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作者:Uin》第39/414页
“你能不能直说。”邬长筠被他搞烦了。
“你有没有点常识?”
“……”
“独霸一方的旧军阀子啊,后来改旗易帜,归顺国民政府,表面上是被中央控制了,手里兵权还是实的。爷十四岁就带兵打仗了,那威风劲,你是没见过。”
“不在老家待着,怎么跑来沪江做生意了?”
“就等你问这句,”白解咂咂嘴,“说起这就伤感了。”
“你能不能少点废话。”
“别急啊。”白解慢悠悠地开车,“小日本占了东北,当年爷就想去打鬼子,可上头是和谈政策,攘外安内嘛,忙着跟自己人斗,再加上工业、军业、各种物资、技术都跟小日本差了大截,政府都不抵抗,司令更不肯掺和这事,当年是一架接一架的吵,差点枪对枪了。后来,爷对当权者和政治上的事是彻底失望了,不想再从军,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自己出来闯荡。”白解叹了口气,“前几年是真不容易啊,那会带着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给人做苦力挣钱,后来慢慢开始做生意,从小贩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邬长筠冷漠地听着。
白解见她一点反应都没给,问:“你没想说的?”
“你的意思是,他和家中关系不好,我去了,也得小心着点。”
白解本想和她一同感慨几句,没想这人如此不懂风情:“我给你介绍介绍杜家的构造吧,这要过寿的老太太是爷的奶奶,亲奶奶,另外还有个姨奶奶,没孩子。爷是正妻所生,同他一母的,还有个大哥和九弟,老大很早就死在战场了,老九现在军校学习,还有两年毕业。司令有十一房姨太太。”
邬长筠略感震惊:“十一?”
“对,连过世的正妻,一共十二个女人。育有儿子七个,女儿九个,爷在所有孩子里排第五,嫡系里排老三,前头还有个二姐,大哥没了,他就成了嫡生长子。”
邬长筠冷笑一声:“真能生,不愧土皇帝。”
“所以啊,女人多,孩子多,那斗的就厉害了。这么多男丁里,只剩爷和老九没成婚了,人家老九刚满十八,还没毕业,不急。爷自个也不着急娶妻,更不管家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催,主要是为了老太太开心,顺带气气司令。”
“怎么说?”
“爷在昌源有个青梅竹马,她爹跟司令是拜把子好兄弟,没占地为王的时候就认识了,一直想撮合两人,那小姐也中意爷,但爷对她没意思,更反对包办婚姻。
可两人又是一块儿长大的,顾着十几年情谊,骂不得,伤不得。”
“所以,携我此行第三个目的是挡这位小姐。”
“聪明。”白解见她又不吱声了,问:“你不会是怕了吧?”
邬长筠看向他:“子弹打过来,我会往你主子身后躲的。我们死了,你还能活?”
意思是,死也要拉你们垫背。
白解闭嘴。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
杜召还在刘氏谈生意,白解让邬长筠在车里等着,自己上去摸摸情况。
她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一前一后出来。只见杜召一身西装,梳了个大背头,手里还玩着根雪茄,这气质、做派,真难以想像他带兵打仗的模样。
杜召坐到后座,看向副驾驶的女人:“伤怎么样了?”
“疼着呢。”
“回头看看。”
邬长筠将脸转向他。
杜召盯着她额心:“要留疤了。”
“不会,从前摔过脸,一点印子没留。这口子不深。”
“好好上药。”
邬长筠假意笑起来:“放心,就算好不了,也能遮住,不会给你丢人。”
杜召拍拍腿边:“坐过来。”
邬长筠没多话,下了车,换到后座。
杜召从口袋掏出药膏,扔到她腿上:“头顶也擦擦。”
“谢谢。”
车停在一家高档女装店前。
邬长筠看向玻璃橱柜,路过这里多次,从未进去过。这些东西,一件,就够她唱两个月戏了。
杜召见她不动,走到旁边,忽然牵起她的手。
邬长筠刚要抽出,杜召更紧地握住:“你现在,是我女人,专业点。”
邬长筠不挣扎了:“从今天开始算工资?”
杜召看着她这张贪婪的脸,提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拉人进去了。
老板见人,赶紧迎上来,哈着腰,恭敬道:“先生,小姐,里面请。”他打量一眼邬长筠的打扮,粗布衣裤,飞刺的布鞋,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女儿,也就是这小脸生得标志,心里暗想:哪来的小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杜召扫了一眼:“把新款拿出来给她试试。”
“这就给您备去,”老板谄媚地笑着,转身对里头的店员喊:“给先生小姐上茶。”
一排新款推了出来,立在他们面前,杜召亲手挑了几件,递给一旁侯着的女店员:“帮她换上。”
邬长筠一声不吭,跟人进去。
杜召坐在墨绿色绒布单人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百无聊赖地翻着。
不一会儿,邬长筠换好衣服出来。是一件米白色带立领云肩旗袍,刚好合身,勾勒出盈盈细腰和挺翘的臀。
她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晃神。
自己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平日除了练功服就是戏服,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两件旗袍,还是买了便宜的布拿去小店请裁缝做的。即便她已经攒了不少钱,也不舍得随意挥霍,那一分一毫,都是自己的血与汗,都是靠拚命得来的。
老板立于边上暗自感慨:果然人得靠衣装,这身一换,土包子变千金小姐了,嘴上却好话奉承着:“小姐气质不凡,衬得这衣裳都高贵了,我们这云肩上的刺绣和细珠都是江南顶好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制的,您细看这针脚、做工,还有——”
“行了,”杜召不想听他啰嗦,好看,就买,“换下一套。”
邬长筠也没明白,这是好还是不好?
她懒得多问,又随人进了试衣间。
杜召很果断,看一眼,就让她换下一套。
就在老板以为他全不满意时,听人道:“都包上。”
三条裙子,三套套装。
全包上。
开了个大单,老板合不拢嘴,还送了条丝巾。
走时,路过一模特,杜召忽然停下,拿下它头顶的帽子,转身戴到邬长筠头上。
她眼前一片漆黑,眼睛被突然落下的帽子遮住,正要取,杜召手又伸到她的后颈,轻轻往下拉一下帽檐。
俊朗的面庞落入她眼中,先前没仔细瞧,现在看来,这个大高个长得是真好看。
杜召笑了笑:“真丑。”说完,摘下帽子放回原位,拉上她出去了。
他们又去了家珠宝店。
衣服的美丑很好辨别,可杜召对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石头是一窍不通,店员展出好几款,他只觉得大同小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