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见桃花照玉鞍》作者:曲小蛐》第201/281页


  魔头已死,这场仙域公审自该散场了。
  心有余悸的众仙门耆老们一个个难以置信地低议着,向绝巅之下走去。
  纷杂的眼神与声音将云摇包裹,如沉坠湖底。
  云摇一动未动。
  直到不知过去多久,这绝巅之上,最后一名悬剑宗弟子也在宗主殷琛的眼神示意下离开。
  殷琛踟蹰几息,终是震撼又有些疏离地走到云摇身旁:“云师叔,节哀。”
  说罢,他也转身离开。
  萧九思束手等在一旁,见云摇始终未动也未言,又等了许久。
  直到这夜色将落,风雪大作得遮人眼目。
  他叹声:“你是准备在这里给他守孝三年吗?”
  “……”
  云摇的眼珠终于动了。
  她回过僵硬的颈,张口似乎要骂,只是先那个“滚”字一刻,鲜红的血从她口唇中喷出,扬了身前覆满的雪地,犹如一大片灿烂盛放的红梅。
  云摇再未能扛住一息,便跪下地去。
  萧九思脸色终于变了。
  他近乎慌忙地上前一步,捞住了云摇如浮絮般的轻身,他将她扶起,就见她心口处,更深重浓郁的血色,俨然盖过了她身上层叠的红衣。
  萧九思面色一沉,拉起云摇手腕,将她袍袖向上一拂。
  恰撞及了,那枚冰白色的寒蝉印记从她左腕腕心褪去的那一刻。
  “你――!”
  萧九思面沉如水,难得剥了斯文假象,他握着她手腕的指背上经络绽起,咬牙切齿地沉声:“这可是寒蝉老祖的替死之术?”
  “……”
  这许久工夫,云摇终于从灵脉里蓄回一丝力气。
  她有些无力地甩开了萧九思的手,支撑着起身:“我不知萧谷主在说什么。”
  “北疆千年前仅余一脉奇血寒蝉,每百甲子渡一次命劫,命劫之下十死无生,故其族人尽绝,直到寒蝉老祖自创替死之术,以蝉蜕假身骗过天劫,真身闭息假死,可蔽天机百年,仙人亦难破其术!”
  风雪飘摇,云摇身影也有些不稳。
  她漠然抹掉了唇角溢出的血,提起了方才落地的奈何剑:“听不懂。”
  “好,你听不懂――你若听不懂,那为何连奈何剑都拿不住!”萧九思怒声,还要低低遏着,“你若听不懂、那你之前三日,若非深入北疆地底寻那只怕死的寒蝉,又是去哪儿了?!”
  “……”
  百般纠缠,终于换得了云摇一记回眸。
  云摇冷哂觑着他:“不然,萧谷主跳下这天堑绝巅,去看看我徒弟是死是活?”
  萧九思冷声:“徒弟?”
  云摇一顿。
  她当他说之前的断绝关系,便撇开脸,有些踉跄地踏着风雪往外去:“叫顺口了而已。”
  萧九思停在原地。
  遮天蔽日的雪掩住了他的神情,连语气里的情绪都叫人听不分明。
  “我倒是好奇了,你为他能金蝉脱壳离开仙域不惜自损天命,苦心孤诣做尽一切――当真只当他是徒弟?”
  “……”
  红衣在漫天风雪中一停。
  须臾后,她一声未答,朝前走去,终于还是没入了山间的风雪里。
  ――
  三日后。
  绝巅之下,皑皑白骨中。
  寒涧底厉风骤起,掠过了一道被刮得支离破碎的玄色鹤氅,鹤氅下裹着的“尸身”被风拂得微动。
  血色尽染的凌眉下,那人睁开了漆黑无底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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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祸起浮玉》,完。


第四卷 魔域风雨


第72章 碧云天共楚宫遥(一)
  六个月后。
  仙域,北疆,遥城。
  城中一处供往来商客歇脚的茶馆内,正人声鼎沸,如浪潮迎面涌跃――
  惊得初入楼那道玄衣微微一顿,没睡醒似的眼眸也挑起来,隔着帷帽垂下的薄纱扫向楼中。
  “……好!!”
  “精彩!”
  “赏!”
  细细听了,却原来只是片连绵起伏的喝彩声。
  帷帽下的眼帘又无趣地耷扫回来。
  “客官喝茶?这边请!”跑堂的堂倌搭着根布巾,半弯着腰将新客引到一张角落的空桌旁,一边擦桌抹凳,一边娴熟地报了一串茶点名单。
  帷帽前薄纱微动。
  在旁人并未听得什么,堂倌那儿却清晰入耳,一挂布巾扬身起向后厨:“好嘞!一壶洞庭君山茶,一碟芙蓉豆腐,一碗水粉汤圆!”
  好在茶楼中众人都兴致不减地聊着方才的那段评书,即便是离得极近的邻桌三人也没察觉什么异样,一边喝茶,一边聊得眉飞色舞。
  “也不知写出这段乾门之变的‘度君子’究竟是何方高人,怎么听着竟如同亲历亲临一般?”
  “编书传文,多有杜撰。不然全按这乾门之变里所写的,那浮玉宫分明就不是什么弑魔之伐,而是全为一己私利?那死在绝巅之上的魔头也成了为乾门偿血债还一力揽责的圣人了?”
  “这也未尝不是真相嘛。”
  “嘁,就算这部分是真,那他当众入魔,魔焰焚城,这总做不得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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