂。”贺夫人又问:“可是要做法?”
陈大夫摇头道:“非也,此差一味药引罢了。”老太太此时急道:“老先生,快快请说罢。只要是天下有的,我等定当寻来。”
陈大夫仍摇头:“老太太误会,此物分文不要,但重若千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取之便捷、行之有效。”说罢,他猛地转头看向李婠:“那便是至亲至疏者血肉!”
他不等人开口,接着说:“以真情作引,引人魂前来,若心虔诚,不出三日,贵公子必能醒来。”
李婠冷道:“一派胡言!拿张遇水变色的纸来,又说些鬼神胡话,便想骗了人,可没得如此好事。”说罢,也不等人言语,只叫了人来把他拿下扭送官府。
陈大夫见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冲进来,心中一唬,面上怒道:“何至如此,方子是你们要听的,听了离奇便要使人拿了我,这是甚道理?现今药也未下肚,我自请离去便是了。各位另请高明罢。”说罢,他拱拱手便要走。
众人见此将信将疑。老太太一面叫下人退出去,一面忙道:“老先生止步,此法玄妙,容我等细细思虑。”又叫人送了茶水糕点来。
陈大夫坐了,吃了口茶水,缓了缓口气与老太太说:“寻常人一听着血肉,便觉此法阴邪,殊不知,以血入药自古有之。另此法也并不害人性命,一次只取半杯,多吃些补血益气之物便能补回来。”
此时,贺仲媛红着眼睛,细声细语地问道:“不知其他人血肉可能行事?”贺伯玲悄悄拉了拉妹妹衣袖,贺仲媛不理,柔声道:“我是情愿的,便由我来放血罢。”
陈大夫问道:“这位是?”
贺夫人道:“这便是我嫡亲侄女儿,她忧我儿之心,不输我半分。”她抹了泪又道:“我也正有此问,不知她人血肉可不可行,端看现下情景,便是放干了她人的血,没那个心,怕也是引不回我儿子魂来。”
陈大夫不招痕迹瞧了李婠一眼,心说:谁叫你得罪了我,便由你来放血罢。
他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实属不行,若有了血缘,瞒不过那阴差来。”贺仲媛闻言,面色颓然,贺夫人搂着她,两人哭作一团。
老太太闻言又问:“我儿有两通房,不知她们可不可行?”
陈大夫瞥了一眼李婠,左右思忖,摇头回道:“并非正主,怕是疗效轻微。”
陈大夫一说完,众人明里暗里均看向李婠。
贺仲媛忍不住哭道:“李姑娘,请您救救表哥罢,我给您磕头了。”说罢,跪下磕了几个头。其余人等也纷纷劝说,或以情理哀求之,以孝道伦理压迫之,以利诱之,千言万语,压向李婠。
李婠只当众人脑子不清醒,不与之言语。吩咐人请几位老爷来。
陈明志、陈远自是不搭话,闭着口立着。陈明胜一听便觉人是骗子,直叫人来把人拿下。
老太太拦了,泪如雨下:“你只一个独子,若他去了,你也绝了后了。现今有了法子,只把死马当活马医的又能如何?你好狠的心呐。”
贺夫人也哭:“老爷,我儿,救救我儿。”众人也哭起来,一时,屋内哭声四溢。
陈明胜也抹泪,他束手无策,重重叹了口气,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