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作者:白糖三两》第81/109页


  过了好一会儿,魏玠见她情绪渐渐平稳,才松开了桎梏着她的手,说道:“睡了三日,身子应当不好受,喝了茶水下来透口气吧。”
  听到自己睡了三日,薛鹂睁大眼,火气更盛。
  整整三日,便是现在放了她,她也回不到洛阳去。也不知此刻忽然没了身影,阿娘又要如何担忧她。
  事到如今,她只能认命地跟着魏玠去成安郡。
  薛鹂烦躁不堪,甚至有些怨愤地想,等她到了成安郡,若是魏玠败了,她便顺势去找到赵郢,与赵郢再续前缘,再也不要管魏玠死活了。
  一路上薛鹂都冷着脸,不肯与魏玠说话,任由他说了什么都不做理会。
  魏玠对此并不恼火,一连过了十日后他才按捺不住。
  薛鹂的衣服被垫在腰下,松散的裙带曳在地上。他轻而易举挑动她的感受,如同品尝佳肴一般慢条斯理地折磨着她。
  薛鹂呼吸急促,呜咽出声,捆缚双手的发带已经被汗水浸湿,魏玠抬起脸,唇上的湿润看得薛鹂面色一红。
  “鹂娘,你还是不理我吗?”
  薛鹂咬着唇瓣不吭声,魏玠轻笑一声继续,直到她撑不住了,抽噎着开口求饶,魏玠才抽开束缚她的发带。薛鹂扯住魏玠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来,疼得他皱起眉。
  “你……够了!”薛鹂羞恼至极,嗓音却绵软无力。
  魏玠不以为意道:“肯开口了?”
  “无耻!”
  他倾身上前,说道:“想与赵郢再续前缘,是不是?”
  被戳中心思的薛鹂面色一变。
  他随即冷笑出声,盯着她的脸,缓缓道:“你最好死了这颗心。”
  薛鹂强忍着没出声,别开脸去不看他。
  日夜兼程,等到了成安郡后,薛鹂已经是疲惫至极。魏玠将她安顿好便马不停蹄地处理军务,军中将士要等着安抚,郡中的事务也要由他来接手。
  对魏玠的质疑声远比从前要多,魏礼接替了他以往的位置,夏侯氏也被赋予重任。魏恒为了逃避,离开洛阳奔赴沙场御敌,只有魏玠一人抗下罪责。
  他带着援军赶来成安郡,才击退敌军,又迎上了两万兵马,几乎不得空歇。
  魏玠雀目的消息传出去,敌军便有意在夜里攻城,好让他因视物不清而慌神。一连许多日,军中将士虽劳累,却并未被攻下,反倒将敌军驱逐出了三十里外,难得安生了一段时日。
  薛鹂依旧不肯理会魏玠,只是无奈担忧姚灵慧,想要打探些消息,便去城墙上寻他。
  正值炎炎夏日,城墙边尸骨堆积如山,才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扑鼻的恶臭。腐烂的尸骨混在一起,一地的残肢脏肚,还有零星几只野猫野狗在啃食。薛鹂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面,被吓得面色惨白,恶心欲呕。不等见到魏玠便立刻走了,夜里回去仍忘不掉白日的画面,连饭也吃不下。
  白日的尸山血海将薛鹂吓得不轻,以至于她夜里被梦魇住,一身冷汗哭着醒过来。
  没过多久,一个人影迅速冲到了她身边,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薛鹂发觉自己被噩梦吓到哭出来,又觉得实在丢脸,抽噎声也渐渐地停了。
  “鹂娘……”魏玠语气很轻,薛鹂头一回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歉疚。
  “对不住。”


第83章
  赵统眼看行军艰难,为了早日攻陷洛阳,与不少夷族部落联合,又煽动了造反的庶民,因此攻打成安郡的,除了一半豫王叛军外,许多都是粗野的外族与怨气滔天的庶人。所到之处烧杀劫掠,不分老弱,男子杀尽,女子受辱。
  士庶之间的天差万别,早已让被欺压已久的庶人不满,因此被他们俘获的士族,无论好坏,多是被斩首示众,将人头当做旗帜高举着,以此宣泄他们的怒火。
  成安郡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当地郡望更是如此,求神拜佛祈求魏玠能守住成安郡,然而由于他的计谋出了错,让齐军元气大伤,军中也不乏有对他的奚落与怀疑,却又无人敢承担起魏玠此刻的职责。
  魏玠领兵击退叛军三万人,城中将士却仅剩八千。倘若等到敌军增兵围困,只怕是要陷入绝境。
  他发觉薛鹂在颤抖,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动摇。薛鹂倘若随着薛珂走了,会被薛珂毫不犹疑献给赵统,然而如今他将薛鹂带在身边,又因他照料不周而寝食难安。
  兴许薛鹂也在害怕,她或许心中有怨,后悔没有随着梁晏离开。的确是他自私自利,宁死也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魏玠将薛鹂抱在怀里,听到她逐渐微弱的抽泣声,便宽慰道:“你不会有事。”
  薛鹂已经好些日没有理会魏玠了,直到此刻才愁闷道:“此刻无事罢了。”
  来到成安至今,魏玠手下未尝败绩,军中人心暂稳,只是堆积如山的死尸让人不得不心生畏惧。
  魏玠摸了摸薛鹂的颊侧,安抚道:“若不出乱子,半月以内便能逼退敌军,我与你北上,去看朔州的苍茫天地。”
  他不知如何安慰薛鹂,也不知梁晏是如何哄她心情愉悦。若是拙劣地模仿梁晏,或许反让她念起梁晏的好,心中便对他更为怨恨。
  魏玠喜爱的事物不多,一切事都无趣至极,他想了想,似乎也只有漠北的风景值得一看,薛鹂会唱吴地的歌谣,兴许也会愿意去看一看不同的天地,去听朔州人士的敕勒歌。
  噩梦带来的恐惧被魏玠三言两语驱散,她不自在道:“你忽地说这些做什么?”
  魏玠抿唇不语,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魏玠从未在人面前露出挫败的神情,即便是薛鹂也难以窥见,然而此刻她却觉得,魏玠应当是有几分无措的。
  他似乎是想说些好话安抚她。
  意识到这一点,薛鹂的刻薄话语到了嘴边,又成了一句轻飘飘的:“你莫不是诓我的……”
  “不会”,他面色缓和了几分,揽着薛鹂躺下。“若是害怕,城门便不要去了,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他虽说将薛鹂看得紧,却很少再拘着她的自由,而是给她添置了更多的护卫。薛鹂自途中便不愿理会他,更不必说主动寻他,因此他并未想过薛鹂会到城门去,望见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
  薛鹂想起来仍是一阵后怕,只是她没有告诉魏玠,她之所以从噩梦中惊醒,是因为在梦中的一堆尸骸中看到了魏玠的脸。
  梦里的一切都变得扭曲起来,恐惧像是扼住她的喉咙,连尖叫声都堵住了。她满面泪痕地醒过来,下意识去摸身侧,只摸到一片冰冷,这才哭出声将他惊动。
  只是在魏玠面前,她又觉得难以启齿了起来。好一会儿了,才低声问他:“你若死了该如何?”
  他轻笑一声,不加掩饰道:“你若还活着,我便不舍得去死。”
  至少没有再说什么带她一道去死这样的话,她心中多少有了一点安慰,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
  叛军人马众多,在战事上却不占上风。起初城中军民对魏玠的质疑也渐渐地去了,即便是夜间领兵他也从未出过岔子。
  然而人算总是抵不住天命,正值暑热,城中的青壮大都在守城,妇孺也在后方操劳着杂事,而死去的尸体堆积如山,很快便开始发出腐臭,引来许多虫蚁。偏生在此刻降了大雨,暴雨不停歇地下了两日,庄稼被淹死了大片,农户跪在七歪八倒的庄稼边上哭嚎,百姓在屋子里怨声载道地淌过积水。
  堆积的死者尚未处置妥当,尸身被泡到发白,血水则蔓延到街市上。雨过天晴后,灾祸却远没有结束。日光曝晒后的血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臭,潮湿的尸身腐烂的越发厉害,多看一眼便让人恶心欲呕。
  薛鹂仅仅是听着侍者的描述,便觉着仿佛能闻到那街上散发的腥臭气。
  庄稼遭水淹了,军中的粮食及时救回了不少,加上魏玠逼着郡望打开府中粮仓,勉强能接济百姓。然而遇上这样的事,水淹了粮食反而不是最紧要的。
  不过十日,城中的牲畜便接连死去,很快便轮到了人。
  城中发了疫病,百姓们咳嗽不止,高热不退,到最后甚至开始咳血。郡望们纷纷站出来,命族中医师一同前去救人。成安郡人心惶惶,一股焦躁而绝望的暗流在城中弥漫。连军中将士们都开始慌乱,甚至有人生出了投降的心思。
  渐渐的也有不少将士染了疫病,此事便更为棘手了。成安郡的医师不乏有见多识广者,彼此争论过后找寻出了治病救人的法子,然而疫病有药可解,难的却是染病者众多,城中能用以入药的药材却稀罕。
  城外是杀人如麻的叛军,城内是饥饿与疫病,好在魏恒的兵马与此处不算太远,平远侯的兵马若快些,五日内便能赶到增援。
  城中的人接连染病,薛鹂也不敢轻易出府,以免自己给魏玠添了乱子。
  几个士族与豪绅将治病的药材收集起来,一是想高价卖给百姓,二是为了自保,很快便引起了众怒,魏玠强行命他们交了药材,又杀了几人以儆效尤,却仍是没能平息众人的恐惧与怒火。
  在绝望之时,人似乎总要去责怪些什么,为自己的不幸找到了一个缘由,好发泄自己的怨气,让自己能获得些许宽慰。如此一来,被贬到成安郡抗敌,出身高门又深陷丑事的魏玠便成了众矢之的,一时之间他的雀目也成了灾祸的象征,似乎成安郡今日种种,皆是由他一手所致。
  魏玠在百姓口中,也从圣人成了罪人。
  很快城中的能用的草药都用尽了,剩下的人只能硬扛着,倘若身子骨健朗便能挺过去,贫弱些的便无异于等死。兵马被折损了不少,抵御敌军也渐渐变得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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