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217/297页


  方寅见程子安真没半点笑话他的意思,神色缓和了几分,道:“我得回京城了,苦思许久,实在想不出如何交差。”
  程子安看了他半晌,起身走案桌后,开始铺子磨墨,好奇问道:“这些时日,你一点法子都没想到?”
  方寅气得喷道:“我空着手回去,再多的法子,都是狡辩!”
  程子安闲闲道:“那就别空着手啊!”
  方寅愣了下,道:“你说得轻巧,云州府欠了这么多赋税,我自己的俸禄全部贴补出来,不过是车水杯薪!”
  程子安唔了声,提笔蘸墨,写起了字。
  方寅看得更愤怒,他急得团团转,程子安还不当回事!
  这一切,都因为他而起。要是换个郎中前来,不讲情面一定要收走赋税,看他还如何能躲得过!
  程子安在中途抬头看了眼方寅,见他涨红了脸,死命瞪着自己,朝他笑了笑,道:“方寅,你替户部收取赋税,这是你最主要的差使,对吧?”
  方寅想都不想,重重点了点头,道:“是!”
  程子安循循善诱道:“既然如此,你就要朝着这方面去琢磨。别的都不要想,只盯着这个目的去努力。要是收不到钱粮,不能空着手回去交差,对吧?”
  方寅愣了下,这次只点了点头,没再愤愤出声。
  “不能空着手,手上就拿些东西啊,能应付过去的东西。云州府并非第一年欠缴赋税,拖欠了多年,大周还好着呢,再拖欠一年,大周也不会亡。
  程子安写下最后一笔,将笔放回砚台里,吹了吹纸,掏出了抽屉里的府衙公章,蘸足了印泥,啪地一下盖在了纸上。
  方寅神色若有所思,起身走到案桌前,拿起程子安盖了章的纸看起来,顿时瞪大眼,难以置信道:“你!你就不怕还不上?”
  纸上,程子安居然写了高于云州府欠税一倍五的欠条!
  程子安挤眼,道:“债多不愁。也就是你,我写的是欠条,让你回去交差。要是换作别人,我就是哭穷的折子,要找朝廷要赈济了!”
  欠条就是一张纸,大周也不止是云州府拖欠赋税。
  靠天吃饭,天不可捉摸,东边风调雨顺,北边说不定洪水泛滥,总有遭灾的地。
  就这么点地,耕种能力,粮食亩产,抄家也抄不到粮食。
  逼死几家几户无所谓,全都逼死的话,就没人给他们当牛马,说不定,还会改朝换代了。
  云州府要交赋税,也不是现在,总得要云州府的百姓稍微喘过一口气再说。
  方寅紧紧拽着欠条,盯着程子安,好半晌道:“胆子真是大,够无赖!”
  程子安朝天翻白眼,道:“我这点算什么,你别夸我,我受不起。”
  也是,无赖算得什么,比起贪官,或者不作为的官员,程子安根本不值得一提。
  方寅深深呼出了口气,看着手上的欠条,犹豫着道:“只不知,圣上可会责罚。”
  程子安道:“你哭啊,就哭云州府百姓的不易,他们的日子过得有多惨。这些都是事实,又不是要你瞎编乱造,你只管理直气壮,如实回禀就行了。别吹嘘,一个劲歌颂功劳。当然,这要只有你与圣上两人的时候,再哭。”
  方寅满脸不解,程子安再次望天,道:“大周海晏河清,人多了,你让圣上的脸面何处搁?”
  方寅上下打量着程子安,疑惑地道:“你以前在身圣上面前,也都这样?”
  程子安收起了玩笑,认真地道:“方寅,要按照规矩办事,可。但,必须要在大周人人都守规矩的情况下才行得通。大周有律法,律法不完善,不公平且不用提。你做了这些年的官,应当知晓,律法只是向下,拿来约束平民百姓。一旦涉及到官与民,可有民靠着律法,得到过公平?”
  方寅苦笑一声,道:“民不与官斗,哪有敢告官的民。”
  民告官,首先要进得了公堂,递得上去状纸。
  大周准许告御状,也就是民间称作的“叩阍”。
  百姓若有冤屈得不到伸张,可以进京向皇帝告状,由皇帝替其伸冤。
  叩阍的复杂与艰难,普通寻常百姓,连想都不敢想。
  首先,要有足够的盘缠,拿到路引,离开所在州府,到达京城。
  到达京城之后,可以通过敲闻登鼓,邀车驾即拦住圣驾,匭函即向刑部递交状纸的三种方式。
  三种方式,看起来敲闻登鼓最为容易,其实并非如此,
  首先,大周的闻登鼓院在皇城内,隶属刑部。
  皇城分为内城,外城。内城是天子居住的宫殿,外城则是朝廷的各部衙门,以及属于皇室,一定品级的官员才能走动靠近的皇家园林禁地。
  普通寻常百姓,连靠近皇城宫门都会被驱逐。
  大周还有个滑稽的规矩,要是有叩阍者前来告状,朝廷会将案子发回原地重审,还百姓一个公道。
  辛辛苦苦进京告状,最后再回到原来的公堂,落到原来判案的官员手中。
  好一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天下!
  程子安不耐其烦教他:“方寅,你要做事,首要前提是能保护好自己,但也不能只想着保护好自己,你觉着值就行。只靠着哭诉,投机取巧也行不通,得要让圣上以为,这件事划算,能从中得益。就好比云州府不缴纳赋税,我写欠条,给圣上了台阶下,还让他看到了我的真诚,在一心做事,眼下不交,是为了以后缴纳更多。至于以后如何,说实话,我连明年开春,天气时好时坏都不清楚,如何能保证以后还得清这笔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不能用在此处,先要活下去,先要让人活下去,以后的事情,再想办法!”
  就算是在上学时,夫子们也不会手把手,这样细致耐心教他。
  出仕之后,官员之间更不会坦诚交底,同一派系之内,照样存在着争斗。
  方寅心情激荡,拱手长长作揖下去:“程子安,以前你处处帮我,现在还是,这份情,我永远记得。”
  程子安亦深深作揖还礼:“多谢你,方寅。”
  方寅不敢承受,忙避开了:“你可别这样,我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程子安坚持着,行完了大礼。
  方寅稍显木讷,称不上能与他并肩战斗的伙伴,但有了他,至少这条路,不会那么孤单了。
  程子安再细细交了方寅一番,带了些云州府当地的土产进贡,送他回了京城。
  送走了方寅,程子安便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了花楼机,以及工匠技艺之书上。
  云州府的第一场雪,终于纷纷扬扬飘落。
  云州府的第一台花楼机,在织造学堂,终于完工。
  这天,制造学堂里,前所未有的热闹,肃穆。
  韩直等将作监的工匠,与云州府的徐石头等人,齐齐立在花楼机前,等着试用。
  要是试用不成功,就需要再改进,调整。
  找得到缘由还好,找不出的话,制造就失败,这些时日的辛苦就白费了。
  莫草儿与吴娘子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手搭上了支杆,等着开杆。
  程子安负手站在闻山长身边,轻声提醒道:“老师,下令吧。”
  闻山长的胡子颤动,抬手往下一挥,声音颤抖了下,道:“开始!”
  程子安见闻山长紧张,他想要笑一声,说几句轻松的话,却说不出口,寒冷的天气,他的手心早就濡湿。
  众人不由自主看向了最高处的莫草儿,她朝着吴娘子点头,手上动作起来。
  机杼吱呀响起,直落在众人的心上。
  成败与否,端看今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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