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卿卿动人心》作者:蜀国十三弦》第67/116页


  原来四月初八的浴佛节,大晏的姑娘们都有绣香囊到庙里开光的习俗,最常见的绣样便是佛门八宝,代表佛家八种祥瑞之物。
  有过先前几次课的经验,李棠月和崔诗咏都关心地看过来:“阿朝,你这回打算绣什么?”
  八种纹样,哪种看起来都不简单,上回的竹叶纹都被她绣得血迹斑斑,别说复杂的华盖宝幢了。
  两人一走,崇宁公主笑着坐过来,悄悄道:“阿朝,你这次给我太子哥哥绣个香囊吧!你瞧他都把小雪貂送给你了,礼尚往来是不是?”
  阿朝诧异地张张口,哭笑不得:“我的绣功公主是知道的,我自己都觉得不堪入目,如何送得出手?还是送给太子殿下,他宫里的丫鬟怕是都比我绣功好上百倍不止,作甚非要我绣的呢。”
  “无妨!心意到了就成,只要是你绣的,太子哥哥一定会喜欢。”
  傻哥哥头一回对姑娘动了心,又好不容易求她一回,崇宁只好从中帮衬。
  阿朝也大概明白了,不是所谓的礼尚往来,恐怕还有旁的意思。
  大晏的姑娘对心仪的男子表达爱慕,往往就会送香囊绢帕一类的随身之物。
  公主都这么说了,她若不应,摆明了就是拒绝太子的好意,可若是叫旁人瞧见她给太子绣香囊,显得她急不可耐,上赶着贴上去似的。
  阿朝想起昨晚佟嬷嬷的话,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瞅着自己指尖新戳的两个洞眼,终于寻到个合理的借口:“这佛门八宝原本就是寓意吉祥圆满的,我只怕……给殿下带来血光之灾。”
  这回连公主也沉默了:“这……”
  是了,太子的安危关乎国祚,上位者就更仔细这一桩,随身佩戴的玉佩、香囊都有讲究,若是闹出什么不祥之物,后果不堪设想。
  公主也只好作罢,“那行吧,我同太子哥哥说一声,他一定能理解的。”
  阿朝点点头。
  两人细细碎碎的说话声虽不大,可公主的一举一动到底惹人注意,姜燕羽和苏宛如都默默收回了眼神。
  下学后,姜燕羽走在她前头,不冷不热地开了口:“看来咱们太子爷当真是对这位谢家小姐起了心思。”
  苏宛如听不出这话中有多少情绪,她自己不指望了,但她明白安国公府的心思,开春后连安国公府的老夫人都有意无意进宫走动两回了。
  盛京城不论才貌还是出身,姜燕羽无疑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可就是不知道她如今对谢阁老的心还存有几分。
  “八字还没一撇,你也莫要多想,就算太子心仪谢绾颜,谢阁老还未必肯将妹妹嫁进太子府呢。”
  她一着急险些说漏嘴,果然姜燕羽转过头,错愕地看她一眼:“天底下有几人不想嫁进太子府?做了太子妃,来日可就是一国之母,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机会就在眼前,旁人都挤破了头争取,谢府为何不愿?”
  苏宛如也不好多说,但若问她希望谁来当这个太子妃,她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姐妹,“我只是瞧着谢绾颜未必有戏,她毕竟小门小户抱养长大的,侥幸认回了当首辅的哥哥罢了,不管是家族势力还是自小的教养,你都远远甩她一头,皇后和太后也一直很喜欢你,要说这太子妃也该是你来做才是。”
  姜燕羽叹了口气,仰头看向远处重重殿宇,如今的太子府,将来的坤宁宫,对天下女子来说无疑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祖母、母亲希望她进宫,甚至连苏宛如都明白的道理,她又如何不明白?
  她自幼要强,无论什么都做到同辈女子中的最好,也同样敬慕强者。少时读到那一句“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时格外憧憬,心想将来她若要嫁,也定要嫁给这样的人,所以才对那个年少成名的男人心向往之。
  后来一颗真心被忽视,她也曾经恨到骨子里,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她才发现,他不是单单对她一人视若无睹,而是对所有人都是同等的漠视,也许他本就属于高处不胜寒的顶峰吧。
  这么一直等下去,又算什么呢?
  尚书房。
  陆修文听到外面愈来愈近的沉稳脚步声,瞥了一眼身旁的太子:“听说殿下让崇宁公主去问谢姑娘要香囊了?”
  太子颔首嘿嘿一笑:“你也听到了?”
  外面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陆修文笑道:“殿下身份特殊,谢姑娘送您香囊的事倘若传到外人耳中,怕是有些闲言碎语对谢姑娘名声不好。”
  太子愣了愣:“是孤问她要的,并非她主动送给孤的,旁人能说她什么?”
  陆修文道:“殿下清楚,谢姑娘清楚,可外人不清楚,传出去殿下倒没什么,只恐怕外人说起谢姑娘不知矜重云云,于姑娘家名声终究有损。”
  脚步声渐渐远了,太子也终于反应过来:“罢了,那香囊孤还是不要了。”
  陆修文笑了笑:“殿下明白就好。”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太子又被利用了一回。。。


第43章
  下半晌那会,谢昶的手指的确疼了好一阵,才想起她今日是女红课。
  马车缓缓行至长信门,谢昶掀开帷幔向外望一眼,今日天色已晚,姑娘怕是已经下学了。
  明知道陆修文故意将那番话说与他听见,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过来了。
  太子和崇宁公主两人加起来凑不齐半个脑子,他怕小丫头也跟着犯糊涂,这时候送香囊,叫有心人看去,再传到太后耳中,怕是能添油加醋地说成自家姑娘不知检点,有意投怀送抱、攀龙附凤。
  此刻清醒下来,方觉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
  小丫头即便是傻傻应下此事,凭她的绣功,没个三五日也绣不出来像样的香囊,回府之后他有大把的时间同她细说,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罢了,回府吧。”
  “大人不是来接姑娘的?”车夫顿了顿,将马车缓缓停靠在宫墙边,“姑娘才出了长信门,大人不等姑娘一起走么?”
  原来她还没走。
  谢昶揉了揉眉心,脑海中忽然跳出昨夜那个荒唐旖旎的梦,清醒时克制下的一切绮思都在梦中澎湃地翻涌,悬而未落的吻化作强势的肆掠,将触未触的掌心将她整个人桎梏,他在梦里,不顾一切地将她侵占。
  醒来后燥热僵硬的身躯许久之后才缓慢平静下来,他不敢确定,如此偏激的反应照应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以往他千般隐忍克制,为的就是不让她身体里出现任何奇奇怪怪的、属于男人的反应,先不说此事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兄妹之间拥有彼此的感识,在生理上本身也是一件尴尬的事。
  谢昶攥了攥拳,正襟危坐,“姑娘过来了吗?”
  “没……”车夫犹犹豫豫地道,“姑娘瞧见咱们这,转头跑了……”
  “什么?”
  阿朝一整天浑浑噩噩,尽是萦绕不去的梦魇,以至于她在看到谢府马车的一刻,脑海中霎时如遭雷击。
  瑞春见她匆匆忙忙转身回去,赶忙追上去:“姑娘是什么落在斋舍了么?您吩咐奴婢去取便好,大人的车驾已经过来了,先上车吧。”
  耳边风声鼓噪,阿朝才跑了两步,腿肚子猝不及防地痉挛起来,当即疼得她整个人站不起身。
  瑞春吓得脸都白了:“姑娘可是小腿抽筋了?”
  车夫也发现了不远处的异常,忙对车内禀告道:“大人,姑娘似乎身子不适,大人可要过去瞧一瞧?”
  谢昶已经感受到小腿的剧烈疼痛,他也想下车,但此刻根本动弹不得,咬牙朝外冷声道:“还不速速驾车过去!”
  车夫当即应下,驾驶马车直往长信门去。
  宫门口没有能坐下抻腿的地方,瑞春只能就地让她伸直右腿,手指掰住足尖使劲往回拉伸,勉强缓解一阵。
  阿朝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连下唇都咬出了血。
  马车已经驶过来了,瑞春忙起身将人扶好:“姑娘先上马车吧,待上了车,奴婢再为您按一按!”
  轱辘轱辘的车轮声就在身后停下,阿朝羞恨自己为何偏偏这时候小腿抽筋,昨夜那个大逆不道的梦犹在脑海,尽管哥哥不知道,可她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实在没想好如何面对……
  “上车。”
  马车内一道沉欲的嗓音激得她浑身一紧,犹似昨夜梦境里哥哥一声声的“张嘴”,阿朝浑身都起了热,霞云般的红晕从面颊一路烧到脖颈。
  不要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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