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河》 作者:四野深深》第39/98页


  虽然平日她非常维护池灿,这个和记忆中同样可爱机灵的男孩,但许如桔知道这里面有着一点连带的成分,因为池灿是李景恪收养回来的弟弟。
  连许如桔一开始都是不赞成李景恪把池灿带回来的。池家给的那些钱全花在了阿奶的住院费上,李景恪却因此担上了另一个人的人生和命运,要为两份生计奔波。
  她有很久没见过李景恪受这么重的伤了,如果换成别人,无论是谁都会难以原谅。
  “冷不冷?”许如桔问道。
  “不冷。”池灿喃喃说。
  “他不准你进去?”
  “嗯。”
  许如桔看着他,没有说安慰的话,只温声说:“李景恪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池灿被风扑了眼睛似的,不停眨了眨,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不是。
  但他忽然抓着许如桔的衣袖,试探地问:“他的伤没事吧……小桔姐。”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只说没事,但手上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
  池灿点了点头,许如桔接着问道:“李景恪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池灿蹙着眉,眼睛变得很酸,不仅因为李景恪根本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还因为丁雷说的仿佛没有错。可他现在也是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像垃圾一样被丢来风城,他不会再把自己当成永远好运的娇气包小少爷,和李景恪凭什么不能有同一个未来。
  “也许有过,也许李景恪对别人也做过很多不好的事,”许如桔放缓语速道,“但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
  她摸了摸池灿的头,站起来叹口气,说:“进去吧,等一下生病了,谁能照顾谁呢。”
  许如桔拉着他起来,看着他推门进去了于是匆匆离开。
  池灿进去后不敢多走,就站在门背后,李景恪盖着被子躺在床上,池灿将目光投向垃圾桶,看见里面染了血的棉花和纱布。
  他干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听见自己和李景恪的呼吸声,觉得李景恪似乎是睡着了,才鼓足勇气往床边走去。
  李景恪往常背对着他朝窗这边睡,池灿在自己的小床上总看不见李景恪的脸,他敛声屏气地蹲在床头,终于能看见李景恪睡着后的样子。
  他的哥哥闭着眼,脸上一半光线都被池灿的影子给挡去了。从窗外穿进来的薄薄的晨光刚刚照在蹲在墙外的池灿身上,现在照到了李景恪脸侧,他额头上仍然沾着汗珠,眉心微拧,没有阴影的那半边睫毛看得到在轻轻抖动。
  他英俊高大无所不能、可以罩着他的哥哥表情温和,被孤独和痛苦笼罩着,显露出池灿或其他人都从未见过的脆弱,但依然像尊高不可攀的雕像。
  池灿心头突然闯出一股悲伤的情绪,情不自禁轻轻伸手去触摸,摸到的李景恪的眉骨,才碰到一下就飞快收手回来。
  空气中还飘着无法忽视的淡淡血腥味,他又去看了看李景恪搭放在另一边的右手,再一探手臂也是冰凉的。
  “哥,”池灿心慌地叫了一声,四处想找李景恪的手机也没找到,几乎只能发出气声,“你醒醒。”
  他被李景恪那双手摸过很多次,总是温度很高,温暖滚烫,可此刻李景恪浑身上下仿佛透着寒意,不知道他到底有哪些伤,要不要紧。
  池灿僵着背脊看了李景恪很久,自己也察觉出冷,又感觉浑身在发热,跟着犹豫了很久,想到眼下这样的情况连许如桔也是没有办法的。
  他脱了校服外套,凑近李景恪端详半晌,现在只有他能照顾李景恪。
  这为池灿催生出了很多无惧无畏的勇气,就算李景恪醒了,也算是把人叫醒。
  池灿捏着被子很慢地躺了进去,躺在李景恪旁边,一点点靠拢过去时,沾床就也有些困了,两个人互相取暖肯定不会再冷。
  然而他刚把头靠上枕头沿,李景恪就睁开了眼睛。
  “谁让你进来的?”李景恪开口声音有点哑。
  池灿顿时一惊,侧身僵住了,心跳如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离李景恪有多么近。
  池灿缩着肩膀,张了张嘴打算随时说“我就下去”。
  李景恪紧接着伸手过来,池灿心里空了空,半闭着眼保持姿势不动,挨在床边摇摇欲坠,已经能够接受李景恪下一秒把他推开,让他滚下床去。
  但一转眼,有只手从池灿腰侧横过来,池灿忽然被拢着往里抱了一下,脸颊贴到了李景恪肌肉结实的胸口。池灿惊讶地动了动手臂,李景恪恰好捏住按下。
  好一阵过去,李景恪只是凝视着他,眼睛深陷而锋利,意识却好似不太清醒。他一直在反复地发低烧。
  池灿怕碰到李景恪身上不知情况的伤,又顺从下来,发自本能地轻轻抱着李景恪,他听见了李景恪的心跳,很热。
  “谁准你上床的?”李景恪撑起上半身,在池灿耳边问道,面无表情。
  “哥哥,我……”
  池灿茫然地抬了抬头,瞪着眼睛和李景恪对视,湿润的呼吸扑了过去。
  他被说得窘迫和羞耻,靠近枕头那只眼里的泪水不敌重力,顺着就流下去。
  “我就出去了。”池灿低声说,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想抽手出来却动弹不得。他抻着脖子朝后拉开那么点微小的距离以防撞上李景恪。
  床上要睡下两个人自然显得不够用,李景恪垂下眼,看着他在眼前晃来晃去、好像只等自己从床边掉下去,于是不耐烦地把他一拽,人瞬间就老实了。
  池灿安静下来,一安静就想流眼泪。
  但他鬼使神差稍稍仰起了头,渴望得到安慰,因为在人生里还没有习惯被拒绝所以总是勇气可嘉,他意外般碰到了李景恪的嘴唇。
  李景恪没躲,冷眼旁观的表情也没有变化,而池灿只会贴上来,一动不动,蹭得发痒。
  心悸和尴尬一同弥漫开来之际,一只池灿熟悉的温热粗粝的大手突然扣在了他的腰上,李景恪低头含住他的嘴唇,接吻时把他咬得很痛。


第37章 还疼吗?
  池灿不会接吻,还因为极度紧张不知如何是好,嘴巴被咬痛了也就轻哼一声。
  他的唇瓣很软,只会伸出一点舌头当做回应,湿乎乎地舔舐,导致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清晨、在他们这间狭小的屋子里,充斥在耳边暧昧黏腻的水声变得有些难以忽视。
  李景恪身上有伤,池灿发软的身躯和手臂也已经不用再管。他吻得不急也不深,一只手抚在池灿方才在外面吹得有些凉的后背,很快在听见池灿称得上引诱的呜咽时停了下来。
  李景恪按着池灿的腰往后退开,拿拇指摩挲了一下池灿的嘴唇,手背上的纱布磨着脸颊皮肤。
  然而池灿边喘着气边伸手轻轻拉了拉李景恪的胳膊,然后又一动不动了,直接把头埋进了枕头里,脸贴回李景恪胸口,头发毛毛躁躁四处戳着,只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
  他那只手被迫放在了被子之外,手腕上贴着廉价皮质表带的地方微微发凉,紧接着又让李景恪环住捏紧了,展开了他脏兮兮还留有斑驳血渍的掌心。
  池灿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手是脏的,浑身也不太干净,灰头土脸,刚刚李景恪亲他的时候肯定都看见了。他觉得很困,昨晚睡在地板上好像着了凉,但他蜷蜷手指,想要立即下床去洗洗才好。
  “不是想接吻吗,”可怕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李景恪将他的手一把塞回被子里,垂眼看着他问道,“现在学会了没有?”
  池灿霎时断了别的念头,声音含含糊糊回道:“……学会了。”
  “学得没有离家出走快。”李景恪嗤笑一声,无情评价道。
  “哥哥,我知道错了……”
  池灿不再晕头转向,戚戚然地认起了错,虽然跟之前的乞求听不出什么分别,但他前所未有的诚恳。
  仿佛能感觉到李景恪锐利的目光还在投射而来,池灿缩在被子里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想记住和李景恪接吻的感觉。他怕李景恪还在气头上,再冷嘲热讽几句,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也会不翼而飞,就不再属于他了。
  他一直绷紧着神经竖着耳朵,却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半晌,李景恪躺在他身旁咳嗽了一声,传来体温的震颤着的胸膛与他脸侧拉开了些距离。
  李景恪说道:“要去上学就自己去,不去拿手机请假,别再来吵我。”
  池灿颤巍巍抬头去看,李景恪已经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时间在每一个缝隙角落里悄悄流走,池灿蹑手蹑脚给老师发了请假短信,重新躺下小心依偎在李景恪怀里,嘟囔了几下很快一起睡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下午。
  潜意识里的提醒往往强大,约束着惯常喜欢在床上翻来覆去踢腿伸手的池灿,又也许是这一年多来睡支架床的习惯默默使然,不方便多动。他维持着一个睡姿直到醒来,爬起床发现李景恪已经不在床上,厕所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洗漱声。
  池灿栽着脑袋打了会儿盹,眼睛半闭半睁,感觉从昨晚到眼下发生的事都不真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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