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美人》作者:茸兔》第189/228页


  他一边淡声说着:“太极殿事忙,朕来迟了些。”
  一边纵目下望,下意识看向了苏皎皎原本该在的方向。
  蔡山最是耳聪目明的人,当下便躬下身,低声说着:“启禀陛下,珍昭容向皇后娘娘告假,说身子不适不能出席了。”
  听到苏皎皎不来,沈淮的心倏然一沉,原本还算平静的情绪顿时低了下去,神色也恹了两分。
  他刻意让自己忽视掉苏皎皎,只淡淡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而面对着自己满宫的妃嫔,嗓音很平:“今日是皇后为了弥补中秋而举办的初雪宴,也是为了庆祝皇后伤愈,既是一家人,都不必拘束,尽兴便是。”
  底下的妃嫔站起身,齐声向沈淮和皇后庆贺,再落座,才算宴席开始。
  这场初雪宴是皇后花了心思的,歌舞吃食,都与以往不同。
  可沈淮心里藏着事,心思始终不在这场宴会上。
  这几日朝政忙碌,他将自己关在太极殿内,就是不愿自己被儿女情长困住手脚。
  可如今在声色琳琅的宴席上,却没看见那个让他难以平静的人,一时心绪乱如麻。
  教坊司的舞姬踩着宫乐起舞,殿内热闹非凡。
  他薄唇紧闭,手中捏着酒杯却不曾饮下,反而看向殿内一处出了神。
  苏皎皎——
  伴驾一年多,如今他才发觉,原来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从头到尾都在伪装。
  前几日那个寒风呼啸的晚上。
  若非他亲眼看到苏皎皎神色冷淡地下令杀人,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在他身边总是柔弱爱哭到让他怜惜不已的女人,会如此心狠手辣,杀伐决断。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苏皎皎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都是在假装,从来都是戴着面具在赔笑。
  她要的是从他身上得到权势地位,从来都不是因为倾慕他这个人。
  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薄情寡义,处心积虑的女子。
  沈淮从前看不透苏皎皎,总觉得她有许多面。沉静,温柔,柔弱,妩媚,清冷,她是所有矛盾的结合体,如蒙了一层雾一般,让他看不清楚。
  越是看不清楚,他就越是想深入地了解她,看透她,再打破她的防线。
  可他没想到,揭开面纱的时候,背后只有一地狼藉。
  沈淮很难接受。
  但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在明知道她是如此狠辣的女人以后,还会为她找补,安慰自己这是她自保的手段而已。
  后宫是吃人的地方,她心狠,才能站得住脚。
  她分明不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沈淮从初发现时的震撼,到看透苏皎皎的愤怒,再到失望以后却发觉,就算她是这样,他只是生气,苏皎皎不爱他。
  两仪殿的欢笑此时入耳只觉得让他心烦。
  沈淮深吸一口气,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朕出去走走,谁都不许跟着。”


第142章 大逆言
  宁死不愿爱我。
  蔡山十分意外, 没想到这大好的初雪宴,陛下会想着独自出门,当下便诶了一声, 抬脚要跟上去,谁知道刚跟上几步, 就被陛下斥责了回来。
  连他都不许跟着,可见陛下心意已决。
  蔡山也不敢再强行跟着, 只能交代着御前的几个宫人远远尾随,不叫陛下发现, 做好万全之策。
  任何宴会上,皇帝都是最重要的核心, 这场初雪宴更是皇后精心安排。
  一是为了众人知道她即将重掌后宫, 二也是为了让妃嫔们知道,她如今在陛下的心中才是最要紧的。
  谁知道陛下方才并未直言要将宫权移交的事,如今更是起身离去,独留她一人面对后宫诸位妃嫔。
  平白让诸人非议, 陛下兴许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疼爱皇后, 不然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留下她一个刚刚伤愈的皇后独自主持。
  不知怎么,她总有种预感, 不能让陛下出去, 便咬咬牙,起身追了上去, 柔柔轻唤着:“陛下——”
  沈淮的脚步果然一顿, 回头看了过去。
  见陛下回头, 皇后心底一喜, 面上流露出几分柔弱的病态, 又掩面咳了两声:“天寒地冻, 外头又下着雪,初雪宴才开,陛下怎么好端端的要出去?”
  她绽开一个病弱却温柔的笑意:“可是臣妾安排的歌舞不好,叫您心烦了?”
  沈淮看向皇后,只见她满脸关切,身子单薄又因救他而落下了病根,心中再度升起几分愧疚和怜爱。
  如此的好时候,他却独自出去散心,此举的确不妥。他一走,满宫妃嫔会如何看待皇后,心底的火气不觉消了几分。
  他正要开口的时候,却下意识瞥向了身侧大敞的门。
  小小一方景里,皎月高悬。
  夜落雪,红梅绽,是极好的一出景。
  他忽而想起去年的初雪,他也是在这附近,看见了手执梅花,语笑嫣然的苏皎皎。
  她眉眼动人,说送自己一支红梅增景。
  温香软玉入怀,让他难耐。
  沈淮记得,苏皎皎也喜欢在雪天看梅花。
  方才因愧疚而升起的犹豫顿时被记忆中的苏皎皎取代,沈淮反而更添了几分要出去的念头。
  他温声说着:“朕不过是出去走走,很快便回来。皇后不必挂心。”
  “反倒是皇后身子骨弱,如今天冷,仔细受了冷风。”
  说罢,他随手指了指皇后身边的雨荷,声淡:“扶皇后回去,仔细照顾。”
  “都不必跟着。”
  话音甫落,沈淮便独自头也不回地从侧门走出了两仪殿,留笑意僵在脸上的皇后在原地。
  看着陛下出门的背影,皇后的心底倏然一沉,攥紧了扶着自己的雨荷。
  几个呼吸后,她面上重新带上笑容,坐回了凤位上,镇定地说道:“陛下贪看雪天红梅,稍后回来,诸位姐妹们自便就好。”
  雨荷在身边为皇后重新倒热茶,小声地迟疑道:“娘娘……陛下怎么会……”
  皇后面不改色,眼底却带着几分寒意:“陛下的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的,但不管如何,本宫都得稳住。”
  沈淮出去的时候没拿灯,不是忘了,是不想拿。
  今夜糊糊涂涂也好。
  两仪殿到梅林的路既黑且滑,踩上去有深深浅浅的簌簌雪声。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出来。
  一开始是想着散心,心头堵得慌,可想起苏皎皎后,仿佛就化成了一种执念。
  喉间堵着一股气儿,莫名的执着,好像只要来了,就一定能见到她。
  可分明真想见她,是易如反掌的事。
  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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