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剑修后他黑化了》作者:猫猫调查员》第29/206页
坐在这个位置极高的平台上,四面八方的座位,只要任何一个人在底下仰头就能看见石柱顶端的‘囚牢’。
比起‘观赏位置绝佳的平台’,陈邻感觉这个位置更像是‘被观赏位置绝佳的平台’。
周围除了那堆亮晶晶的珠宝外什么都没有,胳膊上还不断传来灼伤的疼痛感。虽然泡在海水里,但是冰凉的海水也丝毫无法缓解那种灼伤痛感。
陈邻实在是累了,胳膊又很痛。她抱着自己膝盖坐在珠宝堆上,有点想哭,疲惫又害怕。
整个囚笼里只有陈邻一个人,从囚牢缝隙间往外看,外面的广场上也是空无一人。那几只鲛人的对话重新浮现脑海,陈邻越想越觉得可怕,不由得抱住了自己脑袋。
她有点后悔把置换符给别人了,但陈邻总觉得如果重来一遍的话,她好像还是会做同样的事。
陈邻摸到了自己脖颈上的那条红绳。虽然红绳里面有很多灵力,但是陈邻只会把那些灵力注入置换符内用来启动它,至于别的用法陈邻一概不会,即使打开红绳内部锁住灵力的大门,拿着那堆灵力,陈邻也不知道她可以干什么。
她倒是也想试着用灵力去破坏困住自己的囚牢。
但即使陈邻将灵力撞到囚牢的黑色石条上,石头照旧纹丝不动。陈邻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灵力用得不对,还是这座囚牢本身就有如此牢固。
她试了各种办法,试来试去,那些绵软的灵力就像水流一样,只会在囚牢的缝隙间流过去流过去,既无法破坏这座囚牢,也没办法把陈邻带出去。
唯一的优点就是储存量好像很多的样子,陈邻试了各种花样,红绳里的灵力丝毫不见减少。反倒是陈邻,一口气调用了太多的灵力,疲惫得不行。
精神上的疲倦很快就让陈邻困了,不仅困,还头痛得要命。她悻悻放弃了用灵力自救的办法,抱住自己脑袋倒在了珠宝堆上。
陈邻原本只想躺着眯一会儿眼睛。
但她的脑袋一挨能靠着的地方,困得立刻迷迷糊糊入睡,连做梦的过程都免了。已经睡着的陈邻并不知道,四面黑色石条合拢的顶端,蹲着一个徐存湛。
他没有了发绳,雪白长发垂着,一些半长不长的碎发贴着脸颊慢吞吞沉浮。
石条合拢的顶端只有一个很小的支撑点,但是徐存湛蹲得很稳,单手撑着半边脸颊,后背背着棺材,嘴巴里咬着一张对半折的避水符。
他倒是可以用灵力供给呼吸,但是懒得。
而且徐存湛刚掏出三元丹准备吃饭的——他也不吃人间食物,一天一顿三元丹就是他唯一的食物,结果这唯一的食物也没能进嘴,陈邻的置换符把他给换过来了。
置换符换的不是陈邻,徐存湛一过来就发现了;那两只鲛人修为不搞,徐存湛用灵力藏匿自己,蹲在上面看热闹。
那只修为稍微好点的鲛人去抓陈邻时,徐存湛有点不高兴。他盯着鲛人的那只手,脑子里闪过了爆炒鲛人红烧鲛人清炖鲛人炭烤鲛人……他不吃这玩意儿,不过可以给师侄吃。
但是徐存湛忍住了,什么也没有做。他在想一件事情,他能容忍陈邻到哪一步呢?
以前也有过要从妖魔手里救人的任务。虽然救人这种事情一般不会被交给徐存湛,但架不住总有妖魔抓了凡人,以此为要挟让徐存湛把剑丢掉。
它们以为徐存湛没有剑它们就能赢——徐存湛觉得这些妖魔也挺可笑的,所以他丢掉剑把对方烧成了碳,死得可比被一剑捅死痛苦多了。
后面妖魔学得聪明了一点,把威胁内容换成让徐存湛离开,或者架着两个人质让徐存湛二选一。每次遇到这种选择题,徐存湛都很好奇妖魔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为什么会觉得人质能钳制他?
徐存湛没有救人必须要全须全尾救下来的毛病。人质在被他救的过程中缺胳膊断腿烧伤也是常事,他也不会觉得愧疚,医修那么多,丹药那么多,暮白山的支援弟子会帮人质治好的。
只是受点伤,但是可以保全命,徐存湛平等的认为那些被他误伤的人也该好好谢他——他原本的任务只有除魔,可没有救人。
但徐存湛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人质的感谢;在村子里杀鬼修那次不算,那次鬼修没抓到人质。
能不能收到感谢徐存湛并不是很在意。他觉得自己的任务是降妖除魔,其他的无所谓,而且那些感谢也不能变成实质性的作用;至少在遇到陈邻之前徐存湛一直是这样想的。
把陈邻送上婚船之后,徐存湛越想越不对劲。
他给陈邻安排得太好了,什么危险都提前给排除了。尤其是放陈邻进盒子之后,他还特意去威胁了新娘,又绑走了藏在新娘房间里唯一的变数穆如君。
甚至还想好了如果置换符出差错没办法用的预留方案。
想预留方案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但徐存湛以前想预留方案是不考虑人质的,对人质的照拂仅限于‘妖魔死后人质能活着’的程度。
但这次徐存湛想的预留方案不是把这窝鲛人一锅端了,而是先保全陈邻。
想完这个方案之后徐存湛就立刻觉得自己脑子坏了——也没听说绑了他人因果之后就会损伤脑子的。但陈邻那个平凡到不能更平凡的魂魄,看起来也没什么魅惑人为她赴汤蹈火的本事。
越想越皱眉,徐存湛一翻身倒挂下来,隔着囚牢往里面看:璀璨珠宝堆叠,粗布玩偶软趴趴睡在珠宝上,呼吸均匀的起伏着。
……她怎么还睡得着?
徐存湛伸出手去想捞她,手指刚越过囚牢栏杆,却又忽然停住。
水底没有空气,只有水流。因为徐存湛的动作,囚牢内安静的水流有些许波动,像蛛网颤抖,自徐存湛指尖温吞滚到玩偶身上,拂动她粉色柔软的纱裙。
徐存湛猛然收回手,一翻身,又蹲回囚牢顶坐着,眉头紧皱,垂首咬了咬自己大拇指,陷入思考之中。
*
陈邻是被一阵嘈杂的欢呼声吵醒的。
她的脑子还晕晕乎乎不知道今夕何夕,刚被吵醒时心底本能冒起一阵狂躁,但等陈邻睁开眼睛回忆起自己处境时,暴躁的心态立刻消弭。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陈邻拍了拍自己脑袋,扭过头透过囚牢缝隙往外看:原本空旷的广场已经塞满了鲛人,鱼尾色彩从亮色到暗色应有尽有,晃得人眼花缭乱。
但那些鲛人都立在距离石柱有些距离的地方。
它们似乎不太敢直接靠近石柱,只是环绕在石柱周围,却在紧靠着石柱的中心点留下了一大圈没有任何活物的真空地带。周围的鲛人太多了,陈邻原本还想找一下那个把自己抓进来的鲛人,但她看来看去觉得每个鲛人都长得差不多。
甚至就连抓她进来的那个鲛人原本长什么样子,陈邻也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对方脸上覆满鳞片。
……光是回想一下就觉得好恶心。
陈邻收回目光努力不去看外面那些鲛人,抱着自己膝盖又往珠宝堆里缩了缩,努力让玩偶的整个身体都被珠宝淹没。
前排的鲛人散开,广场入口出有一排身材格外高大的鲛人游了进来。最前面的鲛人,身上穿着人类的衣服,头上戴着嵌满宝石的双重冠,衣摆非常长,长到不仅能完全遮住它那条巨大的尾巴,还能在身后拖出好长好长一段。
有体型较小的鲛人在它身后为它托着衣摆,周围簇拥着它的鲛人手捧仪仗,好似一支拥护君王出行的仪仗队。
对方在其他鲛人的簇拥下一直游进了石柱周围的真空地带,这时候陈邻就知道对方必然身份不简单。
进入石柱周围后,其他鲛人都自觉退下,只留下那只衣服华丽的鲛人。它缓慢的向上游,不断靠近石柱顶端的囚牢。陈邻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直到自己后背抵上一座黄金雕像,冰冷又柔软的金属紧贴着她的后背,让陈邻莫名一阵恶寒。
她想到了那只抓住自己的鲛人,他手指间硌人的冷硬鳞片,冰冷又暗藏杀机。
那只鲛人速度不快,每往上游一段距离,就会振臂念叨一句什么。不只是那只衣饰华丽的鲛人在‘念经’,那些围在石柱周围的鲛人也在跟着念。
它们没有刻意放大声音,一声又一声细密重叠的呢喃,好像是在法场里念经一样。但是那些繁复碎语不断钻进陈邻的耳朵里,就像千百只蝉在嘶声力竭的尖叫,尖锐的指甲反复刮过墙壁,粉笔一遍又一遍摩擦过黑板——
那种声音听得人焦心头痛,几欲窒息。
陈邻抱住自己脑袋,艰难的喘息,一连串气泡从棉花娃娃头顶升起,又从囚牢缝隙间滚出去。那些声音太吵,折磨得她眼前视线也开始发晕,看什么都好像是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
在意识沉浮间,陈邻感觉到了热。
极其诡异的,在海底深处,陈邻感觉到了热。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随着身体所能感受到的温度越来越高越来越烫人,即使陈邻现在头晕眼花,也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那是幻觉。
周围的空气确实在变热!
囚牢围栏上暗红色的符文全部都亮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热度正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但热源并不是只有符文,甚至就连陈邻屁股底下的地板也是热的。
她被烫得不行,即使头痛得要命也强撑着爬上珠宝堆换了个位置,低头看见一些没有被珠宝盖住的裸/露上也有红色符文亮起。
不知道为什么,陈邻总觉得那些符文很眼熟,但是她又记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些符文。狭小的囚笼越来越热,随着石柱外那只鲛人的逐渐逼近,温度越来越高,热得陈邻手脚发软,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她耳朵里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除去那些鲛人们不断念叨的碎碎低语,还有许多哀嚎和惨叫。就是惨叫的声音不太大,感觉像是隔着很远隐隐约约传过来的一样。
那些声音像一把没有上润滑油的锯子反复划拉陈邻的神经,她的头越来越痛,很快就坐不稳完全倒在了那堆被烧得滚烫的珠宝上。
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就连看见的和听见的东西都扭曲起来,陈邻眩晕的视线里看见一座巍峨的,黑红色的塔。
那座塔的模样很模糊,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视力的问题还是那座塔本来就很模糊。从塔的底部缓慢淌出深黑色液体,沿着干涸河道往下流淌。
在河道上还有许多的白骨。那些白骨的形状也很奇怪,有些能看出来是人骨,但大部分看起来都像是野兽的骨头。
陈邻觉得那些骨头好像是活的,因为那些很微弱的哀嚎正是从骨头里面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