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逆臣当情郎》作者:鹿见宁》第6/75页
黎青黛救活了想要上吊自尽的阿珠,甚至帮助她恢复清丽容颜。黎青黛的事迹在附近的乡县里传开,传得神乎其神,就连当地县令都有所耳闻。
已经致仕的前太子少师程安荣归故里,留在雍州颐养天年。程安及其夫人都很是疼爱嫡孙女程愫心,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然而,程愫心却有个毛病,每回来月信都疼得死去活来。程愫心试过了无数偏方,甚至请过名医来帮她调养身子,但也不著见效,这可愁坏了程老夫人。
有老妇人道,术业有专攻,名医皆是男子,有些甚至不善妇人科,不如请女大夫过来瞧瞧。于是程老夫人叫人抬了轿子,想请黎青黛过来。
黎青黛自认为才疏学浅,功夫未到家,原想着婉拒,但黎仲铭却认为:“修习医术,终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还得多多躬身操行过才好。往日里替人问诊,你都是跟着我去的,这回,你便自己去吧。”
“可是……”
“你做的会做好的,”
黎青黛自幼随着他修习医术,待到时机成熟,遇到小的疑难杂症,他也会让她独自应对。她亦不辜负他的所托,熟稔医理且应对自如,但就是不大相信自己。有的病患见给自己诊病的黎青黛是这般年轻的小娘子,对她的医术多有质疑,经他这位师父劝导才肯信她,久而久之,黎青黛便养成了不大自信的性子。看来,还是得锻炼一番才成。
黎青黛便听从师父的话,去了程家。
程愫心月信正至,唇色发白,疼得在床上打滚,“唉哟”的呻|吟声不止。
婢女掀开幔帐,黎青黛给程愫心把脉后,觉脉软无力,又观察她的口舌,发现舌稍淡,苔薄白。
“以往来癸水时,程娘子经血颜色如何,身体有何不良反应?”黎青黛问。
程愫心的贴身婢女答:“五娘每逢癸水至,经血色淡质稀,小腹绵绵地痛,手脚寒凉,倦怠乏力。”
黎青黛明白,这是气虚血弱而引起的经行腹痛,腹痛经后气血弱,痛在经前气血凝(1)。
“程娘子气虚血弱,治宜补气养血。用内补当归建中汤,或当归生姜羊肉汤加红糖、香附,慢慢调理,加上半月艾灸辅之。(2)”
婢女见自己的主子几乎疼去了半条命,急问:“就不能有立即见效的药么?”
“我乃医者,可炼不出那等仙丹。”黎青黛打趣,缓解气氛,“程娘子若是在太痛,待我拔了火罐气,便会好上许多。”
说完,黎青黛就命让婢女褪去程愫心的衣衫,在她腰骶部的腰阳关穴用毫针刺血后用竹罐拔罐。良久,果然见效,缓解了疼痛后,程愫心沉沉睡去。
程老夫人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女终于不必忍受痛楚,对黎青黛很是感激,毫不吝啬地赠了厚礼。可黎青黛除却应收的诊金,其余分文不取。
程府管事恭恭敬敬地送黎青黛出门,谁料迎面撞上来一个冒失鬼。
那冒失鬼自个儿撞了人,不但没有半分歉意,还恶人先告状,“谁呀,哪个泼皮不长眼!”
来人正是程老尚书的孙子,程愫心的庶兄程建楠。程建楠不学无术惯了,在外头嚣张跋扈,回到程家却很能哄程老夫人欢心,更是二房的独苗苗,因此,府里的人对他多有忌惮。
原本正要发飙,当程建楠看到黎青黛的面容时,当即愣了神。
小娘子生得清丽可人,纤妍洁白,衬得他院子里的侍女全都是庸脂俗粉,竟没一个能及得上她。
管事是个人精,忙上前介绍,“三郎君,这位是老夫人请来的女医黎娘子。”
黎青黛被程建楠直白急色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就立马辞别管家回去了。
可程建楠的眼神仿佛还黏在她的背后,甩也甩不掉,黎青黛抿了抿唇,脚下走的更快了。
不曾想,就是因为这个程建楠,给她日后带来了大麻烦。
作者有话说: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陆游。
勤王,就是皇帝危在旦夕,让兄弟、臣子前来支援的意思。
(1)引用清代吴谦《医宗金鉴》。
(2)病案选自《中医妇产科辞典》。
我国拔火罐源远流长,《本草纲目》称之为“火罐气”,唐代已经十分盛行。
《灵枢.本神》记载:“肝藏血,血舍魂”。
《医钞类编》记载:“肝不藏魂,故不寐,血不归肝,卧亦不安。
第5章 出逃
梁帝初登帝位,根基未稳,而世家门阀日渐势大,叫他寝食难安。幸而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庄檀静不负所望,圆满地完成了他所交代的任务。他大喜过望,在太极殿西堂设宴饮。
席间梁帝对庄檀静有多有赞誉,旁人几乎都越不过他。有人对承平侯笑道,“袁公当真是好福气,慧眼识珠,竟得了个了不得的干儿子。”
众人只知,庄檀静是他承平侯故友之子,十岁之时便被当世大儒称为神童,而后年纪轻轻便平步青云,熟人不艳羡?
承平侯只能饮酒陪笑,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宴会进行到一半,忽然有内侍匆匆而来,向梁帝禀报,宁贵姬分娩,诞下龙子。梁帝龙心大悦,先是拔除北边一根刺,又喜得娇儿,痛快至极。众人恭贺梁帝,梁帝封赏群臣,让宾客尽欢,而后挥一挥衣袖,便朝着宁贵姬的宫殿去了。
“瞧陛下急的,这宁贵姬怕是了不得喽。”春官若有意味地瞥了眼承平侯。
谁人不知宁贵姬是承平侯妻族的远房。虽然荥阳袁氏日益衰微,人才子弟凋零,如今只剩个空壳子,偏生承平侯有个好养子,和深受皇恩的宁贵姬又是骨头相连,如今日子富贵着呢。
承平侯终于露出春风得意的笑来,而后与庄檀静清冷的视线相交,旋即又恢复了先前的谨慎。
等宴会结束,庄檀静忍不了身上酒气,立即宽衣沐浴,用巾子擦干乌发。不一会儿曲梧游禀报,中护军崔恒来了,庄檀静也不着急束发,便让人领他进来。
崔恒身材高大,嘴角常挂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谁能想到这不着调的公子哥竟然和庄檀静是挚友呢。
“渴死我了!”崔恒一进来便大剌剌地坐在他对面,没有半点跪坐的样子,毫不客气地抄起茶壶仰头牛饮一番,末了擦了擦嘴,嫌弃道:“你这儿冷冷清清,没半点儿人气,连茶都清清淡淡没滋没味。”
庄檀静随手披了件外裳,端坐着看书,“我这儿你也不是不知道,嫌没滋味儿,不如先将我这茶钱付了,打道回府去。”
“瞧你吝啬的,连几两破茶都斤斤计较。”崔恒撇了撇嘴。
庄檀静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龙园胜雪一銙之值三十万。”
闻言,崔恒惊诧不已,端起那茶壶打开盖子端详,纳罕道:“这茶是金子做的么?”
“行了,别闹了,说正事吧。”庄檀静知道崔恒不会没事儿入夜来找他。
崔恒仍旧笑嘻嘻的模样,“没正事儿我就不能找你?”见庄檀静懒得搭理自己,崔恒感觉无趣,给自己找补,“宁贵姬诞下大皇子,陛下封赏优厚,郑皇后就闹了起来,直言帝王偏私,大公主诞生之时也不见陛下如此欢喜,将陛下给抓了一脖子血痕。帝后二人闹了别扭,禁中正热闹着呢。依我看,即便是郑皇后给陛下戴一顶屎头巾(1),陛下都能忍。”
郑皇后是谁,是梁帝的结发妻子,郑司空之女,建康有名的悍妇。梁帝和郑皇后新婚之时也曾有过一段恩爱日子,只是之后二人渐行渐远,梁帝对她颇为忍让,除却是因为背后的郑家,未尝没有夫妻之谊。毕竟之前的宠妃的罗昭仪,对她不敬,她说打死就打死了,就算御史弹劾,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包庇。
庄檀静越听眉头越皱,“慎言,勿漏泄禁中事。”
“得了吧,我还不晓得你,”崔恒不以为意,他们都心知肚明,这里都是庄檀静的人,没人有胆子泄密。话锋一转,崔恒又道:“对了,忘了恭喜你。”
庄檀静瞥了眼他,“何喜之有?”
崔恒拍了拍他的肩膀,被他无情地拨开手,“陛下欲让你尚端仪公主,你欢喜不欢喜?”
建康城里谁人不知,这端仪公主和她的封号完全沾不上边。端仪公主已经早年任性从军,据闻她身材高大似男儿,皮肤黝黑,貌若无盐,至今已经二十又一,仍无人敢求娶。
崔恒有幸见到过这位传闻中的公主一面,她是黑了点,丑倒不至于,只是时下世族文人追求纤纤白皙、文采斐然的才女,自然不喜爱舞刀弄枪的女子。
“公主清誉,岂容玩笑?”庄檀静心里也清楚,梁帝着急稳固他,联姻是最好的选择。而如今诸位公主中适宜婚嫁的,只有这位端仪公主。
“你说你这个人,这么多年,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崔恒上下打量他,“若不是我跟你自幼相识,都得怀疑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
庄檀静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崔恒讪讪收了声,“不说了不说了。”
女人?庄檀静莫名想起那个瞧着柔柔弱弱,却能悄然不觉放毒将他昏倒的女子。
女人,哼,不可信。
崔恒收敛了笑,“好了好了,我浑身疲乏,懒得来回奔波,你叫人收拾出西边那处厢房,容我歇息歇息。”
“自然是行,一晚两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