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驸马竟是白切黑》作者:仲玉》第16/139页


  终于,年久失修的窗牑一角被冬风撕开,凛冽的冷风灌进来,贪婪地扑在笔直站着的年轻郎君身上,谢二公子的思绪愈发清醒。
  新年将至,他也即将借靖阳公主的势,登阁拜相。
  他要手握权势为母复仇;他要入仕做朝堂之中,凌驾于高贵世家之上的官;他要将这朝堂彻底翻个天。
  所谓世家依旧在叫嚣,不过是朝堂上没有与之对峙的新鲜力量;所谓皇权式微,权臣当道,不过是新帝身边无可用之人。
  既然如此,谢衡璋又有何理由不入局?他愿借未来妻子造的东风,来做第一人。
  至于情深似海,两情相悦?
  天大的笑话,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第10章 吉日
  景和四年腊月初五,已丑月,戊寅日。
  宜婚嫁,忌动土。
  今日是公主出阁,这是皇城之内最后一位还未许亲的公主,又是当今圣上的胞姐,排场自然是前所未有的繁华庄重。
  自南宫门至新建的公主府,一路皆有重兵把守,但允许大晟百姓围观。
  元妤仪穿着大红色织金锦缎宫装,乌黑高髻上簪着一套华贵的赤金玳瑁头面,手中握着一把描金海棠花团扇,遮住精致面容。
  纳采问吉,一系列繁冗的流程自有谢家和礼部去做,宣宁侯虽对这桩婚事颇有微词,然木已成舟,还是得硬着头皮协助礼部。
  元日刚过,宣宁侯便带着王夫人递了拜帖,送来一株名贵的红珊瑚,一幅前朝遗落的孤本《颂喻帖》,并两个五色合欢铃,祝愿新人长长久久。
  既已成了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不管心里乐不乐意,面上的工夫总得做全套。
  由教引嬷嬷带着,鸾凤轿辇停在弘德殿前,元妤仪挪开团扇看向台阶上的少年,屈膝行礼。
  景和帝藏不住情绪,脸上是明显的低落。
  他知道皇姐那么做的目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抱有强烈的愧疚感,哪怕皇姐屡次宽慰,他依旧迈不过自己心中的坎。
  那谢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品性又如何?他是正人君子还是衣冠禽兽?
  皇姐嫁过去会不会受委屈?未来的驸马会不会不将皇姐放在眼里?
  谢二公子若是对皇姐不好,那他这个做弟弟的,就应当承担最大的错。
  一切皆是未知,但元澄已然对谢洵抱有敌意。
  景和帝接过身后内侍手上捧的礼盒,一步步走下台阶,在身着盛装的靖阳公主对面站定。
  他眼底浮起一层泪,深吸一口气,鼻端微涩,忍痛将礼盒双手捧给元妤仪。
  “今日靖阳公主出阁,下嫁宣宁侯府,实乃......”少年清朗的话音一顿,彷佛喉咙里卡了东西。
  他勉强憋出一抹笑补充完剩下的话,“实乃天作之合,朕心甚慰。”
  说完,景和帝后退半步,竟躬身朝靖阳公主行礼,他的头垂得很低,像做错事的孩子。
  “伏愿皇姐此行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元妤仪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怔愣,眼中闪过一丝痛,偏偏不能露出半分失仪。
  她明白,阿澄在为她担心。
  这桩阴差阳错的婚事也将成为景和帝心中的一根刺,倘若二人日后真的有幸能做到举案齐眉还好;倘若二人反目成仇,那阿澄便会把那些错全归咎在自己身上。
  元妤仪将礼盒递给身后的绀云,重新以团扇遮面,只听到一道含笑的轻松声音。
  “有陛下此言,本宫与驸马便是得上天祝福、得神佛庇佑,必能白首偕老、相伴终生。”
  哪怕做不到,她也得尽量同未来的驸马保持面上的友好,不能让阿澄为她担惊受怕。
  这样的话似乎冲淡了两人心头的不安,三声锣响,靖阳公主向景和帝辞别。
  民间女子出嫁,皆由家中兄弟背新娘上轿,可这在皇家却是不合礼法的规矩,就算是皇帝想要出宫相送,也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故而这是姐弟二人在乾德殿前的最后一次会面。
  元妤仪坐上宫人特意备的轿辇,四周严实的纱帘垂下,遮住她的身形。
  一路上,她听见四周百姓们欢呼的声音,大晟朝局安稳,如今虽然是幼帝登基,却依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百姓们手中可支配的钱财多了,人也就有了活气儿,何况是公主出嫁这样的大喜事,百姓们站在道路两侧,欢快却不吵闹。
  他们高声喊道:
  “殿下新婚大吉!”
  “殿下千岁,殿下万安!”
  “祝殿下与驸马和和美美,百岁不相离!”
  百姓说着笑着,自有跟随的内侍宫女分发琐碎银钱并一些瓜果等吉利物件。
  元妤仪耳畔被这些祝福语充斥,心里蓦然想起三年前的事。
  父皇崩逝,朝中以江丞相为首自成一派,无人与之抗衡;皇弟虽是储君,却碍于年纪尚幼,尚在国丧期间,难免受其掣肘。
  那时,姐弟二人连睡梦中都不得安稳。
  元妤仪的梦境中充斥着迸发的鲜血,倒成一地的尸体,她屡屡梦见野心勃勃的臣子逼宫,常常半夜被吓醒。
  大晟只有一个太子,未来也只会有一个皇帝,可接二连三的噩梦让元妤仪看清现实。
  她若不心狠,届时便是旁人刀下亡魂。
  于是就在先皇崩逝七日后,靖阳公主越级换上了长公主的服制,她提着三尺青锋,将新君送上章和殿的龙椅,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
  朝上以江丞相为首的臣子皆连夜撰写斥责靖阳公主的奏疏;次日,上京便传出了靖阳公主目无礼法,意图谋权的野心流言。
  哪怕元妤仪并未被封为长公主,哪怕她已经放下公主尊荣,前往承恩寺守孝祈福,那些恶毒的话却依旧响在耳边。
  如今看来,却翻了个天。
  ……
  纱帘吹起一角,女郎抬眸去看,轿辇外的百姓面上都挂着无比真切的笑容,笑嘻嘻地接过宫女内侍洒出来的瓜果银钱。
  路边幼童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抬头往这边张望,元妤仪微怔,脑海中闪过许多琐碎的场景,心口处彷佛被击中。
  其实皇朝姓甚名谁,又与他们有何相干呢?
  自古王朝更替,兴的是百姓,亡的亦是百姓;他们所求,从始至终无非一个安心。
  当今陛下是贤明的君主,于是他们感恩戴德,连带着对陛下的胞姐同样怀有感激之情,三年前的流言看起来只影响到了大晟的权贵者。
  这些百姓早已将其抛掷脑后,他们只知道,这华丽的轿辇上坐着的是个女子,如今女郎新婚,他们理应送上一句祝福。
  轿辇拐了个弯,行至青邬街口停了下来,不远处就是新修建好的公主府,按例将由在府门口守候的驸马亲自来揭帘,带公主下轿。
  宫里带来的喜嬷嬷早已先行一步,高声宣布,“凤驾至,烦请驸马迎亲!”
  普天之下,当得起一句凤驾的,也只有当朝的靖阳公主,正是今日的新嫁娘。
  站在门口的郎君依旧是那样沉静如水的一张脸,漆黑的眼中映出不远处的轿辇,以及纱帘之后若隐若现的窈窕人影。
  负责婚仪的内使提气致辞,一众宫人井然有序地将聘礼并嫁妆抬入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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