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112/297页


  耳朵嗡嗡,脑子里同样嗡嗡。
  烟邈看完榜单,小心翼翼看向一旁的孙仕明,霎时头皮便紧了,惊慌失措地喊道:“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到处都吵吵闹闹,欢喜与悲伤,春闱放榜时,经常如此,无人在意孙仕明的异样。
  孙仕明转动着僵硬了眼珠,茫然看向烟邈,跟疯了般,喋喋不休。
  “怎地会这样,怎地会这样?”
  “连三甲都没中,定不该如此啊!”
  烟邈被吓住了,他哪懂得这些,上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孙仕明,嗫嚅着劝道:“老爷,小的伺候老爷回去。”
  孙仕明猛一下甩开烟邈的手,转身狂奔回榜单前,再次细看。
  这次他从最上往下看,待看到那个令他恍惚的名字,肩膀塌下来,瞬时矮了几分。
  程子安。
  三元及第,连中三元!


第76章 76 七十六章
  ◎无◎
  琼林宴, 打马游街。
  新科状元的俊逸与风流仪态,成为了京城长久以来的美谈。
  按照习惯,探花郎向来生得俊俏, 这次探花郎的美貌, 反倒被状元郎盖了过去。
  中间的榜眼。不上不下,虽为一甲, 夹在其中很是尴尬。
  不过, 能中一甲的喜悦, 到底驱散这点子不快。
  毕竟,状元是圣上御笔钦点,在殿试时就亲自传了他去面圣,所有的考生都有目共睹,谁都不敢有异议。
  在轰轰烈烈的庆贺中, 落第的贡士们,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隐约有要闹事的架势。
  这次春闱新科取士,参加殿试的贡士, 一共刷下来的十五名。
  按照以前的规矩,殿试不过是彰显天子威严, 让天下士子归心的考试。
  排名基本已定, 只是圣上权衡左右,最后点一甲,以及二甲的一些名次。
  能参加殿试的贡士, 皆榜上有名, 最次也有个三甲, 偶尔会有一两个, 会得圣上不喜, 最后被黜落。
  且南北榜,并未有太明显的差距,只按照考试成绩取士。
  这边在热热闹闹庆贺,孙仕明受的打击太大,病倒在了床上。
  天气炎热起来,院子里的石榴花,怒放得似燃烧的火。
  程子安中午从外面吃完酒回来,闻到院子里淡淡的药味,眉头微皱。想了想,到底脚步一转,走到孙仕明住的屋子前,瞧了瞧门。
  门内传来一阵小跑动的脚步声,门吱呀打开,烟邈出现在门口。
  见是程子安,烟邈赶紧见礼,道:“少爷来了,快请进。”
  程子安打量着烟邈,他生生瘦了一大圈,年纪轻轻,眼底下面挂着两个布囊似的眼袋,嘴角起泡,额头几个大包。
  屋内昏昏暗暗,一股子酸味混杂着药味,程子安闻到几乎想吐。
  屏住呼吸,忍了忍,程子安温声道:“烟邈,将门窗打开透气。等下再去拿些橘子皮,薄荷之类的,反正你问阿娘,拿些到屋里来熏一熏。”
  烟邈迟疑了下,回头朝卧房看去,到底没敢违抗程子安的命令,将门敞开,再去卧房开暖阁里的窗棂。
  “烟邈你个狗奴,可是见着我落榜了,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想要我干脆病死作数!”
  孙仕明的骂声从里间传来,程子安听到他中气十足的骂声,对紧张不安的烟邈挥挥手,烟邈撑起窗棂,忙退了出去。
  程子安道:“姨父,是我。”
  里间安静下来,孙仕明有气无力道:“子安来作甚,我病了,你快出去吧,仔细将病气过给了你。”
  程子安站在那里不动,等到屋内亮堂一些,难闻的气味散去之后,方进了屋。
  孙仕明额头上缠着布巾,斜躺在床头,被褥搭在腰间,脸不知是浮肿还是真长胖了,跟个发面馒头一样。
  撑着动了动,孙仕明不自在地道:“子安既然来了,坐吧。”
  炕前有个烟邈平时伺候孙仕明的杌子,低矮,很符合孙仕明要高过仆从下人一头的习惯。
  程子安道:“我就不坐了,前来看看姨父,身体如何,接下来有如何打算。”
  提到以后的打算,孙仕明的神色立刻就黯淡了下去,愁眉苦脸道:“我能如何打算,眼见到手的进士,一下就没了。我怎地那般苦啊!苦啊!”
  孙仕明悲从中来,呜呜哭得涕泪横流。
  不堪僧面看佛面,看在崔素娘的面子上,看在崔婉娘的面子上,看在素未蒙面的阿宁阿乔面子上.....
  还有,程子安对于这次孙仕明的落第,心知肚明。
  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士大夫过多,天下不够分了。
  且差使向来就僧多粥少,进士还在京城候官。一甲二甲能塞进去,三甲的同进士,前一次春闱的都尚未全部派完官。
  一个官身起来,圣上的天下,又要分出去一些。
  虽说这点微不足道,但圣上还有一堆儿子,亲戚,他们也要分。
  分钱财时是喜庆,可等分完了呢?
  圣上就该穷了,国库穷,他的江山就坐不稳。
  至于官宦们,他们没几人在意此事,前朝皇室姓元,轮到了周氏,他们照样很快俯首称臣。
  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对百姓来说,并无有任何不同。
  孙仕明与其他贡士落第,多少与程子安也有点关系,殿试那场谈话,估计戳到了圣上的痛处。
  且南北榜不分,凭着真本事取士,孙仕明在南榜被打压中占到的便宜,就还了回去。
  程子安难得好心劝道:“姨父,你我是亲戚,我就不绕弯子了。姨父想要在科举上有所作为,估计这条道有些难。姨父在读书上还算有些天分,回到青州府,去府学寻个夫子的差使,好生养育阿宁阿乔,日子也能过得顺遂安稳。”
  孙仕明咬紧牙关,眼里不甘与怨怼涌动,嘶哑着嗓子道:“你虽侥幸考中了状元郎,又不是那神仙术士,竟能断人前程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长辈,我以后要做何打算,做何事,岂是你能插嘴!”
  既无真正灵活的头脑,又没有敏锐的官场直觉。将自己看得过重,缺乏与之匹配的才能。
  他当了官,以他的胆识,也做不出抄家灭族的坏事。糊涂昏庸,拿着俸禄,享受着百姓供奉,做个朝廷的应声虫。
  大周上下,孙仕明这般的官员比比皆是。
  程子安也不恼,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孙仕明,道:“正因为你是我长辈,我才说了肺腑之言。要是无关之人,想听都听不到。此次的贡士,不止姨父一人落第,以后的春闱取士,定会只取真才实学之人,且会越来越少。姨父觉着,可能与他们争?”
  孙仕明先前的气焰,一下就低了下去,靠在床头,悲伤更甚。
  程子安未再多言,见礼后离开。
  屋外,太阳正盛,晒在身上热乎乎,又不至于太烫。
  程子安很珍惜,再过些时日,天气就要热了。
  新科进士还在等着派官,派完官,新科进士会有假期,衣锦还乡庆贺之后,再赴任,正式走向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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