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作者:映在月光里》第262/297页


  除了因时疫去世,或者无主腐烂尸首会火化,其余皆为土葬。
  化人场里除了焚化尸首,病重的流民,乞儿等都会送到此处,每天会给些汤药饭食,命硬的就活下来,撑不过去,咽气之后,拉去焚烧也方便。
  化人场几近是人间地狱,人人闻风色变。
  济升头皮直发麻,忍不住后退几步,抬手捂住了鼻子,他见明相仍然立在那里,壮着胆子走上前,刚要劝说,看到巷子口走来的队伍,连嘴都忘了合上。
  一行抱着琴鼓器乐的乐师走在最前,后面的花车上,立着穿着薄纱裙,花枝招展的姐儿们,抹着厚厚脂粉的刑妈妈,脸上堆满了笑,对着身边两个一路撒着花瓣的丫鬟吩咐了两句。
  丫鬟立刻走到乐师身边吩咐了下去,顷刻间,欢快,喜气洋洋的乐声响起,透过街巷传了出去,忌惮明相势力躲在巷口偷偷看热闹的人再也忍不住,一窝蜂极了进来。
  眼前的明相府,比他刚刚做了相爷那年,他过生辰时还要热闹。
  刑妈妈年轻时是花楼的行首,如今仍然姿色犹存,袅袅娜娜上前,对着明相曲膝福了福。
  身后的奏乐停了下来,刑妈妈擅长唱小曲,拥有一管清亮的好嗓子,红唇微张,清透的声音响起:“恭喜明相,贺喜明相。”
  明相的脸色阴沉无比,双目透着寒意,紧盯着刑妈妈,道:“刑妈妈,你来我相爷府上贺喜,敢问谁让刑妈妈前来,相爷府又何喜之有?”
  刑妈妈搭在身前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硬着头皮道:“明相府上的无公子,花了五万两银,夺走了我们楼里今年新行首,大喜,大喜啊!”
  明相气得鼻子直喷粗气,老五这个狗东西不争气,最好新鲜的姐儿,平时一掷千金,他骂过几次,最后也就随了他去。
  老五只贪好女人罢了,他没甚出息,看上了就拿银子砸人。
  砸就砸吧,明相府不缺这几个银子,总比起京城的纨绔强取豪夺,惹出一堆民怨官司省心。
  刑妈妈敢大张旗鼓上门来道贺,又在这个时机,背后没人指使,就连地上躺着的活死人都不会相信。
  明相府离皇城只有约莫两炷香的车程,周围都是达官贵人的宅邸,巷子清幽宽敞。
  如今,巷子的一边躺满了脏臭的化人院活死人,一边是明相府五公子捧花楼行首,吹拉弹唱的热闹。
  明相眼里淬满了冷意,双目灼灼朝看热闹的人群打量过去,见彭虞脸上抹得戏班子的丑角一样,伸长着脖子呲牙咧嘴看得起劲,看他看来,扭身扒拉开人群往外溜,顿时牙都几乎咬碎。
  彭虞是花楼的常客,他与明五不对付,经常在花楼里别苗头。
  这事他与彭京兆都一致不管,主要他们丢不起这个老脸!
  彭京兆在贡院出现,事情就不同了。
  如今再加上彭虞,混账父子俩,是摆明与他杠上了!
  彭虞是程子安的狗腿子,门前这堆混乱的幕后主使,定是程子安!
  看热闹的人,有人捂着鼻子,在那里指指点点。
  “明相府这善事,做得太假了些!”
  “呵呵,明五随手就是五万两银子,全京城的乞儿流民都养得起,救几个化人院的病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谁说明相要治了,要把他们赶走呢!”
  彭虞垫着脚尖,戳着前面小厮的腰,小厮不知从哪里抹了三块白布出来,用长棍子缠住举到半空,白布上硕大的红字很是显眼。
  “伪善!”
  “无耻!”
  “贪官污吏!”
  有识字的百姓仰着头打量,喃喃念了出来。
  明相眼睛通红充血,“伪善”,“无耻”,“贪官污吏”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荡,
  他从走出门,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程子安就给他接连送了一堆大礼。
  只化人院的活死人,他并不怵,以牙还牙送回去就是。
  可是,化人院的活死人,与花枝招展的青楼姐儿们在一起,一边是在生死边缘挣扎,一边是挥金如土的歌舞升平。
  明相面若死灰,他努力平缓着心情,无视刑妈妈,对济升道:“将他们送往各大医馆,治疗的银子,由相府支取。”
  说罢,明相转身进了门,留下济升在外张罗,他脸色铁青越过府里慌慌不安的家眷,径直朝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明相砰地一下砸上门,走到案几前,跟发了狂一样,双臂乱挥,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哐当当掉得满地都是。
  明相如困兽养喘息着,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程子安!”
  程子安坐在户部衙门的值房里,啃着馒头就牛乳,听着许内侍道:“燕州府传了消息来,他们果然要送家眷离开避风头,京畿营都将他们抓住了,押解进了京城。”
  程子安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再咕噜噜将碗里的牛乳一口气喝干净,看得许内侍直皱眉头:“你慢些。早起做甚去了,怎地这时才用早饭?”
  今天起得比往常还要早,程子安没能来得及用饭,饿着肚子办不好事,他让莫柱子去膳房给他寻了些吃食送来,趁着闲暇抓紧功夫垫下肚子。
  对于早上去做了什么,程子安想起就止不住想笑。
  他出阴招去了,彭虞与彭京兆真是好助力,一个是青楼通,一个是京城通。
  他们父子联手,比圣上出亲兵急行军打仗还要迅速。
  这个大亏,无论明相吃不吃得下,都得含泪硬咽下去!
  如今覃大吉与叶二东家被制住不能动弹,其他地方的漕帮,有官府装死做缩头乌龟,他的缓兵招安之计,以及各路新去兵马的用强,多管齐下,再费些功夫就能悉数摆平了。
  在贡院前抓到的那几人,并不能定明相的罪。以明相的聪明,这些出面嚼舌根挑拨之人,都是小小之又小的小喽啰,甚至连小喽啰都算不上,只能是蠢得不能再蠢,被人用几个银子收买,出来送死的倒霉鬼。
  彭京兆抓他们回去,威胁恐吓打一顿板子也就放了,绝对审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衙门审案,刑讯逼供乃是常事,可要用刑逼着他们招供,也要看对象。
  明相身为大周的相爷,用刑让他们招供,会引起所有官员人人自危。
  要是覃万丰指认明相,那就有意思了。
  明相府前的阵仗,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圣上几乎前后脚就得知了,明相很快进了宫,老泪纵横哭了一场。待明相退下,他揉着眉心,无语片刻后,对刚从户部回来的许内侍道:“你去将程子安给我叫来,对了,还有彭虞!”
  许内侍亦得知了明相府前发生的事,明相进宫来,虽然无从得知他在圣上面前具体说了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明相是来告状,求圣上替他做主了。
  听到圣上还要叫彭虞,许内侍暗叫不好,赶紧垂头应是,退出大殿,叫来亲信小黄门吩咐道:“你去户部传旨,圣上有召。”
  彭虞是个蠢蛋,他得亲自出马,一是去捉他,二来得提点他几句,别胡乱说话,说秃噜了嘴,连累了程子安。
  许内侍到了礼部,彭虞果真不见人影,他想了下,赶紧出宫,朝着京兆府赶去。
  彭京兆正升完堂,打过了那几人的板子,见到许内侍前来,忙迎了上去见礼。
  许内侍没那么多功夫与他寒暄,径直道:“令郎在何处,圣上要见他。”
  彭京兆大惊,急着道:“许内侍,我儿他蠢得很,他去面圣,恐他御前失仪,那可是大罪啊!”
  许内侍不耐烦地道:“圣上岂能不知令郎蠢,哪能与他计较那么多。令郎在何处,快些将他找出来,让圣上久等,才是大罪!”
  彭京兆尴尬了下,咳了声,吩咐小厮拿了外袍前来,套在官服上,对许内侍道:“许内侍,我领你前去。”
  许内侍眼角瞄了彭京兆一眼,还知道遮住这身官皮,对彭虞的去处,心中已经大致有了数。
  果然,彭京兆领着许内侍到了刑妈妈的花楼,将正与姐儿们欢快戏耍的彭虞揪了出来。
  彭虞的粉色绸衫上沾满了酒渍脂粉,脸上抹着的脂粉晕染在一起,看上去跟唱花脸的一样,彭京兆已经来不及骂他,将他推上马车,将小厮带来的官袍,往他头上一扔:“穿上!”
  彭虞眼前一黑,他扯下官袍,不耐烦喊道:“阿爹,我刚来,才只吃了两杯酒!”
  彭京兆朝着许内侍拱手作揖,肃然道:“交给许内侍了,有劳许内侍,经过这次,我定会给许内侍烧高香,答谢许内侍保住了彭家的唯一命脉。”
  许内侍无语至极,彭京兆还真是准备周全,彭虞也不负所望,称得上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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