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218/297页


第151章 151 一百五十一章
  ◎无◎
  机杼吱吱呀呀, 众人的头,忽地抬起,忽地低下, 盯着莫草儿与吴娘子织娘们的手。
  各色丝线翻飞, 像是变戏法一样,吐出精美的画。
  莫草儿与吴娘子之间配合熟练, 随意交换一个动作, 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一起停了下来。
  宽敞的屋子里,寂静无声。
  莫草儿站得高,望着底下众人狂热的眼神,不禁骇然而笑,旋即, 她俏皮地偏头,清脆地道:“成了!”
  再也简单不过的“成了”二字,跟在热锅里浇了一瓢凉水,噼里啪啦一阵飞溅, 接着沸腾,欢呼声震天。
  莫草儿随着他们大笑, 吴娘子也笑, 看到她的动作,赶紧招呼道:“快下来,别摔着了。”
  莫草儿灵活地从木梯上下来, 奔到吴娘子身边, 激动地道:“师傅, 真成了呢, 以后我们就可以多几架花楼机, 织出更多的提花布,还能让更多的学生亲自摸到花楼机学习!”
  在明州府的织坊里,有一两架花楼机就很了不得。能操作花楼机的织娘,非织坊东家的亲信,或是真正技艺高超,能织出精美的布料,给东家赚到大笔的银子。
  吴娘子自十五岁起进织坊,学了近半辈子,到了四十岁整,方初次摸到花楼机。
  织娘们哪能如在云州府一样,放开手脚学习。
  程子安仰头,闭眼长长大呼了一口气,抹去了额头的冷汗。
  要是遇到麻烦,程子安只能按照预计的法子弥补,就是亲自前去江南道,请懂做花楼机的师傅到云州府教导,改进。
  官员除非有公务,不能离开管辖之地。程子安要去江南道,需要向吏部申请,公文繁琐自不提。
  待他赶到江南道,再想尽办法弄回师傅到云州府,改进做好花楼机,黄花菜都凉了。
  程子安既高兴,又心酸,缓缓离开了屋子。
  做事真他祖宗难!
  闻山长与韩直他们庆贺了几句,四下张望没看到程子安,看到背对着大门,立在廊檐下的身影,愣了下走出屋,袖着手呵呵笑道:“屋外冷得很,还是屋子里暖和,你向来怕冷,嫌弃我屋子里不点炭,怎地出来了?”
  程子安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去,道:“先等他们热闹一阵,热闹不动了,我再去替他们续一续。第一台花楼机成功完成,总要庆贺一二。我出钱,请他们吃羊肉。老师,府学的学生,该练练文章了。”
  闻山长沉吟了下,道:“我也添点钱,多添两头羊。不过,你打算让府学的学生,练什么文章?”
  程子安道:“吹嘘的文章。也不全是吹嘘,工匠们的确厉害,他们做出了花楼机,修建了高楼,搭建起了桥梁。‘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住在华宇中之人,也不是修屋者。他们何其重要,绝不能忘,绝不能被轻视,让他们赞颂,尽全力夸赞,我来给他们刊载成册。史书,不该被那些只会玩弄权术之人全占了去!”
  闻山长神色慈悲,道:“唉,我经常觉着,读的那些书,没半点用处,读过书,能明理,但并非会讲理。读过书,知晓礼义廉耻,但偏生寡廉鲜耻者,皆出自读书人。你师母经常数落我,连火都不会烧,没人伺候的话,会生生被饿死。我听了总是不服气,后来我再仔细一琢磨,生火这些事,多学几次就会了。但做衣衫,做出可口的饭菜,就不那么容易学会,何况是织布,缫丝,建桥照屋了。匠人们地位低下,三百六十行,各个行当的匠人,都比我们这些读书人值得尊敬。”
  一阵寒风吹来,吹得程子安鼻子涩得疼,他忙搀扶住闻山长进屋:“外面冷,老师,我们进去吧。”
  闻山长看了程子安一眼,看到他疲惫的眉眼,不禁后悔当年逼着他读书考科举。
  走了几步后,闻山长终是道:“子安,别太辛苦。”
  程子安笑道:“老师,我年轻着呢。老师要是心疼我,中午的时候,让我多吃两块肉。”
  闻山长拉下脸,道:“你师母让灶房给我做的肉有定数,都被你吃了,我吃甚?”
  程子安哈哈笑起来,说笑几句之后,他那点见缝插针,伤春悲秋的情绪也就散了去。
  说是见缝插针的情绪,乃是因为程子安实在太忙,就算是大冬天,也没功夫想太多。
  今年云州府的雪,下得比往年晚了些,却比往年要来得猛烈。
  鹅毛般的大雪,说来就来,纷纷扬扬飘落。
  程子安见机不对,紧急招来府衙的全部官吏,道:“织造城那边,屋外的所有活计,全部停止。屋内的活计,注意用火安全。众人都出去,各领几条街巷,排查险情。放火首要,其次是破旧的屋子,要注意垮塌,能迁走,尽量安排迁走,无处可去者,可安置在驿馆里。城内的米面粮油要保证充足供应,尤其是柴禾。关于送民生货物的车马进城出城,守城的不许阻拦,在特殊期间,允许在关闭城门后通行。”
  接下来,程子安飞快将各条街巷,落实在了每人身上:“谁负责之处出了问题,就找谁问责!”
  府衙的官吏们,早已知晓程子安的厉害,万万不敢阳奉阴违,领了差使之后,顶着大雪出了门,到处巡逻检查。
  程子安也没闲着,亲自去城门,以及最穷最混乱的城北等地巡查。
  这一场雪,足足下了三天两夜。
  天地间银装素素,飞鸟偶然掠过,好一片苍茫空旷的意境。
  诗人们当写诗赞美,吃酒赏雪。
  对于穷人来说,下这样大的雪,就是要与老天搏命的时候。
  云州府百姓的屋子,八成都是茅草屋顶,下雪时,百姓有了经验,会不时爬上屋顶去扫雪,预防房顶被压垮塌。
  但是雪太大,各县的情形还不得而知,仅仅是云州府城,就上报了八间屋子垮塌。
  还有好些买不起柴禾,穷苦之人,夜里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能醒来。
  万幸之事,因为程子安的事先安排,云州府城的房屋垮塌,并未造成百姓的伤亡。
  程子安却没能松口气,还有下面的九个县城,灾情还未上报。
  雪下得太大,行路危险。且县里不同,去到乡里的道路狭窄,村子与村子之间的路途遥远,县里的官吏就是跑断了腿,也跑不了几个村。
  雪停之后,程子安赶紧下令,各县首要是赈灾,再如实上报灾情。
  约莫在七八日之后,各县的灾情,如实呈到了程子安面前。
  望着眼前的数据,程子安坐在那里,如一尊石像,久久都没动一下。
  “三台县,因雪灾房屋垮塌,共计二十七人死亡,其中成年男丁七,妇人六人,五十岁以上老者八人,八岁以下男童四人,女童两人。房屋毁损一百五十余间,无家可归者,共计三百六十五人。”
  “富县......”
  “临山县......”
  一个个字在纸面上跳跃,程子安却仿佛都不认识,眼前一阵晕眩。
  每年冬日,死亡人数都要高于其他几个季节,一下雪,总会有百姓因雪灾受伤死亡。
  今年的灾情,虽说早有预料,却远超于他的预计。
  赈灾的粮食不缺,垮塌的屋子,可以再修建,无家可归的百姓,在雪后能重回家园。
  但是,因此而失去性命的百姓呢?
  何况,云州府统共就这么点人口,才刚刚缓过一口气的他们,就再次遭受了巨灾。
  程子安只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使劲撑着椅子扶手起身,大喊一声:“柱子!”
  莫柱子赶紧跑进屋,程子安道:“将所有人都叫来议事!”
  莫柱子见程子安脸色不对劲,赶紧飞奔到值房,将府衙的官吏们都喊到了公堂。
  公堂除了审案,早就成了程子安召集所有官吏的议事之处。
  程子安立在公堂上,面无表情读了各县的损失,眼神扫过麻通判等官吏,一迭声吩咐道:“麻通判,你负责开仓放粮赈灾,运送粮食的差役不够用,去找城内的大车行合作,让他们出力,府衙后面一并与他们结算银子。”
  麻通判迟疑了下,道:“程知府,没有朝廷的旨意,开仓放粮可否妥当?”
  程子安冷声道:“等来回请示过后再房梁,放出的粮食,可是要烧在死掉百姓的坟前?”
  麻通判见程子安神色严厉,不敢再多言,忙应了是。
  程子安继续道:“府衙出银子,没人一日十个大钱,包吃,组织人手奔赴各县,帮着百姓修屋。此事,由曾捕头负责统领,安排。”
  有了前面麻通判的遭遇,曾捕头二话不说应下了差使。
  程子安继续点名吩咐,购置厚布,旧衫等,一并送往各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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