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作者:漠北大雁》第94/148页
剩下的话清袂说不出口,陆卫青蹙着眉,语气似是不耐,“究竟说了什么!”
清袂:“回殿下的话,大夫说,皇太孙妃......恐活不过今秋!”
陆卫青狠狠一怔,幽邃的眸闪过万千复杂的情愫,却是嘲讽道。
“胡说些什么!祸害遗千年,她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轻抚心口处的半块玉佩,想起圣上问他玉佩尚在,登基大典的时候,需得拿出来祭祖。
他无法回答,胡乱编了个理由搪塞。
现在想想,他分明知晓剩下的半块玉佩就是苏霓儿那,他却开不了口问她要,更不希望她还给他。
曾经他拼了命地想要找回玉佩,如今找到了却不敢要。
他不知道他怕什么。
只知道那半块玉佩,已是他在她那儿的唯一的牵绊。
如今那个恨他恨到骨子里的女人,竟然快要死了?
呵,怎么可能?
他还没报复、还没将从前的折辱一一还给她、还没亲耳听到她认错.......
他“砰”地一声,砸断了书房里的桌案,不知气从何来。
是夜,苏霓儿睡得很晚。
身子越来越虚,其中一个变化就是时常睡不着觉,整宿整宿地失眠。
好不容易熄了烛火,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窗外,久久没有离去。
苏霓儿苦笑着扯了扯薄裘,佯装不知道,翻了个身,背对窗外。
直到第二日天明,那个高大的身影才消失在廊角......
*
殷娘在何妈妈的陪同下去了佛恩寺。
她已经八年没有来过佛恩寺了,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
香火鼎盛、香客不断。
岁月改变一个女人的容颜,却没改变她向善虔诚的心。
殷娘径直去了后山的“悔崖殿”。
悔崖殿是佛恩寺后山的一座偏殿,立在高耸的山顶,山路崎岖、狭窄难行,故而去的香客不多。
从山脚到山顶的台阶蜿蜒,寻常人爬上去至少需得一个时辰的功夫。
殷娘行一步跪拜一次,行一步跪拜一次。
天蒙蒙亮出发,直到晌午才到达山顶。
何妈妈看向殷娘膝盖处的布料被磨破,露出泛着红色血渍的肌肤,面色难忍,哽咽道。
“太子妃,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莫要太过忧心,仔细身子。”
殷娘借着何妈妈的搀扶起身,裙袍垂下,遮住受伤的膝盖,挡住她的不堪。
她喝了几口随身携带的茶水,看一眼头顶明晃晃的烈日,摇了摇头。
“我愧对筠儿,自他十岁起就没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我愧对缨儿,竟不知她就是......”殷娘顿了顿,剩下的话委实难以说出口,只道。
“若是真有因果循环、世仇报应,就请上天全罚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我多活了八年,够了,真的够了。我很满足,一点也不遗憾。”
殷娘掩下心中的苦涩,何妈妈更是伤怀,背过身子哭了好一会儿。
主仆两人短暂地歇了一会儿,入了悔崖殿。
在迈入大门的时候,殷娘看见贵妃娘娘领着一个老麽麽从另一道偏门出去了。
殷娘眉心微皱,却是没有言语。
今日她来悔崖殿,是为了还愿,还八年前许下的愿。
接待殷娘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僧,盘腿坐在佛像的旁侧,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念着经文,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他没有抬头、亦没有睁眼。
只道——“阿弥陀佛—”
殷娘在蒲团上虔诚地跪下,并让何妈妈奉上一大叠香火钱。
殷娘:“罪妇八年前曾来许愿,若是能有幸躲过一劫,必会感恩菩萨庇佑。”
八年前,东宫事变,太子和皇太孙不知所踪,东宫近两百人受到牵连被关押在大牢。
国辅大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说就是走个过场,他会向圣上求情,东宫必无一人落难。
事态严峻,彼时的东宫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国辅大人。
整个东宫,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国辅大人身上。
巧的是,陆卫青在乱葬岗遇到一个凶巴巴的小乞丐。
得了对方的提醒,陆卫青临时改变主意,背着国辅大人,于东宫行刑的前一晚,用死囚将牢狱中的殷娘换了出来。
殷娘来不及庆幸,第二日便得知她是近百人中唯一活下来的。
自此,看清国辅大人两面三刀的真面目。
而那个凶巴巴的小乞丐,成了殷娘的救命恩人。
那个小乞丐,就是苏霓儿。
殷娘俯首,头磕在蒲团上,颤抖着嗓子轻声道,
“她与筠儿之间的孽缘,就请老天爷将所有的惩罚赐在罪妇身上。罪妇愿用余生性命,换他俩一世安康!”
沉重的木鱼声响起,在寂寥古朴的寺庙久久没有散去。
殷娘缓缓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见头顶挂着的祈福牌,密密麻麻的,数不胜数。
她随意翻开其中一张祈福牌,错愕半晌后,似是不信,又翻开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全是东宫当年惨死的亡魂,其中还有她的名字。
是谁在祭奠她?祭奠东宫惨死的灵魂?祭奠曾经的那些罪人!
殷娘:“敢问师傅,这是谁挂的?”
老僧敲了记木鱼,“阿弥陀佛,一个罪人而已,每月来此为亡魂超度,八年来风雨无阻。”
殷娘狠狠一怔,不明白谁会如此挂念她、挂念当年的罪人。
她细细地想了想,猛然惊醒。
回眸,恰好看见贵妃娘娘下山的背影。
她一时凝噎,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头的情愫更是几番翻涌。
拜完菩萨,殷娘告别老僧,准备离开寺庙,刚走了几步,被老僧喊住。
“施主,请留步。”老僧朝殷娘行了一礼,意味深长道,“施主,凡事莫要过于执着,宽恕也未曾不是一种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