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作者:白糖三两》第104/109页


  梁晏没有理会他,出声唤来家仆后,刻薄道:“命人去寻医师,送到薛娘子房中,嘱咐医师查仔细了,以免魏郎君当我谋害他的夫人。”
  魏玠面色虽凝重,仍是对他行了一礼,道谢过后便急急离去,步子再不见来时的沉稳从容。
  梁晏还有话未问完,见他走了也不禁气闷,没好出声留住他,只好在心中暗骂了好几句。
  薛鹂醒了以后没有见到魏玠,慌忙起身去寻人,正遇上侍女送来了稳胎的药,她闻到药香立刻挥挥手将人让人出去了。
  她是否服了毒医师也不好断言,梁晏知晓她在作假,只是无意拆穿,让人也照送了药来。那医师瞧着是个医术不佳的,听她胡诌了一番,草草诊脉后,便当真信她怀有身孕。梁晏命人每日送一碗补身子的药,她还要寻法子偷偷倒了。
  等侍女的身影不见后,薛鹂才端着药碗来到窗边,趁没人发觉将药汤都倒在花苗下。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她慌忙转过身,却对上魏玠的脸。
  “魏玠,你方才去了何处?”
  见到魏玠身后还有一人,薛鹂打量了一番,才想起那人是前几日来过的医师,一颗心立刻又紧张了起来,忙问他:“你的身子还没好吗?”
  “我没事,你别害怕。”魏玠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药碗,低笑一声,说道:“你总是如此。”
  薛鹂下意识感到心虚,伏在他肩侧小声道:“这药于我无用,喝它做什么?”
  医师开口道:“郎君余毒未清,还要再服上一月的药。至于薛娘子……”他睨了一眼魏玠手上的空药碗。“娘子脉象不稳,还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薛鹂敷衍地点点头,问道:“先生可还有旁的事?”
  魏玠拉住她:“鹂娘,你先坐下。”
  薛鹂心中虽不解,却还是照做了,而后那医师便沉着脸替她诊脉,她疑惑地扭头去看魏玠,他安抚道:“片刻便好,只是想确认些事,你莫要担心。”
  薛鹂无奈,只好安安静静地等医师开口,好一会儿了那医师才起身,不满道:“薛娘子怀有身孕乃是千真万确,郎君若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另请高就便是。”
  魏玠谦和道:“先生误会了,只是我前段时日缠绵病榻,未能亲口听到,始终心中不安,并非信不过先生。”
  那医师见魏玠语气和沐,面色也缓和许多,说道:“初为人父都是如此,多疑些也是常有,只是薛娘子脉象不稳,恐有滑胎之相,切不可随心而为。”
  魏玠道了谢,亲自送走了医师,回到桌案前的时候,薛鹂还愣在原地,不解道:“他这不是胡言乱语吗?”
  “应当不是。”魏玠给她递了一杯热茶,温声问道:“鹂娘,你的月事迟了多久?”
  薛鹂既无措又烦躁,没好气道:“回到洛阳后那样乱,我如何记得这些,何况我月事总不稳,又从湖里过了一遭,迟来也是寻常,这你是知晓的……那庸医连我是否中毒都查不出来,更不必说怀有身孕。我又不是痴儿,若是腹中有了一个孩子,我岂能半点不知……何况,何况你是喝过药……”
  薛鹂说到此处猛地停住了,而后看着魏玠的眼神,立刻反应了过来。
  即便魏玠往日里会喝避子的汤药,回到洛阳后也不会时常备着,有时候情之所至他未必能料到。
  薛鹂手指绞在了一起,无措道:“我只是随口胡诌的话,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岂不是太过荒唐……”
  魏玠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掰开,轻轻贴在颊侧,温软的唇瓣落在她腕间,几乎能感受到她跃动的脉搏。
  “别怕。”魏玠说完后,将薛鹂抱到自己怀里。
  薛鹂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处一声不吭,好一会儿了,仍不死心地说道:“兴许是梁晏知晓我骗他,故意命人戏弄我。”
  魏玠知晓她是不信的,耐着性子宽慰道:“那我再去寻两个医师来。”
  薛鹂彻底不说话了,整个人像是棵蔫掉的花枝般无精打采。
  魏玠拍了拍她,又安慰道:“鹂娘,你不要怕。”


第104章
  请来两个有名的医师再来诊脉后,薛鹂才相信自己的确有了身孕,且腹中孩子已足三月。只是近来奔波劳累,不曾记挂这些,身子也看不出多少异样。
  夜里魏玠将她哄得睡了,坐在榻边打量她平坦的小腹,而后目光缓缓下移,手掌抵在二人缠绵之处,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他并不喜爱孩子,繁衍子嗣是万物生灵的本能,他也该遵循,只是他实在难以对这东西生出多少怜爱。
  连他都不忍伤害薛鹂的身体,每回都要按捺住,不愿见她受疼。如今却平白多出一个孩子,靠着抢夺她的血气长大,还要鲜血淋漓地从她体内钻出来,让她为此痛不欲生。
  世上只有他可以让薛鹂痛,这样多出来的东西算什么?
  魏玠有一位堂姐曾在魏府生产,那时他年纪尚轻,陪着父亲去宽慰叔父一家,远远地看到了仆妇们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场面混乱而焦灼,隐约有女人的痛哭声与嘶哑的求救声钻入耳中,医师几次都说,堂姐可能是挺不过去了。
  后来堂姐虽命大活了下来,只是身体大不如从前,生过孩子后不过一年便玉殒香消。
  想到此处,魏玠面色愈发冷寒,停留在薛鹂的小腹上的五指渐渐收紧。
  若是这个东西害了薛鹂,他恐怕会忍不住将它剁碎。
  可惜如今既是有了,再用药更会伤了她的身子。本想着不再管平乱的事,任由他们胡来,他好安生一段时日,只是如今薛鹂有了身孕,为了不再横生波折,还是尽早平乱得好。
  许久后,魏玠从房中出去,晋炤对他行了一礼,于是他又走远了些,晋炤这才压低声道:“主公如今身体无恙,那备着的药……”
  “再等一阵子,若梁晏的药当真有效,便把带来的烧了,莫要叫鹂娘疑心。”
  为了薛鹂的身体着想,梁晏即便不愿意,也还是让魏玠在上郡停留了许久。
  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后,薛鹂消沉了好几日,却再没有做过将药倒掉的事。
  回洛阳当日,梁晏想了再想,还是没忍住去送行,只是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一直到二人上了马车,才憋出一句保重。
  魏玠一路上都很小心,没有当初日夜兼程的匆忙,马车走走停停,他时而带着薛鹂在附近游山玩水看风景,丝毫不理会朝廷送来的一封又一封书信。
  薛鹂总以为自己没有所谓的害喜,只是过了一阵子,到底还是来了,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一直到回了洛阳才好转些。那段时日,魏玠依旧耐心温和,只是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魏玠落到她腹部的目光阴鸷到令人胆寒。
  然而经历了生离和险些死别后,薛鹂显然比以往更加依赖魏玠,醒来不见他便心慌意乱,对他的情意丝毫没有疑心。
  回到洛阳后,二人才下马车,宫里来请他的人便一波接着一波,姚灵慧也上门要见薛鹂。
  积压的公务堆成了山,赵暨已是焦头烂额,连带着夏侯氏的人都围在了府门前。即便是洪水滔天,魏玠都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赵暨气得头疼却又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薛鹂开口,魏玠才动身去宫中处理事务
  薛鹂也没忘记薛珂和薛凌干的好事,回了洛阳便要处置他们,只是没想到姚灵慧先找上了门。
  姚灵慧没有注意到薛鹂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见她便怒气冲冲上前一通训斥。
  “你又去了何处,为何也不与我知会一声,自从有了那魏兰璋,你便忘了我这个母亲。你可知你走的这段时日魏兰璋对你父亲做了什么,害得他如今疯疯癫癫,连我都时常不认得,还有你的堂兄,整个薛氏的族人都死尽了!这便是你的好郎君,对你的亲眷如此狠辣,况且是你?”姚灵慧起先还压着声,见薛鹂无动于衷的表情,怒火上来也顾不得旁的了,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薛鹂等她发完了怒火,才说道:“阿娘一直在洛阳,应当也知晓前些时日传闻魏玠病亡一事,这些事说出来惹人烦心,我本不想让你知晓。父亲意图谋害魏玠性命,险些让他身死,期间还连累了薛凌。如今是他引火烧身,怪不得旁人。更何况薛氏待我们母女如何,阿娘是知晓的,若不是因为他们步步相逼,我们当初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洛阳投奔魏氏。他们的死活与我们何干,若薛氏族人当真死在了魏玠的手上,我合该去谢他,做了我尚未做成的事。”
  姚灵慧听到这般说,不仅更为气恼,归根结底,她从前再如何怨恨薛珂,如今被他一路照料都忍不住心软了,甚至早做了与他重归旧好的打算,想着带薛鹂南下,往后一家三口还能安生地过日子,怎知却被魏玠给搅合了。
  她总觉着自己同魏氏是有几分血脉亲缘在的,魏氏落难无异于她落难。如今魏玠与魏氏断绝往来,平远侯一族又认梁晏为家主,魏玠的身份不明不白,再攀不上高门望族,父母又如此难堪,说出去岂不是叫人耻笑。
  “他再有不是,那也是你的父亲,他的岳丈!他如何能赶尽杀绝,做到这种境地?”
  薛鹂皱眉道;“阿娘管这些做什么,父亲当初弃我们母女而去,让我们受尽了羞辱,如今他遭难,一封休书后你便可离他而去。如今你风韵不减,若想二嫁,再一位如意郎君也不是难事,若不想,往后自有我护你周全,何必还要管他的事。”
  姚灵慧自幼被教导成闺秀,她不愿罔顾礼法,更不愿被人说是背信弃义,世人的眼光哪里是轻易能撇去的,听到薛鹂这番话,她先是羞耻,而后是恼怒。
  “谁教你说的这话,我怎地教出了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薛鹂没法子了,无奈道:“既然阿娘不愿听我的意思,又为何前来寻我?”
  姚灵慧没好气道:“你不见踪影,我这个当阿娘的难道不该焦心?我跋山涉水回洛阳是为何?你爹爹从前再有不是,如今也都改过了,便是他要害魏兰璋,也是为了你好,你怎可议论他的不是。魏玠与士族结了仇怨,也只能风光这一时,你此番立刻随我回吴郡,待你父亲病好了,我再替你寻个好人家……”
  “我已经怀有身孕了。”薛鹂忽然出声打断她。
  姚灵慧的话终于顿住了,大睁着眼望向她,灼灼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烧穿一个洞来。
  薛鹂被看得心虚,好一会儿,姚灵慧深吸一口气,仍是压不住嗓音的颤抖:“多久了?”
  薛鹂瞥了她一眼,小声道:“四月有余。”
  姚灵慧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周遭的场景天旋地转,她几乎要站不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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