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42/249页


  “撒娇,对我不管用,另外你的心尖子历过了巨石,合该碎成一滩渣沫罢。”
  无奈对方不解风情,芳漪啼笑皆非,闷闷抱着头,“哎呀呀!我的头好晕啊!”
  “真拿你没办法。”月桓紧绷的唇角小幅度挑高,“下不为例!”
  就知道这招管用,芳漪笑靥如花。
  本打算在前厅稍事休息,结果等她再次睁眼,却发现自个儿不知何时回到了怡芫阁,定是月桓趁她熟睡抱回阁中。
  她撑起身子,挽了榻边的幔帐,透过窗牗觑见外面黑黢黢的天色,忙穿鞋下榻披起外衫,唤舜华和舜英进内室掌灯。
  二人携另五名使女款款入内掌了灯,便将刚醒的主子往里间浴室带,沐浴期间不管对方问何事,每个人都只堆满笑容答非所问,搞得人莫名其妙。
  出浴后,着素白寝衣的芳漪坐到镜前,瞧着镜中舜华孜孜不倦翻找衣柜和箱笼的背影,再沉默看向旁侧一个劲儿拿各式衣裙、首饰朝自己身上比量的舜英,掩口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拄着腮帮,任使女捧来细软棉布绞干湿发。
  绞发使女缓慢揉擦拧捋,把掌上乌亮秀发几近绞干,视线掠过镜中少女素净无暇的脸蛋,水汽氤氲的美眸,心神不由一阵恍惚。
  二娘子似乎比从前更要美上几分,不单单是姿容还有周身气度,就像茶楼说书先生口中的……姑射神人,是个极漂亮的女神仙。
  使女们趁主子迷迷瞪瞪好一阵儿鼓捣,青丝绾作灵蛇髻,簪以钗环,面颊略搽薄粉,香腮涂抹淡淡海棠色胭脂,螺子黛蘸了水细画柳眉,额间贴以花钿。
  最后换上一件绀蓝牡丹纹对襟裙裳,外罩烟霞色广袖薄衫,臂弯里又搭了条烟粉洒金帔帛。
  芳漪踅身追问她们,因何把自己打扮得如此隆重。
  舜华与舜英双双对视,面颊笑容加深,“如今郎主、夫人和老夫人平安苏醒,阖府上下自是要大肆庆祝番呀!”
  也对!
  经历了磨难重重,自当要庆祝庆祝驱除下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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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定亲欢
  夜色无垠,府邸中灯火次第燃亮,浩浩辉芒点缀上庭院楼阁曲径小池,扶疏花影伴灯烛婆娑,灿若穹顶繁星。
  正厅中,一派灯火辉煌恍如白昼,窗棂映着幢幢人影,耳畔不断传来琳琅笑语,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郎单手负于背后,一手伸进羊脂玉棋笥里执了枚白子,自楠木几案的斜侧方,敲扣上暖玉棋枰。
  锁眉犯愁的慕成瀚看着棋路瞬息被打通,像解决掉某种心头大患般,拊掌大笑出声,赞许的目光凝向这个后辈,尤为满意地点点头。
  “观棋不语不动乃真君子。”与慕成瀚对弈的中年郎君冷淡开口,扣落枚黑子,斜睨着面无愧色的少年郎以及得意洋洋的老友,蓦地长叹了一口气。
  还对劳什子弈,今日左右都必须要输个惨烈,方有止休。
  “哎,二娘子来了!”
  “二娘子来了!”
  闻言,厅内诸人纷纷探首注视门口。
  使女挑了帘子,满庭霜白月华若潺潺流水淌进门槛,披着清寒月色的佳人蹁跹而至,鬓际莹莹生辉的珠钗衬着笑意婉然的眉眼,宛如亭亭芙蕖清雅婀娜。
  “芳漪,快来拜见你月伯父月伯母。”坐于上首的慕成瀚声音中气十足,很显然他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欠身见罢礼,芳漪对月桓的父母端庄微笑,神智却属发懵状态。
  一是弄不明白为何二人突至;二是不甚清楚自己这一双耶娘笑得格外欣慰的缘由;三是今夜月桓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且动不动飘来个撩拨人的眼风,行止间显露着春心萌动的荡漾之态,可他究竟在荡漾个什么劲儿啊?
  搁了棋子,月父促狭地瞧向跟个愣头青似的儿子,暗笑不已,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难得露出这种情态,真是有意思极了。
  月母仔细端详着跟前貌美如花的少女,抿着嘴漾开一丝笑意,连连颔首,打心眼儿里是益发满意欢喜,爱怜地拉过她的手,开口便絮叨了一顿溢美之词,夸赞的话铺天盖地袭向芳漪使她手足无措,彻底懵住。
  絮叨完事,随即同慕成瀚夫妇十分愉快且迅速的敲定下两家儿女的亲事,顺便交换了各自的庚贴。
  两对父母捧过庚贴细细探看,深觉俩孩子命格不错,再请重金礼聘的星命家现场进行合婚问卜。
  等对方合罢道是二人生辰八字极为相配,什么福寿双全多康宁、富贵荣华福禄多,乃是天赐良缘佳偶天成,命中注定的一对儿良配。
  吉祥话一箩筐一箩筐,直说得四人心花怒放,大喜之下立即给对方包了两沓厚厚的红封沾喜,紧接着又令人去外头食楼置办回来二十案席面,让阖府奴仆都到管家处领红封,继而自去享用酒馔,共同热闹高兴一番。
  遣人送走星命家,双方父亲已开始讨论要宴请哪些宾客,及大概的赴宴人数。
  双方女眷们则热火朝天地商量着哪家老师父出嫁头面打得好,哪家冰人嘴巧,哪家酒水滋味醇厚,哪家衣料子上乘适合置办喜服,又从是请江南织雪坊的绣娘还是请长安锦仪阁的绣娘绣喜服,一路谈论到男女双方的傧相可由谁谁担任。
  直至席面上案,芳漪才回过神,得出以下两条信息——
  在自己酣睡未醒时,阿姊自觉罪孽深重愧对至亲便负荆请罪,愿生产后遁入空门永伴青灯古佛,了却余生,以赎满身罪恶。
  见她确有痛改前非之心,阿耶阿娘大母虽仍存芥蒂,但话里话外稍显宽恕意味,只说且看日后表现云云……
  唔,鉴于第二条信息量颇大,芳漪险些被噎个够呛,勉力消化掉后,直勾勾盯着月桓,嘴角逐渐攒出缕温柔的笑,美眸却不甚温柔地狠剜向他,“还不从实招来!”
  月桓神态柔和,眉梢眼角挂满如沐春风的笑意,兀自给她夹了几筷菜肴,施施然贴近她耳畔,轻声絮语:“在下不过只想早些把某人烙上独属于自己的记号,省得再有些不长眼的来招惹于你。”正说着,伸臂一把圈搂过佳人的腰肢,无视两家父母调笑的眼神,坚持搂定不松手的原则,自顾自低声笑言:“我的未婚妻。”
  经他温沉勾人的声音撩拨,芳漪顿感半边身体酥酥麻麻,浑身使不上劲儿,瞪人的力道减弱泰半,心间似涂抹蜜糖般沁着股甜滋滋的味道。
  “你可是吃醋了?”
  “嗯,刚刚那星命家瞅了你好些回,我便已吃了一缸子醋,认真讲来我这一生吃的醋比你吃过的盐都多。”
  芳漪一噎,谑笑道:“没看出来你竟是个醋精啊,那本帝姬要不要替天行道,收服你呢?”
  “何须劳帝姬动手收服,在下自动送上门任凭处置便是。”
  “无赖!”芳漪啐了他。
  翌日,天将明。
  坊巷间,更鼓声已渐次敲响五回,慕府怡芫阁中猝然传来声怒喝。
  “二娘子人呢?人呢?”
  阁内使女面面相觑,面对暴怒又饱含无奈的郎主,缩着脖子压根儿不敢吱声,只有舜华同舜英怯怯地递上一封二娘子临走前留下的信笺。
  慕成瀚面色不善地拆开信笺,一字一句认真阅览,结果气得怒极反笑,当即把信笺递给满脸忧惑的杜若浅。
  ‘耶娘容禀,如今万事风波已平,重归旧日安宁。不肖女心有一夙愿未偿,想于出嫁前夕去过上一段山水田园的宁静生活,为不使家中诸人惜别不舍,故同月桓夤夜启程,特此留信一封以慰耶娘之心,不肖女自当珍重,万望勿挂!’
  “俩孩子既在一块儿,夫君又何必担忧呢。”
  折好信笺,杜若浅高悬的心踏实落回原处,在她看来月家那孩子成熟冷静兼且武艺高强,完全可护女儿周全。
  若真是这样,他更加担心!
  慕成瀚难掩焦躁一直踱来踱去,直踱得杜若浅两眼发晕,耳闻他怒捶黄花梨木几案的响声,同恶狠狠的叱骂:“月桓那厮居心不良,拐走了我的乖女,日后我必要好生治他一治!”
  “啊欠!啊欠!”
  某乡野池塘间,兀自逍遥垂钓的月桓扶着箬帽沿接连打响好些个喷嚏,吓得刚咬上饵的大鱼匆忙游走,袅袅娉婷立于旁侧的芳漪收了竿,抬手压压帽沿,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定是我阿耶在嘀咕你。”
  揉完鼻子,月桓弃了钓竿,直接探臂扣住芳漪的腕子,用力一拽,稳稳当当将人捞入怀,眸色幽沉地端详着她。
  “且跟我说实话,为何要拖延成亲的时日。”
  风轻天蓝,皑皑流云缱绻飘过天际,芳漪头枕在他的膝上,伸手揽住那劲瘦窄腰,仰面温柔一笑,纯然婉丽的颜容无比娇美,目光里怀着几许憧憬。
  “同你成亲固然是愈早愈好,可是……我希望能够在天界亲人们的见证和祝福下,与你拜堂成亲,所以你可明晰我的苦衷。”
  少女弯起唇角,阖上眼帘,静静感受着广袤天地间的安详,感受清风拂面,感受旷野花木的芬芳。
  轻轻在少女的乌发间烙下一吻,月桓目光深邃,若有所思地盯着怀中人,抚过她微乱的鬓发,如未记错其他三位帝姬、灵越神女并启珩亦在凡界历劫,不妨去……
  “你想什么我很清楚,别去找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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