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余烬》作者:远瞳》第317/710页


  灵棺中传来伊凡主教有些嘶哑苍老的声音:“阿加莎,你回来了――第二水路的情况怎么样?”
  “第一批人才刚刚抵达西区入口,光是清理连接竖井和往下面送设备都需要一天时间,”阿加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你总得有些耐心,伊凡主教。”
  “哦……”棺材里的声音沉默了一下,接着问道,“那西区入口的情况怎么样?”
  阿加莎:“……”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废弃了半个世纪的地下设施,情况还能怎样呢?我调集了十二挺重机枪和三台蒸汽步行机,所有子弹都由圣油和火焰赐福,还有一百五十个全副武装的寂静修士,才驱散了那里的黑暗,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成功在竖井下面的十字路口建立起第一个据点,并且重启了几条连接通道里的电力和照明,接下来的探索可能会比预想中的顺利一点――如果不遇上更多坍塌和毒气泄漏的话。”
  “没有发现异端的身影?”
  “暂时没有,”阿加莎摇了摇头,“但更深处的情况尚不明朗――第二水路规模太大了,各个坍塌区域又相互隔绝,我们现在只是在其中一个区域的第一个通道里站稳脚。不过倒是有一个情况比较令人在意……”
  棺材里传来了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随后那黑沉沉的棺材盖便被人从内推开,如同木乃伊一般的伊凡主教从里面坐了起来。
  “令人在意的情况?”“木乃伊”嗓音低沉,“发生了什么?”
  “在一些古老管道末端,我们发现了被人修缮、改造的痕迹,还有些可疑的分支管道,它们延伸向黑暗深处,”阿加莎皱眉说道,“我们调阅了档案馆里的原始蓝图,确认那些管道并不在当年的设计图上。”
  伊凡主教沉默了一会,反问道:“……你的看法呢?”
  “看上去像是有谁在第二水路被废弃之后仍然持续维护着那里,并对它们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阿加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种维护并不连续,所以很多区域在数年维持之后仍然被废弃了,但在下水道更深处,可能存在仍然运作的东西。”
  伊凡主教静静听着,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开口:“第二水路……那是个庞大的地下王国,足以容纳无数的秘密,哪怕你把所有的守卫者部队都填进去,也填不满它所有的走廊和路口,所以不要太过关注那些无关紧要的改造痕迹――专心搜索那些异端,其他的事情,交给市政厅的人头疼就行了。”
  阿加莎看了伊凡主教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伊凡主教则留意到了这位守门人神色中的疲惫:“你看上去没休息好――这种程度的探索行动应该不至于让你累成这样,状态不好?你从刚才进来就好像心事重重。”
  阿加莎张了张嘴,犹豫几秒种后才开口:“是有一点……心神不宁。”


第三百九十四章 雾中遭遇
  “心神不宁?”在听到阿加莎的答复之后,伊凡主教的语气明显有些变化,他紧盯着阿加莎的眼睛,“作为一名圣徒,‘心神不宁’可不是个好现象……发生什么事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从那个遭受污染的污水处理中心回来之后,”阿加莎没有隐瞒,她知道眼前的老主教是整个城邦中最值得自己信任之人,“我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事情,就像……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那地方,但我已经将那里发生的事情复盘了数遍,都没有发现违和之处。”
  “那个污水处理中心……”伊凡主教嗓音低沉,他当然知道阿加莎说的是什么事情,这件事在当时已经第一时间上报给大教堂和市政厅,后续的调查和净化工作到现在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我也在关注这件事――那个幸存下来的管理人员现在还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处理中心原本的十几名员工目前仍下落不明,而从现场的采样报告来看,你当时应该已经净化了整个设施的污染――理论上不该有什么隐患遗留下来。”
  “但我仍感觉不安,”阿加莎坦言,“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检查过自己的精神状态吗?认知校准的结果如何?”
  “当然检查过,”阿加莎点点头,“不管是自我认知校准还是在精神医师的辅助下进行潜意识检查,都做过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伊凡主教一时间没有开口,过了几秒钟,他才带着思索打破沉默:“那么这就有可能是你自身的‘内在’正在示警――可能来自你的潜意识,可能来自你的灵视,甚至可能来自你的信仰。”
  “我会返回那里再确认一下,”阿加莎点了点头,“在这之前,我要先去祈祷室祷告一会――但愿主能给我一些指引。”
  伊凡主教微微颔首:“去吧,希望祷告可以减轻你的困扰。”
  阿加莎嗯了一声,起身离开停放灵棺的平台,片刻之后消失在冥思圣堂的大门外。
  宽阔的圣堂中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如同木乃伊般的伊凡主教仍旧坐在灵棺边缘,他看着阿加莎离开的方向,仿佛陷入沉思,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在胸口勾勒着死亡之神巴托克的三角形徽记:“愿主指引……”
  寂静的冥思圣堂中,镶嵌在壁龛中的一座座烛台静静燃烧,火焰无声抖动中,如镜般光洁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各处烛台的光辉,在那些跃动的火焰周围,仿佛有许多影影绰绰的幻影一闪而逝。
  ……
  寒霜城外,近海区域的边界线上,一艘悬挂着寒霜海军旗帜的巡逻舰正在按照规定航线巡视海面。
  一名海军指挥官来到了舰首甲板上,皱眉看着远方的海面――世界之创清冷的光辉自天空洒下,令海面的粼粼波光中泛着一丝苍白,而在那些波光之间,又偶尔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浮冰碎片,那些浮冰碎片在远处沿着一个整齐的方向飘动,隐隐约约间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边界线”。
  指挥官当然知道那些看似自然生成的“浮冰”是怎么回事――它们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浮冰碎片”,而是海雾舰队的一部分。
  那是海雾号周围的浮冰,当那艘受诅咒的幽灵船出现在海面上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浮冰出现在周围,它们象征着那个海盗船长的“势力范围”,同时也是海雾号诅咒力量的体现――任何未经许可贸然靠近海雾号的舰船都会首先受到那些“浮冰”的洗礼,轻一点的会被阻碍行动,严重的甚至会直接被冻结在海面上,连带着整艘船上的所有人都变成冰中亡魂。
  海雾号经常用这种方式封锁航道,拦截那些经过其势力范围的商船,并收取所谓的“浮冰处理服务费”――在大部分情况下,那艘船根本不用开炮就能完成这种可耻的勒索行为。
  当然,现在的海雾舰队暂时解除了和寒霜海军之间的敌对关系,那些浮冰也不会主动蔓延到海军巡逻舰头上,但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态度,其传达的含义很明显:
  哪怕这里是寒霜家门口,再往前也是海雾舰队的势力范围。
  穿着寒霜海军制服的指挥官咬着牙叹了口气,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一点。
  大局为重,士兵应该服从上级的判断――城邦需要安全,而这份安全需要海雾舰队。
  整片海域的封锁状态高于一切。
  “海上又起雾了,”一名下级军官来到甲板上,看着远方咕哝着,“几乎每天都在起雾。”
  巡逻舰指挥官抬起头,看着前方的海面。
  如部下所讲,海上正在起雾,如纱似幔的雾气正一点点在海面上凝聚起来,并在那道“浮冰边界”周围扩散,世界之创的光辉弥漫在雾中,让那里显得一片惨白。
  “多半又是海雾号带来的,”指挥官皱着眉,“那艘船走到哪,浮冰和雾气就跟到哪。”
  “海雾号在原地没有移动,”部下说道,“可能只是那个‘海盗将军’想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不管他怎么想,”指挥官摇了摇头,“我们不要靠近起雾和有浮冰的地方――寒霜不能首先做违约的事。”
  “是。”
  指挥官嗯了一声,接着又看向远方那层雾气,神色中又有些疑惑:“不过话又说回来……今晚的雾是不是比平常大了一点?”
  部下顺着长官的目光看去,看到那片在浮冰周围弥漫的雾气确实还在扩大,而且显得比往日里更加浓郁,而在越来越浓的雾气深处,又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摇晃一般。
  “雾真的越来越大了……”这名下级军官嘀咕着,“雾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太对劲。”
  巡逻舰指挥官说着,突然表情微变,紧接着飞快地拿起了望远镜,看向那片浓雾弥漫的方向,片刻的仔细分辨之后,他终于确认了那片浓雾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规模很大,正在靠近。
  是一艘船!
  “是船,从海雾舰队巡逻区域驶过来的船,”指挥官放下望远镜,语速飞快,“打灯光信号――海雾舰队越界了,让他们立刻停下。”
  “是!”
  下级军官大声应道,随后飞快地跑向了甲板后面,过了没一会,巡逻舰上层安装的大型探照灯便亮了起来,并向着那片浓雾打出了一连串的灯光信号。
  然而那片浓雾中不断靠近的舰影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巡逻舰指挥官死死盯着那雾中的模糊影子,看着对方非但不减速,反而越发加速冲了过来,而且随着对方的靠近,连周围海面上的雾气也好像在有意识地扩散一般――短短片刻功夫,那涌动的雾气便已经弥漫到巡逻舰周围百米之处,甚至有了从四面八方包围本舰的趋势!
  “该死的海盗!”
  巡逻舰指挥官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转身便飞快地跑到了舰桥上,一边冲向驾驶台一边大喊着:“倒车,转向,那东西在笔直地朝我们撞过来――海雾舰队有没有回应?”
  “灯光信号没有反应!短距离呼叫也没有回应!”旁边控制台前的士兵大声回道,“我们正在用约定频率呼叫海雾号,但那边还没回音……等等,有回应了!”
  控制台上的通讯灯突然亮了起来,自动记录机随之开始咔哒咔哒地运转,一条长长的打孔纸带从机器口中不断吐出,通讯兵飞快地拿起纸带分辨着上面的记号,片刻后却茫然地抬起头:“海雾舰队说他们没有越界――他们的所有船都在原地没动。”
  “都在原地?”
  巡逻舰指挥官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便猛然抬头,看向了舷窗之外――浓雾已经弥漫到这艘巡逻舰的船头,尽管舵手已经在努力转向,但显然船只的运动速度还是赶不上这诡异雾气的蔓延,而在那不断涌过来的雾气之间,那个朦朦胧胧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近。
  “转向,左满舵,转向!”
  巡逻舰猛烈倾斜起来,蒸汽核心发出嘶哑的吼声,转向舵和侧面助推螺旋桨一同发力,以仿佛要将整艘船解体般的力度驱动着这艘船在雾气中转身,而在一阵剧烈的摇晃和一连串的噪音中,巡逻舰指挥官用力抓紧了身旁的栏杆,并瞪大了眼睛看着舷窗外的景象――
  在突然破开的雾气中,一艘庞大的舰船几乎擦着巡逻舰的船舷栏杆冲了出来。
  那不是寒霜海军的一员,也不是海雾号的成员――那是一艘斑驳锈蚀的旧时代战舰,严重损毁的船身漆层和过时老旧的船头结构都仿佛在无言地诉说着它曾经历的岁月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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