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111/297页


  程子安马上道:“算学,书法,玩骰子,样样厉害。”
  圣上被逗笑了,道:“玩骰子也算?”
  程子安一脸理所当然,道:“学生以为也算,玩骰子涉及到算学,沉着稳重,临危不乱,对对手的预判等等,里面的学问很深。”
  骰子多在赌坊,不过纨绔们平时聚在一起吃酒也玩耍。圣上以前也玩过,仔细一想,程子安虽然话中不乏自我吹嘘,不过,还真是如此。
  除了识数之外,就是对人心的把握,端看谁有气势,好比兵不厌诈一样。
  圣上看了看程子安,点着考卷上的文章,道:“这般的策论文章,以前从未见过。你就不怕,此次殿试名落孙山?”
  程子安呆愣愣望着圣上,道:“圣上可要判学生名落孙山?”
  瞧他这是什么眼神,真是没出息!
  也是,一个来自明州府的乡野小子,成天在京城挖空脑袋到处钻营,跟在纨绔身后玩耍,能有多大的胆识。
  圣上多了几分耐心,道:“你还年轻,这次不中,下一年再考就是。”
  程子安脸一下垮了下来,怏怏道:“学生不考了。”
  圣上吃了一惊,问道:“为何?”
  程子安道:“读书太辛苦,学生家贫,不忍为阿爹阿娘添加麻烦,那就是不孝。学生打算待回到明州,就寻个糊口的营生,赚银子供养爹娘。”
  圣上呵呵,道:“你阿爹是举人。”
  程子安道:“学生阿爹是举人,在村里有近百亩的田地。每亩地在丰年时,能收约莫三百五十斤粮食。去掉佃租,村民数着颗粒吃,加了豆子,菜蔬进去煮。在入冬后,依然所剩无几。春天青黄不接,基本靠野菜充饥。都是乡里乡亲,阿爹心善,收佃租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得让他们活下去,没了人手种地,我们一家子,也种不了那么多地,可惜大好的田地,都得荒废了。家中除了佃租,也没什么别的收入,学生饭量大,吃得多,读书花了这么多钱,总要报效阿爹阿娘,方不负他们的生养之恩。”
  圣上定定盯着程子安,神色一片冰冷。
  明州府富裕,乡下百姓亦如此,何况其他穷困的州府。
  官员能免除赋税,举人的功名,亦能免除一部分。
  程子安家免除的一部分,要回馈给佃户,村里的百姓们。
  他们活不下去,没人种地。
  他们活不下去,大周的赋税,谁来提供?
  文士善肃清明州府,打散世家大族,从他们手上,多收取了许多赋税。
  全大周不止一个明州府,并非仅有世家大族此般,还有成千上万的官身。
  圣上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你且退下吧。”
  程子安起身施礼,恭敬退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宫门早已关闭。
  黄内侍将程子安送出了宫,在宫门口,老张驾着骡车等候,程箴背着手,在一旁来回踱步。
  程子安扬起笑脸,朝着程箴奔去,笑着喊道:“阿爹!”
  程箴循声看来,脸上的担忧立刻退去,笑着道:“出来了?走吧,早些回去,你阿娘还在等着呢。”
  程子安说好,上了骡车,问道:“阿爹怎地来了,莫非是不放心我?”
  程箴道:“你姨父回来了,你阿娘听说你被圣上留下,你阿娘不放心,一定要让我来等着。”
  程子安因着程箴的欲言又止,道:“阿爹,面圣是好事啊,阿爹担心什么?圣上看我文章写得好,又是解元又是会元,大周海晏河清,还有我这样的读书人,圣上高兴还来不及呢,对吧,阿爹?”
  程箴被程子安逗笑了,总算松了口气,道:“就你贫嘴。闻山长等了一会,见你被圣上留下,就回去了。说是直接等着放榜,让你阿娘再备好铜钱散喜。”
  程子安嘿嘿笑,心中却泪流成河。
  其实,对中与不中,他心中亦没底。
  在说那些话时,其实他是在戳圣上的脊梁骨,打他的脸。
  大周海晏河清,连富裕之地的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这是哪门子的海晏河清。
  程子安还藏了自己的心思。
  只要官身免税,无论是南榜北榜,官员出自何地,他们同样都要享受免税的优待。
  无论朝堂上哪个派系,他们打得头破血流,一个派系斗下去了,另一个派系再上来。
  手腕权衡,帝王心计。
  最终呢?
  玩的是自己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程子安说得很明白,没了百姓,统治谁呢?
  不过,程子安真不后悔。
  他若是不说,他会看不起自己。
  这就是他的底线。
  且他没有说谎,真考不中,他再也不考了。
  因为当今的圣上,不值得他将自己“货”出去。
  锐意改革不易,哪怕圣上不敢一步到位,能有这份心思,程子安就认为,算得上明君了。
  海外有更广阔的世界,程子安真打算出海,海盗就算了,去寻一处适合居住的岛屿,当个岛主也不错。
  殿试放榜很快,隔了一日,就是放榜之日。
  榜单照样张贴在贡院之外,这天天气晴好,已经到了仲春。
  春日正好眠,昨日程子安同明九他们去瓦子里听完小唱,去看了几场斗鸡。出来时,夜市已经散去,早市即将开始。
  他们一群纨绔少年郎,蹲在早出的摊子上,呼噜噜吃了几碗春笋馄饨之后,才各自打道回府。
  程子安照样蒙着头在睡大觉,这次闻山长与程箴都熟门熟路了,并未前去叫他,甚至连老张他们都没派去。
  孙仕明早早起来,由烟邈伺候着,前去了贡院前看榜。
  贡院前这次的考生少了许多,不过天气热起来,闲汉看热闹,等着前去新科进士家道喜,顺手赚喜钱的人多了起来,竟然比上次还拥挤几分。
  孙仕明在烟邈的伺候下,挤得浑身是汗,终于来到了前面。
  没一阵,差役与礼部官员来了,将榜单张贴在了墙上。
  孙仕明习惯了,从下面朝上看去。
  一个个名字看过去,他都没能看到自己的名字,心中既忐忑,又窃喜。
  说不定,他这次能真能进二甲,甚至一甲!
  毕竟,上次他都能榜上有名。
  且历来的殿试,基本上不黜落贡士,只是一甲二甲三甲排等罢了。
  孙仕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珠都快不能动了,朝上面仔细看去。
  不是他。
  不是他。
  到了最上面一个名字,依然不是他。
  孙仕明整个人定在了那里,周围的喧嚣声,哭或者笑,他完全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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