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清如许》作者:清明谷雨》第31/88页


  皇帝丰神俊朗,君后清隽秀雅,竟有大胆女儿家学古人掷果盈车。
  祝知宜:“……”
  梁徽闷笑,将人揽至身边,折扇一打,提他挡了入夏的赤日,又时不时替他扇风,举手投足,体贴备至,十足地君子。
  祝知宜看两岸的小娘子忽然分外激动,不解道:“怎么了?”
  梁徽知他是南书房第一好学生,想必从未看过江湖上流传的那些话本画册,淡定笑了笑,温声解释:“没什么,可能得见圣颜激动难掩吧。”
  祝知宜不疑有他,根本不知道这里头混着多少皇城画手、戏班大拿;也根本料不到不出半日,他与梁徽的帝后爱情故事将被说书人描得天花乱坠、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河面起风,船有些晃,梁徽将人牵起,同他换个位置:“清规坐里头。”
  时值入夏,梁徽又拿帕子给他擦额角的细汗,神情温柔专注,祝知宜面色古怪地望他,梁徽报以浅笑。
  “……”
  两岸又传来一阵小娘子的叫声,其实船与岸距离甚远,她们连船上之人的脸都看不清,但并不妨碍他们陷入帝后旁若无人的柔情蜜意中。
  同舟游行时间不过一刻,船到了一个提前清场的码头两人上了岸,换了便服,照着议程他们该从密道回宫,梁徽忽然拉住祝知宜的宽袖:“清规想过夏露节么?”
  他知道祝知宜家规甚严,从前未曾好好玩过什么节日,祝知宜想说这不合规矩,还没开口梁徽已经转身吩咐侍卫长找人乔扮他和祝知宜回宫,只留几名影卫暗中跟着。
  祝知宜犹豫了一瞬,竟没有开口制止。
  梁徽牵着他走入十里长街,走入人声鼎沸,走入人间烟火,看那些他没见过的、他没吃过的、他没玩过的。
  各种动物形状的糖人、小碗装着的石榴果儿、大火烘炒得极香的板栗、草莓的山楂的糖葫芦……
  梁徽在祝知宜的目瞪口呆应接不暇中给他买了一袋又一袋零嘴,温柔耐心地注视他。
  “我拿着,你直接吃。”
  “板栗这样剥才不会碎。”
  “算了,我来吧。”
  两人这些天住一块越来越熟,刻板尊礼如祝知宜在梁徽这儿已经破罐破摔,再破格失礼的事已经数不胜数,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一件。
  梁徽跟生怕他没吃过好吃的似的:“里边有蟹黄汁儿,你先吮一口。”
  祝知宜吃相斯文规矩,梁徽伸手给他盛着滴落的汤汁:“啧,大口咬。”街边巷口的小吃就是要大快朵颐才好。
  祝知宜不得其法,弄了他一手汤汁,梁徽也不在意,就着他吃剩的一口塞进嘴里。
  “……”祝知宜顿时脸红心跳,莫名其妙。,感觉不太对,他移开视线。
  梁徽吃东西不似平时那般文雅,甚至有些囫囵,看得祝知宜也生了食欲和兴致,他过去没在这种地方、也没这样吃过东西,什么都新鲜得很。
  祝知宜以前没好好玩过,一双眼总被两旁的摊贩商铺吸引,庙会游人如织,推搡拥挤,他打了个趔趄,梁徽拉了他一把:“抓着我的手。”
 

第35章 朕看清规,皎如山月
  人山人海,若不是和对方牢牢牵着手,转眼便被冲散。
  祝知宜被人群推来挤去,梁徽拉他贴在自己身前,侧脸堪堪碰到一起,又分离,祝知宜那层皮肤仿佛生了火似的,烫极。
  梁徽微低下头,眼底浮着一层浅的笑意,伸手为他挡住外头汹涌的人潮,又细心捋好他衣袖被挤得有些发皱的褶子,贴近他的耳朵道:“人太多,清规别跟丢了。”
  祝知宜几乎被他圈在怀里,近得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梁徽的心跳声似乎并不如他面上那般游刃有余,他手按在祝知宜肩膀让人转了个方向,从后面揽住他往前走。
  有梁徽护着,祝知宜再没被人撞到过,人潮再汹涌,人声再喧嚣,梁徽都为他一一挡开了。
  夏时令庙会手工玩意儿多,关老爷的红黑脸面具、玉雕配饰、木工泥人、折扇竹编、投壶射箭应有尽有。
  一处现场磨制瓷玉文玩的铺子排起长长人龙,祝知宜看了会儿,坦率自然地评价:“我觉得你做的比他好。”
  梁徽微怔。
  祝知宜还记得在晋州时他问过梁徽如果没做皇帝会做什么,梁徽说会在宫城十里街边开一个小摊做手工匠人,还说如果祝知宜哪天逛庙会看到了,心情好会赏脸买一个。
  祝知宜当时说他不会,他从来不玩这些。
  后来祝知宜收到了梁徽亲手做的冰灯、玉簪、柳编,这些天梁徽又在他宫里做了笔山、茶罐、砚台,隔三差五当作礼物送给祝知宜,还非要拿官窑、玉景大窑的名匠之器叫祝知宜品评谁做的更好。
  “……”
  那些物件没有被祝知宜恭敬供起来,而是在日常贴身配用。
  梁徽的手工慢慢填满他的梳柜、案牍、屏风,这些东西与赏赐的明珠、黄金、美玉都不同,或许也只是梁徽的心血来潮,但礼轻情意重,祝知宜一直都没有认真道过谢。
  他面颊被热得有些粉,很真诚地推翻自己之前在晋州的话:“如果我年少时游庙会遇到你这样的手艺一定会心动买下来的。”
  梁徽静静望着他。
  从前那些玩笑话都不过是遐想,年少的祝知宜不曾游过庙会,他现在也不是手工匠人。
  忽然,他勾唇一笑,少见的肆意张扬:“那是,我做的便是最好的。”
  祝知宜怔了下,也弯起眼,点头,确实,梁徽做什么都比旁人厉害,若是只是一个手工匠人,也一定会是十里长安街上最拔尖儿的那一个。
  他们在摊前站得太久,被小贩拉着围观打赏:“这位小郎君,给你夫君也亲手做一个吧。”他们这儿提供原料和工具,“瞧,张府的大公子做了盏花灯,他娘子可高兴了。”
  祝知宜被说得面颊燥热,眼神移开,故作四处张盼。
  梁徽扬唇,看着五米梨花木长桌摆满的小玩意儿,很配合地问:“夫君想要哪一个?”
  “……不用,皇——君庭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他的案牍被装缀得满满当当。
  多吗?梁徽觉得不够,他从祝知宜身上索取了很多,但想送他的也很多,想送他春花秋月,想送他高山流水,祝知宜这么个金玉人儿,值得这天下最好的东西,但祝知宜拥有的似乎一直都很少,他需要的也一直都很少。
  怎么会有人连庙会都没逛过的。
  糖葫芦没吃过,蟹黄包子没吃过,连彩旦舞戏都没看过,啧。
  后边有人挤过来,梁徽让他站在自己怀里,懒散一哂:“这不一样。”
  梁徽下颌若有似无擦着祝知宜的耳郭,声音从后方传来,因为太近显得温润而低沉:“这是咱们第一回 一同逛庙会,得留个纪念。”
  梁徽指了指一段摆在案首的沉香木,小贩马上说:“郎君好眼光!这百年紫檀今早才截下,还沾着露呢,您瞧。”
  梁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被他忽悠,不过是看这木纹理秀致,又有些年头,祝知宜喜欢练字,用来当镇纸倒是不错。
  梁徽直接牵着他在案边坐下,店铺虽小,五脏俱全,木尺、刻刀、描笔都有。
  梁徽目光直直打量了祝知宜片刻,开始动手,祝知宜坐旁边给他递工具。
  梁徽生相俊美气质如玉,专注时格外温柔,惹了一圈娘子郎君围观,祝知宜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有些出神。
  鼻梁很高,英眉锋利,帝王之气,不过抿起的唇红而薄,是寡情薄凉的长相。
  “好看么?”
  “……”
  梁徽没抬头,磨平檀木边缘,唇畔噙着点笑:“清规第一次这样认真看我。”
  “……”祝知宜佯装饮茶,茶碗盖住半张脸,“快做好了么?”
  梁徽也配合他转移话题:“好了,最后几笔落款,清规可要一试?”
  这般,这镇木便是合他们二人之力一同完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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