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作者:桥尘》第445/473页


  许安桐淡漠的目光落在许安泽身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是许安泽从未见过的笑, 那笑容里带着无数罂粟, 让他溺在里面, 浑身僵硬。
  许安桐抱拳一礼:“这事还有许多疑点,臣再去审一审,免得冤枉了太子殿下。”
  东陵帝向后靠着,无力地挥挥手。
  许安桐恭敬一礼,转身离去。
  *
  许安泽被禁足东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皇后的耳朵里。
  赵皇后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不敢相信,直到派出去几波人打听回来,最后消息一致,这才确定了许安泽真的被禁足了。
  她坐立不安,又让宫里的内官去向在殿前伺候的邹庆打听消息。
  终于在午膳过后,邹庆亲自跑了一趟咸宁殿。
  赵皇后看见邹庆来,也不顾礼节,立即让人把他带进来,劈头就问:“邹大监可是知道些内幕?”
  邹庆先是欠身一礼,随后回话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老奴是怕这些小子回不清楚这才趁着陛下午休的时候亲自跑一趟。皇后娘娘问的话,其实老奴也不清楚。陛下问事的时候,没让奴婢们进去伺候。等陛下唤老奴进去的时候,已经下了禁足的指令。”
  “这么说,连你也不知道太子到底为何禁足?!”赵皇后愣愣地问道。
  邹庆欠身:“恕老奴无能,不能替皇后娘娘解忧。”
  赵皇后不死心,又问道:“在这之前,可有谁进了勤政殿?!”
  邹庆回话:“一起开始是工部尚书李大人与户部尚书郭大人在殿里与陛下议事,后来清王殿下觐见之后,陛下才招了太子殿下过去。”
  邹庆实话实说,东陵帝召见谁去勤政殿,说了些什么,宫门处都有记载。即便是他不说,赵皇后也能查到。对于这些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邹庆心里门清。
  他亲自来回了话,赵皇后就不会一直派人去御书房打听,免了后面诸多麻烦的事情。
  邹庆在东陵帝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对东陵帝的脾气秉性还是比这些后宫的妃子更了解。
  东陵帝不会轻易动怒,他虽然很反感太子八年来的执政手段,可只要不触及帝国之根本,他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在清理军权,复位皇权这件事上太子许安泽有功劳在身。这些年推行新政,许安泽虽然经常与他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可到底还是为了民生着想。
  所以在东陵帝继位的这九年里,国泰民安,百姓休养生息,国政稳定。即便是对太子行为不满,也是他个人的事情,从来也不会上升到国本。
  东陵帝是跟着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谋臣,他深知兵权对于一个帝王的威胁。
  当年先帝许渊能够揭竿而起,正是因为他盘踞北境,手握北境三十万大军兵权。在这件事上,东陵帝更忌讳手上有兵权的许安归而不是太子许安泽。
  不然以许安泽嚣张的做法,东陵帝不可能忍他这么久。
  今日东陵帝下令禁足太子,那就一定是太子做了触犯东陵帝底线的事情。
  这不禁让邹庆回想起许安归刚回许都时候,御史台参奏的许安归在许都豢养亲兵,意图谋反的事情。
  那件事闹得很大,最后在许安归收复南泽的光环下草草收场。
  若那件事只是为了栽赃,多半就是太子所为。
  现在细想起来,恐怕就是因为太子手上确实豢养了一些人,那些人手上确实有北境武器,这才能把证据链做得完整。
  那件事东陵帝一直怀疑是太子所为,可苦于没有证据,才没有追查下去。
  是了,多半是这样的。
  邹庆在东陵帝身边从不多话,他推断出的事情,从不会乱说。所以即便他知道许安泽是为何而禁足,也不会不知轻重地告诉赵皇后。
  太子许安泽眼看有日落西山之势,即便邹庆在东宫明里暗里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不落井下石,便已经是他对许安泽最大的仁慈。
  他从咸宁殿出来,回到东陵帝的寝殿,小心伺候着。东陵帝刚醒,他便主动把刚才赵皇后找他去问话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回禀了。
  东陵帝睨着邹庆,道:“你觉得太子有没有谋反之心?”
  邹庆颔首,回道:“天下事,都在陛下心中,又何须老奴多言?”
  东陵帝望着他,许久才放缓了声音:“你这个老狐狸啊,眼下这局势,就是他们几个大争。你谁也不说,谁也不帮。等孤归西之后,你可怎么办?”
  邹庆腰弯得更深了,回道:“那老奴就自请去替陛下守皇陵,十年、二十年,老奴这辈子都只是陛下的奴才而已。”
  东陵帝难得松了眉宇,脸上没有笑容,语气却是轻快了不少:“替孤更衣吧。”
  *
  何宣自从成为太子府的詹士,就一直住在东宫。
  他被带走的时候看见御林军押着许安泽从御书房方向走来。他蹙眉,望着许安泽,眼底竟然有一丝让人不易察觉地复杂情绪。
  可许安泽抬头看他的时候,何宣又变成了那个无欲无求的谋士。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流,何宣甚至都不知道东陵帝到底为何禁了太子的足,他更想不到为什么自己也会被牵连下狱。
  可他一点都不意外,当他决定要成为东宫幕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所有的身后事。
  他没有成婚,没有孩子,但是无牵无挂这词并不能用在他身上。一个真正无牵无挂的人应该遁入空门,而不是在东宫,辅佐即将掌管这天下的储君。
  刑部大牢阴暗潮湿,牢里大部分地上有水洼。若没有干草铺垫着,根本坐不下去。
  何宣被推了进去,他只是踉跄了两步,便回身看着狱卒把大牢门给锁上。
  他没有找地方坐下,只是走向牢房里脸盘大的窗口,看着窗外天空中缓缓飘过的白云以及湛蓝色的天域。
  “何詹士还真是如传闻中一般风轻云淡。”许安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何宣的身后,用他惯用的轻柔声音,打趣着身处牢房中的何宣。
  何宣回过神,回头看向许安桐,神色淡然:“我一直以为我的对手是安王殿下。”
  许安桐负手而立,身子挺拔,与许安归相似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瑰丽的笑意:“是我,你很失望吗?”
  何宣摇头:“是谁我都不失望。太子殿下已经穷途末路,我心里清楚。”
  “你这么聪明的人,换一个人辅佐不是更好?”许安桐似乎有邀约的心思。
  何宣望着许安桐:“换谁呢?是您么,清王殿下?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还有机会回头吗?”
  许安桐道:“我觉得,以你才华,参加科举,进入翰林院走正常的仕途,未必不会有大的建树,可你偏偏选择了许安泽,这让我很意外。”
  “鄙人资质粗陋,不堪大任。”何宣微笑着,颔首,望着地面一汪水。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与太子共进退?”许安桐眼眸微眯,声音清冷,“绝不后悔?”
  “是。”何宣点头。
  许安桐似有惋惜之意,但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转身,向外缓步走去,碧色的锦服在他脚边轻轻绽开。
  他轻声道:“既然你不后悔,那便自我了断罢。我留他一世清名,说到做到。”
  何宣闭上眼睛,缓缓跪下,朝着许安桐离去的地方,三叩首,道:“多谢清王殿下。”
  一个时辰后,刑部大牢回禀,说何宣撞墙自尽了。
  *
  何宣自尽的消息没有遮拦,不过是几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宫里。
  赵皇后与太子本来以为可以依靠何宣,再次脱离险境,不曾想他居然在牢里自尽。已经是临近夜晚,宫门要下钥。赵皇后想找人进宫商议太子废立之事,也只能等到第二日宫门大开。
  许安泽则是坐在书房里,忐忑不安。
  何宣死了,仅凭他一人要如何才能在朝堂之上安然无恙?
  今日既然出了这事,东陵帝把他禁足,定是已经打定了要在朝堂之上谈废立太子之事。许安桐……许安桐……这事一定是许安桐的手笔。
  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夺嫡的心思?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在外面豢养了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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