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欲醉》作者:糯团子》第92/291页


  侍女目瞪口呆,提裙上前拦人:“殿下!”她焦急不安,“殿下,皇后娘娘还在等着您呢。”
  沈砚轻转手中的青玉扳指,喉咙溢出一声讥笑:“母后金尊玉贵,若是冲撞了母后,岂非是我们的过错?”
  他眼皮缓慢抬起,半点笑意也无:“这话,不是姑姑自己说的?”
  侍女忐忑不安:“皇后娘娘只让宋姑娘一人……”
  沈砚冷眼望去。
  侍女再不敢多言,垂首不语。
  隔着朦胧雨幕,那扇紧闭的槅扇木门终于推开,小太监躬身跑来,毕恭毕敬请沈砚和宋令枝入殿。
  “殿下,宋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
  国舅爷夜里出事,皇后娘娘自得知消息后,茶饭不思,寝食难安。
  坤宁宫愁云惨淡,一众宫人战战兢兢,垂手侍立,静悄无人低语。
  太医院院判为皇后娘娘请完平安脉,躬身退至缂丝屏风后,浑浊的嗓音沉稳:“娘娘这是忧思成疾,思虑过重。”
  皇后娘娘一手抚额,余光瞥见步入宫殿的两道艳丽身影,只觉心火愈旺。
  摆摆手挥退宫人,皇后无视宋令枝,只同沈砚道:“砚儿可知,你舅舅昨夜出事了?”
  沈砚不冷不淡:“嗯。”
  皇后娘娘横眉立目,凤眸冷对:“那你今日还……”
  紫檀架上供着墨烟冻石鼎,四面墙壁玲珑华丽。
  沈砚华衣锦冠,气宇轩昂。园外雨声淅沥,沈砚面容自若,闲情逸致。
  像是来宫中……赴宴。
  皇后压下心底怒火,如天底下慈母一般,循循善诱:“你舅舅如今躺在榻上,宛若废人……”
  沈砚面不改色:“他何时不是废人了?”
  皇后气急攻心:“砚儿!你这般口无遮拦,是存心和母后过不去吗?母后还以为你今日来,定是、定是……”
  槅扇木窗半掩,风灌进来,轻拂动沈砚半边广袖。
  他弯唇,慢条斯理执起青瓷茶盏,只尝一口,遂随手搁在案几上。
  他从容不迫,唇角噙着浅淡笑意:“儿臣今日入宫,本就是带枝枝来看戏的,母后以为如何?”
  “你——”
  紫檀案几被猛地一拍,摇摇欲坠,皇后目眦欲裂,“荒唐!那可是你舅舅,你怎么如此心狠手辣!”
  视线落至沈砚和宋令枝二人身上,皇后气不打一处,沈砚朱红袍衫,宋令枝亦是妃色锦袍,云堆翠髻,羽步翩跹。
  她昨夜一夜不曾闭上眼,今早起来草草梳洗一番,哪有闲心描眉画眼,如今一比,自己倒是落了下风。
  皇后怒极:“不过一个乡野丫头,倒教得你如今这般不成规矩,来人——”
  沈砚轻缓抬眸:“母后这般急做什么,来人,将人带上来。”
  风声鹤唳,廊檐外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呜咽之声,一肥头大耳的男子双手被绑在后背,嘴上塞着厚厚的布条,瞧见上首的沈砚,整张脸憋成猪肝色。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是昨夜同国舅爷吃花酒的同僚。
  沈砚目不斜视,笑望上首的皇后:“母后想要知晓舅舅昨夜说了什么吗?”
  皇后脸色大变:“这……”
  国舅爷是何性子她怎会不知,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三番两次耳提面命不许对方出府,然他还是不听。
  皇后深吸口气:“酒后之言怎么可以相信,砚儿你怕不是……”
  沈砚置之不理:“说罢。”
  男子连连伏地叩首,嗓子哽咽,眼泪滚滚落了一地:“国舅爷、国舅爷昨儿在醉仙楼……”
  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国舅爷□□熏心,不仅在花楼大骂沈砚,还将皇后拖下水,笑她连一个毛头小子都害怕,大惊小怪,还勒令他不许出门。
  这中间,还混着些污秽之词。
  皇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男子滔滔不绝,牙关直打着寒颤,颤巍巍抬头瞥沈砚一眼:“国舅爷还说、那姑娘一看就不是……”
  沈砚淡淡:“闭嘴。”
  挥袖,登时有人将布条塞到男子嘴中,堵住满嘴的哽咽,麻利将人拖下去。
  沈砚垂首,百无聊赖把玩手中的青玉扳指:“污蔑皇子,依律当斩。”
  皇后着急:“砚儿!”她面容憔悴,强撑着心神为胞弟开脱,“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你舅舅向来口无遮拦,想来得罪人也是有的,焉知这不是那人胡诌,污蔑你舅舅呢?”
  沈砚不疾不徐:“昨夜在醉仙楼,舅舅房中有十名舞姬作陪,母后若想听,儿臣也可将她们寻来,母后意下如何?”
  皇后瞠目结舌:“你……你当真要和你舅舅过不去?”
  皇后泪如雨下,“你外祖母外祖父如今上了年纪,你这般行事,教母后日后如何去见他们?”
  沈砚面不改色:“不见就是了。”
  皇后:“你——”
  她还以为沈砚今日进宫,意在此事还有回旋余地,不想沈砚如此决绝。
  盯着沈砚看了半晌,皇后终还是长叹口气,恨只恨她慢了一步,让醉仙楼的人落在沈砚手中,不然她如今还能来个死无对证。
  说再多,自家弟弟的腿也痊愈不了。
  皇后眉眼倦怠,扶着眉心无奈:“罢了,这事本宫不管了。后日是你兄长的生辰,这两日你就待在宫里,也好陪陪母后。”
  连着说上好一阵子话,皇后好似才发现宋令枝的身影,她弯唇:“瞧本宫,和砚儿说着话,竟忘了宋姑娘也来了。”
  宋令枝福身行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一颦一笑,进退得宜,便是皇后,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皇后心中不悦,只当沈砚私下寻了教习嬷嬷,她莞尔:“本宫先前听说宋姑娘人比花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宋姑娘今日是头回入宫,怕是宫中规矩也不太懂。”
  皇后笑得端庄,“宫里贵人多,若是冲撞了也不好,那些可比不得本宫好说话。倒不如留在本宫这,陪本宫抄抄佛经,宋姑娘瞧着……如何?”
  宋令枝福身轻笑:“谢娘娘抬爱,娘娘好意,本不该拒绝。”
  皇后唇角笑意渐敛。
  宋令枝面色从容,悄悄往沈砚轻瞥一眼:“只是民女不过一个乡野丫头,并不识字,娘娘这番好意,民女恐怕要辜负了。”
  皇后眼中笑意全无,愕然:“……你不识字?”
  出身卑微便罢了,竟然还大字不识一个,皇后震惊之余,又望向沈砚,难以置信。
  宋令枝垂首敛眸,不卑不亢:“是。”
  怕皇后又心血来潮想出什么法子折腾自己,宋令枝咬牙,面露三分羞赧,“殿下先前还说,说……喜欢民女的无知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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