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子戏社》作者:Uin》第9/414页
阿海看了,掏张照片给她:“老板说了,三天之内解决。”
“巧了,心情不好,正想出出气,”邬长筠收好照片,对着他的脸喷了口浓浓的烟,“就今晚。”
阿海嘱咐:“小心点。”
“回去等着。”她取下阿海的帽子,放到自己头上,压低帽檐,走出潮湿的胡同。
阿海看过去。
风灌进长巷,拂起她的衣角,修长的黑影逐渐模糊,宛如暗夜中索命的幽灵。
他左右扫一眼,抹了下鼻子,低头离去。
……
不到两个小时,邬长筠来到陈公馆。
里头亮着微弱的灯,只有两个人在。
邬长筠把一个包裹扔在地上,去洗手间,一脚踹上了门。
里头水声哗哗,是她在洗手。
阿海拿起包裹拆开,看清此物,嫌弃地扔了,边甩手边说:“杀了就算了,全尸都不留,真狠啊。”
陈老板上前,踢了踢那僵硬的手指:“这家伙吃喝嫖赌,家败光了,杀了爹,拿了房契,又把房子输了,无路可走,把女儿和老婆都卖去妓院,女儿活生生被糟蹋死,老婆逃了出来,改名换姓,嫁给一老头,有点钱以后,想方设法要把这赌鬼弄死。要我说,剁条手便宜他了。”
说着,邬长筠边擦手边出来了,把毛巾撂在桌上,对陈老板说:“赏金。”
陈老板扔了个钱袋子过去,邬长筠一把接住,掂了掂,揣进口袋里,多一个字不说,把帽子撂到阿海头上,转身走了。
阿海取下帽子,目送人出去,竖了个拇指:“四姐就是帅。”
他口中的四姐就是邬长筠,陈公馆杀手无数,鱼龙混杂,有些杀手不想暴露太多信息,以免引来仇家,便会用代号。邬长筠是陈公馆成立以来第四个杀手,前面三个,全死了。而阿海是负责两头交接事宜的,无论雇主还是陈公馆的杀手,他都门清。
“学学,”陈老板轻笑一声,也走了,“收拾了,明早送给雇主。”
“好勒。”
……
第4章
堂会地点在郊外的一处老宅,吴先生在这养了两个情人、三个孩子和若干佣人。
帮工们在前头搭好台,后面伶人们扮上,随着开场锣响,戏便开始了。
第一场由元翘上,演得是《贵妃醉酒》。
共侍一夫难免有摩擦,原以为吴先生的两个情人会争风吃醋,没成想处得还挺和谐,两人亲姐妹似的坐一块儿,连当家的都不顾了。再看吴先生,面容清臞,眯着对小眼,摇头晃脑地跟着台上的扮相华美的贵妃轻哼。
邬长筠同搭档们在后院对了会戏,算准时间,换上戏服来候场。
几个干净的后空翻,把吴先生的精神也翻了上来,仔细琢磨台上的人,那小脸生得,比起那几个红透天的名角儿也不逊色。难怪听说玉生班的《红桃山》唱得好,这“郑月娥”果非凡品。
后一场的文戏,吴先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小武旦。头一回觉得,舞刀弄枪也撩人心弦,那双玉手里使的哪是刀枪,分明是勾住自己神魂的细软红线。
直到邬长筠再上台,开腔一句“一霎时离沧海变幻人形”,听得他再次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叫人卸了妆,看看那油彩头面下藏着什么样的冰肌玉骨。
一曲唱罢,吴先生终于按捺不住,找个借口跑去后台,一睹牡丹真容。
邬长筠衣服还没换好,就听见班主的叫唤,没等应声,就听脚步进来了。她快速拢好戏服,转朝向来人的方向,只见那形销骨立的老男人盯着自己,眼睛里的色光毫无遮掩地漫出来。
“长筠啊,快来见过吴先生,直夸你的戏好,要赏你,还不快谢谢。”
邬长筠颔首:“谢老板。”
“长筠,长筠,不错,戏唱得好,名字也好,”吴先生抬了下手,身后的管家便送来一袋包银,他接过来,走上前,亲手递给邬长筠,“如此佳人,该赏。”
邬长筠摊开手接下。
吴先生顺势拖住她的手背,把钱袋子放到她手心,轻拍了几下:“你这身段、嗓子,若是唱花旦青衣,准名扬中国。”
“您过誉了。”邬长筠收回手。
吴先生对身后的班主说:“这可是单赏她的,可别分了去。”
班主懂他意思,忙点头:“自然,自然。”
说着,吴先生那两情人也一并跟来了,挽着胳膊去瞧戏服、配饰。吴先生退后两步,说:“那你们换着,我去前面接着听,”他又看向邬长筠,“长筠啊。”
邬长筠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吴先生看她这清绝的小脸,心痒难搔:“改日,我再去戏院包场,给你送花篮。”
“哎呦,那就谢老板捧场了。”班主抱拳,见邬长筠没反应,抵了她一下,“快谢谢吴老板。”
邬长筠漫不经心跟一句:“谢吴老板。”
……
回去的路上,邬长筠打开沉甸甸的钱袋子看了眼,约摸有五十块大洋,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可赶上外面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了。
元翘“哇”了一声,感慨道:“这老爷是真阔绰,怎么就独独赏了你。”在这玉生班里,她与邬长筠关系算好的,从学戏到如今,已相识八年之久。元翘虽扮青衣,私下却是个泼辣性子,撞了撞邬长筠胳膊,“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邬长筠收紧钱袋,揣进兜里,心情好,也玩笑两句:“可别,那小身板弱不禁风的,年纪又大,经不住我一掌。”
元翘仰脸大笑起来:“还贼眉鼠眼的,就这样还这么多女人,难怪瘦成骨头架子,被榨干了吧!”
一旁老旦闻言训她:“姑娘家家,可不兴说这种话,羞。”
“就跟你们说说嘛。”
“那也不中。”
再旁边的小生阿渡说:“管他是肥是瘦是矮是丑,只要有钱,多少女人讨不到。”
元翘道:“你可别说这话,上个月有个阔太太看上你,你怎么不委身去。”
“找打,”提起这,阿渡脖子都红了,张牙舞爪朝她扑过去,“你别躲。”
车子一个拐弯,元翘差点摔倒。
邬长筠单手拖住她的后腰:“别闹,都坐好。”
阿渡见邬长筠一脸严肃,消停下来,见元翘朝自己吐舌头,又要竖拳头,被邬长筠一个眼神唬得收回去了。
元翘摇头晃脑地挑衅,被邬长筠一巴掌按住:“再动我把你踹下去。”
这才安生下来。
……
吴先生最近有批从德国来的货,想借杜召的路子散出去,没少请他吃饭。
百悦酒楼包厢里,他早早就等着,还叫了两个小明星作陪。
杜召有事来的晚了些,吴先生等他落座才叫上菜。
两个小明星虽没见过这位神秘人物真容,却知道来头,都慇勤地贴过去倒酒。
可杜召没卖面儿,他讨厌聒噪,再闻浓浓的香水味,食欲全无。
把两人全撵了走,耳根清净,心情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