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劫》作者:鸾水玉》第91/249页


  奴仆不见娘子的回应,等了一等,捏算时间又掐着嗓子高吼了一遍。
  ‘呲溜’——
  她手一滑,眼睛眨了几眨,平静的神情崩开一丝裂痕泄出心虚,悄默声儿的掖起手来。
  “他吼得声音真像皇宫的那些内侍,真的太像,这不是……吓了我一跳嘛。”
  展灼华木木呆呆,良久之后举起战栗的爪子摸索到薅秃了一撮毛的臀部,一连打了好些个哆嗦,眼里的光‘噗’地寂灭,终于体会到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他泫然抱紧自己,长尾巴绕身一周遮盖住臀部,抽抽噎噎瑟缩成一团颓废的毛球。
  汝是否能高抬贵手别再薅吾的毛,要不然送汝一头羊可劲儿薅它玩可好?
  上天定然是看他顺风顺水的麒麟生涯太平坦无阻,专门派下一个紫瑜为他设置各类奇葩劫难,必定有……
  乍然间,他一顿,灵台迎进一阵淅沥微雨,冲刷开阻塞的神思。
  古人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是了!
  上天必有大任降临,才会先磨砺他的筋骨,考验他的心志,一切顺畅通过之后,定然感天动地,委以重任!
  想通其中关节,展灼华一扫萎靡不振,一腔热血瞬息沸腾,不复之前的哀怨苦闷,两眼冒出亮晶晶的璨光。再看向紫瑜的时候是怀着无与伦比的激动之情,恨不得在脸上写出‘毋须怜惜,快快疯狂玩弄吾’的字样。
  他把脑袋一溜烟扎进紫瑜掌心,眨巴着眼,清晰表达出快来玩弄吾的意思。
  “你做甚啊?”紫瑜瞠目结舌,它向来不情愿被自个儿揉。
  这……怎么回事儿?
  展灼华:快来愉快地薅毛玩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惊悚后退,“喂,冷静!”
  躲个劳什子!
  展灼华拧着屁股殷殷凑上前,仰躺着敞开四肢,露出极具诱惑的白花花肚皮,举爪拍了一拍富有弹性的胸脯,疯狂眨眼暗示。
  赶紧玩弄吾,吾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被汝上下其手呢!
  “停……停,你别扑上来耍贱。”紫瑜几乎招架不住。
  奴仆左等右等却了无回音,忍不住提足中气飙高音。
  “娘子再迟上半刻,阿郎恐怕就要提了刀来赭古居寻您谈话,为了安全起见,您还是快快随奴去罢。”
  窗外的风灌进大口喘气的紫瑜喉间,她狠狠噎了噎,蔫蔫道:“爷稍后便去。”
  又回头与某粘包赖抱着大腿的狸奴,耐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商量道:“嘚,先暂停,爷有性命攸关的要事需办,容爷拾掇拾掇先迎接暴风雨。”
  元宵深知她滑不溜丢狡猾得很,短粗四肢并用外加尾巴紧紧圈缠她大腿,坚持咬定卿卿不放松,立根原在卿脚边的原则。
  哼,想走也必须带上吾!
  任凭好话说尽展现百般哄诱招数,那货依旧不动如山,死也不撒手,你走一步它抱着腿磨蹭一步。
  见委实蹬不开甩不掉这货,紫瑜气得干瞪眼,这黏人的撒泼无赖招式它都是与谁学得?
  咕咚咚灌下半壶茶,润了润险些冒烟的嗓子眼,她强自扯开笑:“你有种!”
  她实在没时间与它闲消遣,深深呼出口浊气,对镜整理好衣装仪容,认命般拎起死沉死沉的元宵一路昂首阔步地奔往花厅,严肃得活像即将赶赴战场怀抱视死如归心态的士卒。
  针对此,成功耍了回臭无赖的元宵志得意满,黏糊糊往她身上蹭挪着寻个踏实地儿扎下根,跟天皇老子似的翘腿,眯着两只眼。
  只要有吾在一日汝便由吾看顾着一日,任是汝之亲父都不得动汝一根汗毛。
  距离花厅门槛尚有五步之遥,紫瑜垂目,面无表情道:“是你自己要跟来,甭后悔。”
  闻言,偎着她肩膀舒舒服服垫着下巴颏的元宵歪斜脑袋,傲慢地瞅着她,神色轻蔑不以为然。
  须知在麒麟族尊主的漫长生涯之中,绝无后悔二字!
  右脚尖甫跨越花厅门槛,将将触地的时候,一盏温烫茶瓯便携劲风劈头砸来。
  被袭者泰然处之,稳稳托住了极具针对性的杀伤武器,没洒出一滴水,碰巧口渴遂饮个干净,翩翩踅身躲避了接踵偷袭的凳几、花瓶等五花八门的暗器。
  一只沾挂菜叶的盘子险险擦掠元宵的耳际,顿时凉意恻恻。它目瞪口呆地看着紫瑜伸手格挡开,乍然回神,紧张地咽下口水,心有余悸地摸摸耳朵,结果薅下了一撮白花花的毛。
  它木着脸吹走爪上的毛,目送着孤单的毛飘远,内心五味杂陈。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先是女儿信手拈毛炉火纯青,而后父亲更胜一筹练就出神入化的隔空薅毛绝技,且父女两人皆对自己情有独钟,怎个专一了得。
  窈窕的人影步态从容,犹置诸般暗器于无物,如雨中灵巧的紫燕分花拂柳翩然穿梭,姿态相当轻松,间或抽空抚一抚怀中的狸奴,步法诡谲至极徒留残影幢幢。
  片刻后,再无暗器丢出偷袭,紫瑜展眉一笑,知晓时机已成熟,哼着轻快小曲儿大摇大摆地走进内厅。
  元宵瞠目,倒抽了口凉气。
  可真干净……
  鉴于厅中泰半能顺手抄起来当暗器丢的物件丢得没剩几件,故而偌大的屋里显得异常凄清宽敞,乌木几案旁一坐一蹲着两个人。
  封叔孑然地蹲在几案底下持纸笔写字,时不时淡定地瞥一瞥周遭,抽空朝紫瑜温温一笑:“比上回进花厅用的时间短,有进步。”
  然后又埋首苦写,很是一副勤奋好学的刻苦模样。
  嘿,写这么久,想必是砸烂不少好东西……
  这纸明细赶明儿又该呈报阿耶,全程走他小金库赔付。
  约莫是忒悔恨一时的冲动,忒肉疼砸个稀巴烂的名贵瓷器插屏,自打他掂量完承露囊脸色始终不大好,额际青筋微凸,一双虎目密布乌云,强厉的风暴于瞳孔中渐渐成形。
  察觉怀抱的小家伙拱动,紫瑜唇角一勾,顺势把茶瓯扣在它头顶。
  观察俄顷又挺讶异,平日这货可没少和自己唱反调,让往东偏往西北,抵抗精神赳赳昂昂俱是顽强反骨,今天竟不反抗倒挺稀奇。
  遂,决定更得寸进尺,捻了根须子又揉捏两把它肉嘟嘟的臀部过瘾。
  展灼华忿忿蹬开乱摸的贼手,凶狠龇牙,死色鬼揉哪儿呢!
  吾是相当有原则的麒麟,薅毛耍弄皆可,唯独不出卖色相,这是吾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
  许是它表露出的坚贞不屈神情太过明显,紫瑜觉着像调戏了一位良家少年郎,怕良心遭谴,讪讪缩回手,改撸它的脑瓜子,捏搓起一撮撮毛发专心编小辫子玩。
  展尊主板着张麻木的肥脸,任由摆弄。
  洒扫奴仆驾轻就熟的拎来笤帚簸箕,只半炷香功夫就拾掇完各处狼藉,然后低调退下,大有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脱尘风骨。
  前脚人刚走净,后脚秦域阴郁含怒的脸陡变憋屈表情,举袖揩着眼尾,委委屈屈撅起嘴,虎目蕴泪,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
  “女儿啊,我只是在朝歌楼与人议事,何必劳你封叔大老远儿至长安找我。”
  回想当时的情景,他仍心有余悸。
  封叔突然踢门而入,二话不说板着一张面孔,拎个鸡毛掸子撵鸭子似追得他满楼逃窜,又在平康坊追了他小半个时辰,导致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狗啃泥。
  封叔正欲寻个凳子歇歇腿,找了半圈发现独秦域坐的凳子没当暗器丢,遂劈掌夺过淡淡睨他,“麻溜儿一边站着去。”
  秦域委屈巴巴应下,恋恋不舍地挪了地儿。
  “站直,不许偷懒。”封叔背后跟长了眼似,沉下嗓音:“别当我不知道你在背后搞得小动作。”
  紫瑜乜着,自觉捡了乐子,一个劲儿捂嘴偷笑。
  秦域阴恻恻剜女儿一眼,窥见封叔扭了头睇来,快速敛去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无措地摆手,装无辜道:“我没有。”
  “咳,想必阿耶此去收获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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