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作者:蜀国十三弦》第46/116页


  可当她们从才含清斋出来,远远便看到一身玄青袍服、面容冷峻的谢阁老立在宫门外,都吓得颤颤巍巍,赶忙上前行礼。
  谢昶叹了口气,颔首回礼道:“舍妹愚钝,劳二位费心了。”
  看来谢阁老也知自家的妹妹不善此道,可女官哪敢接这话,赶忙摆首:“不敢不敢,谢小姐勤学不懈,短时间内不得要领实属寻常,以小姐的悟性和用心,来日定能得心应手,一通百通。”
  陆陆续续走出来一群世家贵女,众人还未从晨时兵法考校的恐惧中走出来,关于未来首辅夫人的那点绮念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路过时都只敢远远行个礼。
  苏宛如一见他来接妹妹下学,忍不住顿步多瞧了几眼。
  直到姜燕羽回头蹙眉喊住她:“你还不走?今早的题卷答得很好吗?用不用谢阁老亲自提点一番?”
  苏宛如想起自己糟糕的答卷,叹口气跟了过去。
  罢了,兄长接妹妹下学太寻常不过,何况还有车夫和丫鬟在,也做不了什么逾矩之举。
  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崔诗咏远远见着那道高大峻拔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大胆走上前。
  “阿朝妹妹不善绣工,今日吃了苦头了,瑞春正在给她上药,谢阁老恐怕还要等上片刻。”
  谢昶神情微冷,只淡淡应了声。
  初春的傍晚,风还是有几分凛冽的,刮在脸上生疼。
  崔诗咏见他如此冷漠,脸色都有些泛白,手中的帕子暗暗绞紧,强忍着某种情绪,仍是笑道:“我听爷爷说,当年陛下北上,也是谢阁老一路追随左右,难怪你对兵法如此……”
  “崔姑娘,”谢昶望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揽胜门出来,出口打断了她,“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崔诗咏向来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可仗着他与爷爷的交情,仗着她是京中为数不多能得他正眼相看的女子,每每在他面前,她仍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来支应那份藏在心底多年的喜欢,才敢上前同他多说几句话。
  可在他眼里,恐怕已经是胡搅蛮缠了。
  她低低敛眸,藏住眼里的失落,俯身施了一礼。
  阿朝是最后一个从学堂出来的。
  纤纤十指上了药,包得小粽子似的,远远瞧见长信门外立着个熟悉的人影,一时激动、难过、委屈通通涌上心头,眼眶都泛了酸。
  作者有话说:
  阿朝叉腰:我一定好好学刺绣,来日给哥哥绣荷包、做衣裳,给自己缝嫁衣!
  谢昶:得了吧,嫁衣都是我的鲜血染成的。
  【注】本章洒线绣和相关针法来源度娘。


第29章
  阿朝也没想到哥哥竟然回来接自己,可想到今早一无所知的兵法与方才一窍不通的女红,欢喜之中又掺杂了些羞惭和沮丧。
  春寒料峭,宫墙外的寒梅尚未凋残,淡淡的梅花香散落在凛冽的寒风里。
  出来时,瑞春给她披了件雪白的狐氅,整个人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鬓边细碎的乌发,和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
  有那么一瞬,谢昶仿佛看到了幼时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小团子脸皱成一团,鹌鹑似的走到他面前来,“哥哥。”
  手指藏在狐氅下,没让他瞧见,谢昶叹了口气,以为小丫头又要哥哥抱了,先道:“上车再说。”
  马车辘辘驾离长信门。
  两个人的密闭空间里,上一回醉酒后抱住他大腿的羞耻记忆再度涌上脑海,阿朝耷拉着脑袋,又往旁边挪了一点。
  才挪移了半寸,就听到男人微凉的嗓音:“过来,手给我。”
  阿朝骇然大惊,哥哥已经知道了?
  难不成是女官告了状?
  这下再也没办法无视那道灼灼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往他身边挪了挪,十根手指无一幸免,蚕蛹似的颤颤巍巍伸出去。
  谢昶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隐隐能看到纱布下包裹着的小小针眼,有的地方还泛了青紫。
  小姑娘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开了口:“对不起,哥哥。”
  谢昶掀起眼皮:“对不起什么?”
  阿朝闷闷地叹口气:“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娘子,哥哥身边又没有服侍的丫鬟,若放在寻常人家,哥哥的衣袍、鞋袜、香囊理应都由我来缝补,只可惜我技艺不精,恐怕帮不了哥哥。”
  谢昶微怔,原来她沮丧的是这个。
  才想找句话安慰一下,又见她信心满满地坐直:“不过哥哥放心,日后我定会勤学苦练,早日将针法学会,就能早日给哥哥缝补衣袍和鞋袜嘶——”
  她这般说着,情不自禁地捏紧手掌,一时指尖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她小脸都揪了起来。
  谢昶也跟着眼皮子一跳。
  小丫头赶忙缩回手,小口小口地往指尖吹气。
  谢昶无奈,摩挲指腹替她缓解了一会,望着她苦恼的神情道:“实在学不会就算了。”
  阿朝:“……”
  这可不行,哥哥你信我!
  谢昶叹息一声,就这个水平,他也不指望这辈子能穿上小丫头亲手缝制的衣裳。
  他沉吟片刻,试图劝她放弃:“府上有专事缝补的仆妇,用不着你。”
  “仆妇缝的和我亲手绣制的衣鞋能一样吗?”阿朝闷声道,“都说妹妹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哥哥穿我做的衣裳,感受到我的心意,自然更觉温暖欣慰。”
  谢昶心道,你哥哥只会觉得疼。
  想来是读书算账的功课给了她极大的鼓励,才觉得针黹女红也能熟能生巧,不过再怎么说,打算盘不会打出满手的窟窿,可练习女红这才第一日,一个香囊都让她身心俱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遑论日后缝衣补鞋?
  谢昶沉默半晌,换了个角度劝她:“娘也不擅长女红,家中的衣物都是爹在缝补,你是遗传了娘。”
  阿朝倒是很少听他说起这些事情,离开爹娘的时候她还小,如今想起来,好像是没见阿娘亲手缝过衣服,爹爹倒是手巧,许是替人抓药、诊脉、包扎练出来的心灵手巧。
  见她已经有所动摇,谢昶继续道:“当年娘出嫁前,因为绣不出嫁衣,气得同爹说不嫁了,爹急得团团转,瞒着外祖和家里,夜里翻-墙把娘没做完的嫁衣拿回来,熬了半个月的大夜,才帮娘绣完了嫁衣。”
  阿朝惊得说不出话:“哥哥怎么知道的,爹告诉你的?”
  谢昶没有回答,只抿抿唇,道:“所以说,再精干之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绣活儿不行,不必非要为难自己。”
  阿朝唉声叹气地撑着脑袋:“爹爹那是宠阿娘,这世上有几个男子愿意帮妻子绣嫁衣的?”
  她这辈子,不会因为这个嫁不出去吧?
  谢昶沉默地看着她。
  阿朝突然想到什么,又笑起来:“哥哥在我心里也是无所不能之人,那哥哥的绣工是遗传了爹,还是遗传的娘呢?”
  谢昶眸光晦暗,沉吟良久才道:“没绣过,不知道。”
  可他自记事起便知道,安定侯萧家的宗妇、他的母亲,当年是整个盛京城绣工最出色的女郎。
  只是后来就再也没人提及萧家宗妇了。
  阿朝见他凤眸暗沉,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她也能理解,堂堂内阁首辅,生下来便是一双落笔成章的手,没碰过针线也属寻常。
  谢昶缓慢收回思绪,岔开了话题问道:“明日是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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