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子记事(双重生)》作者:青桥细雨》第9/72页
半响后,她匆匆进屋回话,道是大老爷一早有要事出府去了。听此言,老太太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夏嬷嬷大叫:“老太太——”后又与几个丫鬟婆子扶着人到软榻上躺着。
李婠正来请安,刚进院门便见安喜院下人四下乱跑乱嚷,乱做一团,一丫头眼尖,跑过来道:“六姑娘、不好了,老太太晕倒了。”李婠一惊,先去看了老太太,见她面色微微发白,但尚有气息,后点了两人去请大夫,又遣丫头去请人来。
何氏前脚走,还没跨入院子,后脚便有一小丫头来报,道是老太太晕过去了,这可了不得,何氏忙吩咐:“速去衙门请二老爷。”后赶去安喜院。季氏、李康荣、程韶仪、并着李嫦、李娟、李妍、李姝几个姐妹得了消息,也匆匆往安喜院赶。
老太太微睁眼,见小辈皆在床前,便说道:“无碍,只气急了,别围着我,天天不干正事的。”众人见老太太醒来,大喜,李婠道:“祖母,别忧心我们,快快歇息。”这时,一丫鬟带着大夫前来,诊脉后,李康荣与大夫同出去,两人面露焦急,大夫摆手,“并无大碍,只气急攻心,方晕了,老太太身子一向强健,待吃两副药、卧床休养即可,只切记,勿要在违逆她。”说毕,复与下人开药去了。
众人等药时,老太太又几次赶他们走,正此时,二老爷李自德匆匆赶来,道:“怎病了?”李康宁道:“大夫道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李自德点头,又去瞧了老太太。众人候着老太太喝完药,才各自离去,只留李婠坐在矮凳上守着。李婠心道,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打那庄子铺子送来,便与梦中皆不相同了,为何梦中竟无此事。
半刻钟后老太太睁开眼,李婠道:“祖母可觉好些了?可要喝水?”老太太眼中含泪,哽咽道:“我梦见你父亲了。”李婠闻言一愣,道:“定是祖母想念父亲了。”老太太道:“不、是我对不起他。”李婠劝慰:“祖母勿要多想,且歇歇罢。”
这厢,李自德今日告假,左右衙门里也无要事,遂与何氏回了院子。他见何氏在软榻上眉头紧锁,问道:“怎又愁眉苦脸的?可是宁哥儿又惹你烦了。”
何氏听他说起宁哥儿,又愁了一分:“现如今我也不想其他,只两个儿女让我操心罢。宁哥儿自打连姐儿走后,浑似变了一个人,我也不提了。今儿你猜怎么着,前日大老爷夜里才回,今儿老太太便叫我去,说是要给姝姐儿找个夫婿,陈家二房独子。”
李自德抚须道:“那小子看着高大,弓马娴熟,举止不凡,倒也是门好亲事。”何氏皱眉,复有把见闻说了遍:“只怕两者有甚联系。”李自德道:“勿多想,且给姝姐儿相看他人罢。只要我说不行,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若是老太太真的昏了头,硬要因着些糟五糟六的私心乱点鸳鸯谱,大不了便离府单过去。”
何氏闻言一笑,也道:“对、若是害了姝姐儿,我也拼了,我、我一根绳子吊死在门口,看谁敢——”李自德哈哈哈大笑。
只说这边,老太太打发人四处寻李自成,几日没消息。正此时,却有一陈府婆子携帖子上门求见老太太。老太太正头疼,只叫夏嬷嬷接见。
夏嬷嬷出了院门,便见一人身穿青色祥云绸缎,脸上挂笑的婆子带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忙带着去了偏厅,又奉上茶水果子。
方坐定,夏嬷嬷道:“失礼了,这厢老太太正歇息,不能来见客。若有要事,便说与我罢,我定当如实传达。”那婆子摆手:“嗨,哪儿的话,我哪儿是客,只是一奴才央子,老太太尊贵,您来见我便是开恩了。”
夏嬷嬷一时也不知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遂没开口,那婆子又道:“再说,我两家也快成了亲家,不管那些俗礼。”夏嬷嬷隐隐觉得不对,忙问道:“这话又从何说起?”
那婆子道:“我奉陈府二太太之名,前来问问哪日上门纳采问名好,前些个儿家里二爷才去猎了只大雁回来,正养在府上。”
夏嬷嬷笑得勉强,疑心自己听错,又问了遍,那婆子道:“便是纳采问名之事,本来太太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让二爷拎着大雁上门的。只二爷今日不得空,所以遣我来问问,挑个双方适宜日子。”
夏嬷嬷虽知内情,也倒吸一口凉气,说道:“可我家姑娘们年未及笄、这——”那婆子笑道:“我知,还差一两个月,年龄也不妨事儿,京里面十五便可嫁人,只这边想留姑娘一年,才遵循旧历。”夏嬷嬷只觉与这人说不通,语气生硬道:“妈妈且回罢,此事我定当转告。”那婆子这会儿识眼色的走了。
待人一走,夏嬷嬷坐不住,连忙回禀了老太太。老太太闭眼道:“我知了。”后慢慢地道:“且去唤婠姐儿来,我有要事与她要说。”夏嬷嬷知其意,苦道:“老太太,婠姐儿可是您看着长大的嫡亲孙女儿。”
老太太狠下心肠:“手心手背都是肉、若选了姝姐儿、二房两个必定不肯善罢甘休,那一根筋的犟种、怕是要闹翻天,指不定到时人头都保不住,去罢——”
李婠近几日,闲来无事,便找了几本姐妹送来的杂书,院里看书写注。见夏嬷嬷来,说是老太太找,忙与她同去。
她行礼后坐下,见老太太愁眉不展、似有心事,遂问道:“祖母可是有烦心事?”老太太道:“万事无忧,只忧心你亲事。”夏嬷嬷在一旁帮腔:“老太太有个意中人选,特叫你来瞅瞅。”说罢,递过来一画轴。
李婠打开,只见画上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她见后便收了起来。老太太问道:“如何?此人相貌、学识皆不错、只身世差了些,也不乏是个如意郎君。”李婠回道:“我观此人画像,倒是十分俊朗,只是不太和我眼缘。”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好。
一旁的夏嬷嬷忙道:“姑娘,眼缘甚的悬之又悬,且不可当真。”李婠又道:“上次去他家吃宴、回来便病了,怕是我与他家无缘。”夏嬷嬷又道:“姑娘怎么尽说些孩子话。”李婠隐隐觉得不对,便说:“嬷嬷?今儿您是怎么了?”夏嬷嬷不言。
老太太开口:“婠姐儿,你便嫁过去罢。”李婠不解,怎地老太太也似是变了一人,她又道:“祖母,我不喜这人,也不喜他家。”
老太太闭目,手不停拨着佛珠儿,道:“回去罢,三日后陈家上门纳采。”
李婠僵楞片刻,后起身跪下俯身:“恕婠儿不孝,不敢从命。我不喜那人,决不会嫁他,祖母若是执意如此,便让我绞了头发作姑子去罢。”老太太闭眼道:“你便去罢,走了正好让姝姐儿嫁过去。”
李婠闻言一怔,忆起梦中不见影儿的三处庄铺,前日大老爷回府,老太太勿地晕倒,又到今日嫁娶之事,电石火光间突然明白了。
半响后,她面无表情地直起身,直直看向老太太,轻声道:“怎地?李家男儿都绝了种麽?”夏嬷嬷大惊:“姑娘,怎说出这般疯话来?又关李家爷们儿们什么事?他们自有他们的担当。”
李婠又道:“担当?您别提些没影儿的事,惹人笑话——若有担当,大伯父怎会遇事便跑、全丢给家里妻儿老母,若有担当,宁哥儿怎会整日醉生梦死、不问世事?一出了事便要拿女子抵祸,怎地几个爷们儿是李家人,我们便不是麽?”
老太太闭了闭眼,“我知你心里有怨,但事已至此,已无回天之力。李家养你到大,也该是你回报之日了。”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2章
接着上回说道,为保李府周全,老太太只得忍痛将李婠许给陈昌,遣了李婠回海棠苑待嫁,也是怕了她胡来,又下令院里众人好生看着,若是主子有个万一,便拿他们处置。
这厢,夏嬷嬷与几个丫鬟送李婠入院,才踏进院门,柳妈妈一声:“姑娘回了。”话音刚落,春慧、夏菱、秋灵、与冬清伴着廊下几个或站或坐的几个丫头便迎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安,又拥着她入内。夏嬷嬷几个交代几句便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夏菱见李婠脸色不佳,让众人散了,只留下几个贴身侍奉的。夏菱奉上茶水道:“虽说是老太太院里,但总没有自家的熟悉,瞧着瘦了,姑娘可要用膳?”李婠问道:“没甚胃口,可一切都好?”
柳妈妈忙道:“姑娘放心,都好。”李婠又问道:“菊生伤势可好了?”说着,又朝人脸上瞧去。夏菱知她在记挂老太太赏的那几巴掌,回道:“菊生已大好了,我们也都好,姑娘可要歇歇?”李婠点头,遂在众人服侍下午歇了片刻。
又过几日,陈家一管事带几个小厮携一只大雁上门,非陈昌亲自前来,老太太面上不显,心中暗恼陈家没规矩,只管事不停作揖赔笑,也不好为难一个下人,后与陈家互换了婚书与生辰八字。
陈家上门后,府上的大小主子才知家中小妹婚事已定,对方是陈家二房独子程昌。有那知晓些内情的,似季氏与李自德夫妇默不作声;没多深思的,便如李姝便大为惊讶,每每叹气,道是只留她一人了,便思索相聚日子少,遂屡次邀众人饮宴。
三日光景后,陈家又遣人上门,道是双方双方八字相合,与李家商议下礼日子。真是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半点时日也不肯荒废。
待那日,时不过午,陈家便派人携礼单和聘礼前来。所来的管事跪在堂下,双手高举一大红单子。老太太高坐堂上,左下首季氏,右下首李自德、何氏二人。夏嬷嬷接过礼单呈给老太太,老太太见后,又分别呈给下方三人。
何氏见礼单上写:黄金百两、白银五千两、马匹十匹、金镯子十套、金茶筒两个、银盆子两个、绸缎丝绢各千匹、玉器十件、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珐琅一套,各色朱钗首饰五十件,余下便是各色果子牲畜:聘饼一担、海味百斤、鸡鸭鱼肉百斤、美酒百坛、复有龙眼、荔枝、冰糖、茶叶、芝麻等。
何氏心道,陈家果真豪富,可惜内里腌臜,否则也不失为一良婿。那管事见几人点头,恭敬退下,指使小厮一台台往里送,一个时辰后,方回了。
这厢,海棠苑内丫鬟婆子知晓喜事后便脸上挂笑,只听人说姑爷是个好的,相貌佳,读书好,家中豪富。今日又支使了趣儿去盯着,待她回,众人问道:“怎样?有多少聘礼?”趣儿笑道:“好多、好多,我可数不过来哩。”春慧听了:“这不可白说麽。”趣儿道:“真的是数不过来,一台台的,金的银的吃的喝的一大堆,我听人说库房都又腾了一个,光规整都花了一个时辰。”
柳妈妈悄悄问道:“可有其他姑娘的多?”趣儿道:“依我看,多出不少哩。”柳妈妈拍手:“真真一门亲事,待日后姑爷中举当了官,姑娘也能当个诰命。”其余人也喜不自胜。
至问期那日,双方协定,便于十一月九日嫁娶,与李嫦一道出阁。分别之日近了,近日,几个姐妹聚一起时日也长了。
这日,因李嫦、李婠两人佳期将近,李姝便设宴在后花园中,邀其余同辈人,以赏菊为名,给两人添妆把盏。
李康荣、李康宁两人平日里忌讳男女之别,也只今日一别恐难见面,遂一道去了。李姝院里已准备妥当,于院中菊花开处设了一席菊花宴。
几人坐定,见桌上各菜:菊花糯米鸡、菊花豉香桂虾、菊花药膳鸽子汤、菊花粉丝蒸鲜鲍、脆炸菊花叶、菊花八宝糯米饭等,李嫦道:“原以为菊花宴是个噱头,没成想是真的。”李康荣打量各处桌、椅、绣垫、杯、壶、碗、筷上均有菊花纹样,连说:“雅致、雅致至极”。李姝面露喜色。
李嫦道:“快快、快别夸了,不然姝姐儿尾巴要翘起来了。”众人皆笑。李姝闻言脸色一红:“二姐怎地打趣人。”复又道:“快些吃菜罢。”于是一阵推杯换盏,敬李嫦、李婠居多。
食毕,几人又沿小径前行赏菊。李婠落在后方,更后方跟着十几个丫鬟婆子。
李康荣脚步一顿,与李婠并肩,从袖中拿出一盒递给李婠,道:“你我骨肉至亲,却碍着礼数甚少相见,待你一走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若陈昌那厮欺你,不必忍气吞声,且回来罢,李家必有你一席之地。”李婠眼中含泪,笑着接过:“多谢大哥哥。”
李康荣面带几分纠结,又道:“还有一事想与你说,一直不好开口,没成想便到今日,那年拜师、若非我,你许是能……”
他话未说完,被李婠打断:“大哥哥,我从未怪过你——”李康荣心下一松,笑道:“是我着像了。从来未与你说,年少时,我竟有几分庆幸你为女子——”李婠闻言一笑,并未回话。
几人行至潭边。李康荣、李康宁夫妇三人见她们几人有私密话说,遂避开。李娟、李姝、李妍几人一一给了李婠添妆,李嫦又与李婠互赠,几人对视,竟觉无话。
李嫦道:“因是我们往日该嘱咐得已嘱咐太多,今日便没甚可言道的了。”李娟道:“只望各自安好。”李姝哽咽道:“你们一个个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人了。”李妍安慰道:“别哭,仔细你眼睛,往后你也要走的。”几人闻言一笑。
赏菊宴散得早,众人一一作别。李婠见李康宁夫妇有话要说,便停了步子。程韶仪递给李婠一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说道:“给小妹添妆。”李婠道:“多谢嫂嫂。”程韶仪料想兄妹二人有话要说,遂避开。
李康荣递给李婠一白壁玉环,说道:“没甚好物,且留着把玩罢。”说罢便要走,却被李婠叫住,“二哥哥?”李婠道:“二哥哥,往事不可追,来者尤可期。万望二哥哥顾惜些姝姐儿,二伯母与嫂嫂。”李康荣默然片刻道:“知晓了。”后走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迎娶前一日。李府墙头早已挂满红布,一角门也挂上红灯笼,下方二三十个小厮兼粗壮婆子抬着许多衣钗环佩的箱笼杂物往外走,又有几个汉子抬着些美人榻、书案、箱柜等物,角门早已候上十多辆大马车。
柳妈妈与夏菱在侧边,一人道:“轻些、俱是姑娘惯用的,别磕坏了。”余下人忙点头称是,动作放轻了几分。待备妥当,一连串马车箱笼从李家抬去了陈府。
陈家角门外早已候上一婆子与小丫鬟,见来人,三人见礼,夏菱二人才知对方是陈家二爷奶妈妈,姓方,特意来主持此事,夏菱两人敬着她几分,笑道:“妈妈久等了。”方妈妈笑道:“才来不久,屋子早已备好,快快随我进来罢。”夏菱两人遂与众人进了。
众人从角门进,穿过一后廊,左拐往东进了一园子,远见一大院落白墙绿柳,红瓦绿柱,那垂花门楼高悬,檐角翘起,如飞鸟展翅。待进门,四面抄手游廊,曲径环抱,假山怪石峥嵘、奇花异草繁茂,几间抱厦上书:世安院。
夏菱打量,心道,倒是比姑娘住的还大上两倍不止。又见院里才忙活挂彩灯、灯笼事物,略有些不满。
这时,几个姑娘迎上前,方妈妈忙道:“这便是二爷打小伺候的,清簟、善舒、水浼、南乔。”几人见礼。柳妈妈夸道:“真真是标志人儿。”几人忙道:“妈妈见笑了。”
夏菱见清簟、善舒两人身段可人,暗自警惕,又见水浼、南乔两人年龄稍小,对两人笑笑。后随几人进了正屋,见里屋已收拣起不少空地,方与方妈妈商议着把正屋规整了。
夏菱笑道:“不知可否再挪出些空位来,只这箱笼里书多,怕是摆不下。”听此言,清簟面露难色,这内室隔出一处,便已让二爷不满,余下的,只怕是难,勉强笑笑:“那我去寻二爷问问。”夏菱道谢,清簟遂快步出去寻了三七。
陈昌不喜院里杂乱,在一处亭子温书,这时听三七来报,道:“搬到左边那处空屋罢。”三七领命退下。清簟面带笑回了夏菱,夏菱也一脸喜色。待万事俱全,已是日落西边,方回。
次日早,李婠被夏菱轻声叫醒,她于这天无半点喜色,全程便呆坐榻上,任由人来人往,随意处置。丫鬟婆子早间便候在屋里,忙忙碌碌,一股脑说着喜庆话。
这厢,三七与几位小厮急得上火,守在一小院门口,愁眉苦脸。陈昌此时正与贺伯玲、贺仲媛说话。贺仲媛背过身去,暗自垂泪,贺伯玲也哭道:“怎还不快去做你新郎,怎来我们这儿看笑话?”
陈昌递上帕子道:“快别哭了,仔细伤了眼,倒是不美了。”贺仲媛伤心欲绝:“表哥快些走罢、今日是你大喜日子,莫耽误了良成吉日,惹了嫂嫂不喜。”陈昌道:“她不过是一木头桩子、请回来的泥塑菩萨,哪比得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