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犯上》作者:半里知途》第5/116页
他听说过那个被皇帝喊舅舅的人,先皇后的亲弟弟,大庸最年轻的丞相,先帝临终时亲封的摄政王。
好像是叫……颜喻。
林痕脑中乍然浮现那人靠近他的一幕。
是极惊艳的样貌,苍白的脸埋在纯白的狐裘中,唯有唇色嫣红,像是落在雪地中的红梅,明艳又冷寂。
看他的眼神刚开始还算温柔,甚至算得上喜爱,只是那些兴趣在听见他名字的一瞬间彻底散尽,换成凛冽的杀意。
也对,林修溯是个威胁极大的异姓王,作为他的儿子,颜喻肯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林痕想着,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凉津津的身体又生了一层冷汗。
他很明白,颜喻是没想让他活的,就算他侥幸撑过了杖刑,有颜喻的态度在前,也没人敢帮他治伤。
那颜喻呢,若是知道他没死是什么反应?再杀他一次吗?
林痕想着又觉不对,颜喻事情多得是,应该根本就没空关注他一个弃子死没死。
若是那样,他只能期望藏在暗处的人出手救他。
他还不想死,先前没有余地便也罢了,现在忽然有了一丝生机,他怎么也得好好抓住,即使他根本就猜不到暗中的人是谁。
来观刑的人早就散了干净,刑事堂里阴风阵阵,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时间悄然流逝,湿冷的雨滴砸在脸上,淋凉了半边身体,伤处也已经痛到麻木。
已经过了很久了,还没有人来,林痕忍不住怀疑是自己想错了,他能撑下来,完全是运气,而运气并不眷顾他,有颜喻的命令压着,无人敢救他,他只能痛死或者因失血过多而死。
林痕无力地闭上眼睛,不知自己能不能撑到天黑,流这么多血,应该撑不到吧。
只是……
林痕想到了陆伏烟,他母亲清醒的时间不多,给他写的信里也百般隐瞒,可他还是猜到了她病重。
他今日是想帮母亲去求个大夫的,却遇到了这样的事。
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他不甘心……
淅淅沥沥落在头上雨突然消失了,林痕茫然睁开眼,看到一只踩在血滩上的雪白锦靴,他下意识皱眉,第一个念头是懊恼自己的血把对方的鞋子弄脏了。
下一瞬,下巴被冰凉的指尖挑起,目光撞进那双让他看不透的眼睛里。
颜喻俯身,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进,直到他几乎能看清映在对方眸子里的自己。
成绺的头发耷拉下来,贴在满是血污的脸上,还真是狼狈。
颜喻嫌弃地皱了下眉,轻嗤一声:“还真是个命大的。”
林痕不知道颜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也不知道颜喻要做什么,他勉强维持住镇定,戒备地看着人。
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很大,定定地看着人,防御戒备像是要溢出来。
颜喻顿了顿,突然笑了,他的容貌本就惊艳,笑起来有春风化雪的温柔:“本官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
林痕听见,戒备更甚。
或许是颜喻的笑太有迷惑性,又或许太想活了,他突然觉得此刻颜喻对他的兴趣多过杀意。
他蓄着力气,试探着抬手,抓住了颜喻垂落的袖摆。
不知道对方衣裳是用的什么料子,又软又滑,他没多少力气,手指握不住,堪堪往下滑了些距离,于是雪白的衣袖上就多了几道刺眼的红痕。
林痕怔住,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求这个想杀他的人,也真是够蠢的。
没办法,他还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虽是如此,但他太痛了,力气也一点点耗尽,支撑不住地往下滑。
就在滑落的前一刻,他突然听见了颜喻的声音,语调不急不缓,也不辨喜怒,问他:“想活?”
林痕手指一顿,也不明白力气是哪来的,死死抓住了几乎脱手的袖摆,想点头又支不起力气,只能尽力睁大眼睛。
颜喻只静静地看着他,没什么反应,他焦急地瞪大眼睛,张着口,想说话却发只能发出沙哑难听的音节。
颜喻欣赏了会儿林痕眸子中的哀求,才开恩道:“来人,把他送回住处,叫太医去治。”
颜喻话落,四五个太监应声出现,架起了林痕。
颜喻松开林痕的下巴,指尖沾了血,黏糊糊的不好受,他想去拿帕子,可血迹未干,恐怕会把血蹭衣服上,他想了想,还是算了。
就是这时,眼前突然多了一双帕子,老太监躬着身子,双手把帕子托举过头顶,笑得谄媚。
颜喻收手的动作一顿,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夸了句:“眼力不错,哪个宫里做事的?”
老太监嘴角咧得更开,掐着嗓子回:“回大人,奴才赵喜,是内务堂的。”
“内务堂的怎么在这儿?”
“奴才来观刑,有事耽搁了,就还没回去,能侥幸帮大人解一点忧,实在是奴才三世修来的福分。”赵喜笑得夸张。
颜喻点点头:“做得不错,既如此,林痕的伤你就照看着,本官要人好好活着。”
“喳。”赵喜拉着长音回得喜气洋洋,拱手目送欣长的身影离开。
他搓了搓手,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颜丞相是个断袖,又向来喜欢长得可口的,眼下突然改主意饶人,可不就是相中林痕那张脸了嘛。
他要是把林痕送到颜喻榻上讨了欢心,事成之后,升官发财可不就指日可待!
赵喜想着,脚步一转,朝林痕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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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赵喜惊喜搓手:我天!心软了!心软了!!这就是爱!!!看我麻溜把人洗干净抬床上去!
某天晚上,颜喻掀开被子准备睡觉,却见被窝里突然多出个惊慌失措的小林痕:“……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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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图个乐呵哈,正式场景可以先猜猜看,先透露一丢丢,再见面就是啦~
ʕ ᵔᴥᵔ ʔ
第4章 “献给您的”
林痕不知道颜喻为什么临时改变决定,留他一条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赵喜的太监会这么照顾他,尽心到了亲力亲为的地步。
或者说,从颜喻出现开始,他就没搞明白过状况。
“别干睁着眼睛愣神了,快,趁着药还温着,把药给喝了。”赵喜走进房间,把药碗端到林痕面前。
见林痕不动,赵喜就要找勺子喂。
林痕不适应也不敢接受这毫无由头的好意,只好撑着手臂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接过药碗。
今天已经是他受刑后的第五天了,有颜喻的命令在前,给他诊治的太医还算尽心尽力,他也少受了不少罪。
可二十板子打出来的伤到底是极重的,他昏迷了一天,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双腿都废了,呼吸都一下能扯出连串的疼痛。
汤药的温度刚刚好,林痕喝得也快,药碗刚见底,赵喜就十分殷勤地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林痕的房间十分简陋,房间不算小,愈发显得家具少得可怜,床边没有能放东西的桌柜,赵喜就小跑两步放在房中唯一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