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撩门阀公子后》作者:青山问我》第50/234页


  谢昀把竹简慢慢卷起, 又换了卷新的, 对她道:“去吧, 府里的人会安顿你。”
  罗纨之怔怔问:“郎君不下车?”
  “有事,晚些再回。”
  “哦。”罗纨之没料到他刚刚对皇帝随口一说的不是借口,而是真有事要忙,她屈身站起,复望了眼谢三郎, 又垂下眸, 小声道:“……多谢郎君救我。”
  谢他救她性命,也谢他时至今日还肯伸手帮她, 哪怕她“不知好歹”。
  谢三郎“嗯”了声,指了旁边放置的干净帕子说:“把脸擦干净就下去吧。”
  罗纨之摸了摸脸,脸上的泪痕都快干了。
  怕耽搁谢三郎的时间,她快快收拾好自己就撩帘下车了。
  马车四周都是谢家的部曲,察觉动静齐齐望来。
  她尴尬环视一圈,只有一个面孔眼熟。
  贴墙而站的苍怀正重重往自己脸上一拍, 把打死的蚊子抖到地上, 见她走近都忍不住冷声抱怨一句:“罗娘子可算醒了,天都要黑了。”
  不是他多话, 而是他们已经站这里喂了一个时辰蚊子!
  罗纨之也看见了头顶的天色。
  她到建康的时候太阳正当头照,现在已经西斜不少。
  她愧疚道:“谢三郎是在等我醒么?”
  苍怀心想他哪知道,又偏头望着正从远处走来的一位装扮素雅的女郎,转过话题:“她是郎君的婢女素心,此处的门进去就是郎君的院子,若有人要见你,无须理会,一切等郎君回来再说。”
  他格外强调“无须理会”,有一种不近人情的冷酷,也仿佛是谢三郎独一无二的特权。
  只是……
  罗纨之也看着那年轻女郎走近,问:“……这儿不是郎君的私宅吗?”
  私宅还会有人要见她?
  苍怀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道:“这是谢家本宅。”
  罗纨之:“……”
  谢三郎又吓唬她。
  素心长鹅圆脸,笑容温婉,一见面先朝着罗纨之行礼,口里称她依然为罗娘子。
  罗纨之勉强笑了下,请她不用多礼。
  “女郎不必担忧。”素心陪她拾阶而上,两扇深色带钉漆门出现在眼前,“在谢家,郎君的话就顶一半天,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此刻罗纨之还没心情就追问那另外半张天,她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目光从半扇启开的门扇望进去,一点绿色迫不及待映入眼帘。
  在戈阳就听闻建康的风气,譬如造园不必过分奢华,应顺自然,还璞归真,像是堆砌金玉、装饰珠翠等炫耀行为都会被视为庸俗。
  谢三郎的院子名为扶光,其中山池天然、丘壑独存,错落珍贵花木点缀其中,尤胜藻饰。
  罗纨之看不出门道,但随素心沿着竹林路,路过槐荫庭,步移景换,就连镶在隔墙上的漏花窗也雕有活灵活现的花草鸟兽,令人叹为观止。
  素心一路为她介绍府里情况。
  谢家枝繁叶茂,族中子弟加起来就有数百人,这还未算上那些远些的旁支,但目前处于最中心的唯有两支,族长谢珏的一脉和他弟弟的这一支,也就是三郎和九郎。
  “郎君身边的人不多,也很简单,除了我之外还有清歌、浅霜两婢,屋子里有什么打理都是南星天冬的活,你也见过苍怀,郎君出门在外多是带他……”
  素心引她进入扶光院中属于婢女的小院,四方院子,主屋和东西厢房皆是簇新的,乌柱白墙灰瓦,葱郁的草木点缀四角。
  罗纨之随她停下脚步,听素心道:“我们的事情也简单,主要帮郎君料理文渊阁,是谢家的藏书阁。”
  她指向不远处掩映在高大乔木里的一座五层高木阁楼,飞檐翘角、乌瓦沉金,耀射着金灿灿的阳光,犹如撒上了一层珠粉。
  罗纨之望著书阁愣了下。
  她们三人不用伺候谢三郎,居然只用帮他整理书籍?
  她太吃惊,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疑问说出口,只听身后“噗嗤”一声,有人轻快笑道:“我们姐妹三是没有那“福分”伺候郎君的,不过罗娘子是陛下亲点,若是郎君不用,岂不是不遵圣意?”
  罗纨之回头,见一位着鹅黄裙子的女郎笑眼弯弯上前。
  素心朝她摇了下头,让她别乱说话,转头又给罗纨之介绍:“她叫清歌,惯喜欢胡说。”
  “我就是来看看郎君亲自收下的人生什么模样。”清歌上下打量罗纨之,直到把人看的脸通红才笑嘻嘻躲到素心身后,夸张道:“啊!郎君原来喜欢仙女,难怪把老夫人都快急死了也没法子。”
  素心用手肘把她推了推,好气又好笑,问道:“浅霜怎么没来?”
  “浅霜姐姐还在文渊阁‘看书’。”清歌乖乖回话。
  “你们可以看郎君的书?”罗纨之听了她们的谈话觉得不可思议。
  罗家主也有藏书,可他从不许女郎们翻看,生怕被她们笨手笨脚弄坏了那些珍贵的书籍。
  “当然可以,郎君的人只要愿意看,都可以去看,在谢府还有专门教我们的夫子,只要愿意学,郎君都不会拘着。”素心耐心道:“譬如浅霜,她就时常待在文渊阁。”
  “但是她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清歌笑眯眯透露:“她是在看意中人哦!”
  “……?”
  “文渊阁视野辽阔,拜访主君的那些寒门学子会从前面的路经过。”清歌一点也不知羞,侃侃而谈:“我们郎君说了,别看是寒门子弟,若有出息,将来自抬门楣,光宗耀祖也说不定。像我们这样的谢家婢女将来若是能嫁给有出息的寒门郎做大娘子,还能放回良籍,也是极好。”
  后面那句话显然不可能是谢三郎说的,而是清歌或者说谢府其他婢女的想法。
  她们身为谢府婢女,吃喝用度、学识教养远高于普通世家女郎,但是高门大族不可能娶个婢女为妻,她们把目光放在有潜力但是身份还低微的寒门郎身上,也算高瞻远瞩。
  寒门郎需要她们与谢家的这一层身份,各取所得。
  罗纨之若有所思。
  其实她在谢家远比在罗家安全,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心里那一关难过,罗纨之难以展颜。
  素心还以为她担心辛苦,宽慰道:“罗娘子放心,郎君不常在家,事情不多,更何况每个月能有五千钱月钱,何乐不为?”
  罗纨之本来还忧心忡忡,耳朵里忽然钻进几个字眼,她双目一震,“多少?”
  皇甫倓被皇帝带回宫去。
  两兄弟自战乱分离,二十多年间毫无联系,加上皇甫倓那时候年纪还小,压根对兄长没有什么印象。
  皇帝对着他的脸,感慨道:“我们兄弟几人里也就是你长得最像父皇了,父皇抱你的时候,你还不会说话,齐嫔……齐嫔娘娘她?”
  “母妃已经死了。”皇甫倓端起热茶呷了口。
  “也好,也好。”皇帝扶着凭几,两眼无神。
  齐嫔委身外敌,就算回来了,按律也是该杀,要不然躺在地下的先皇得知不得气得冒烟。
  皇甫倓“嗒”得声搁下茶杯。
  皇帝猛地回过神,脸上又堆起笑。
  “四弟你回来就好,往后日子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同我说……我!”皇帝还没说完,忽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吃惊地看着门口冷冷而立的宫装贵妇。
  宦官们都低垂脑袋装鹌鹑,没有一个敢出声提醒皇帝。
  “皇后怎么了来了?”
  皇甫倓起身,见头戴凤冠的陆皇后一言不发领数名宫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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