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一身正义!》作者:飞樱》第46/857页
谢琇:???
他那句话说得语气颇为微妙,几乎是立刻就让她意会到了什么其它意味深长的含义。她的脸颊霎那间就轰然爆红起来,脸上烫得快要冒烟了。
“你……!”她怒道。
高韶瑛轻声一笑,一转身就弓下腰去,飞快地钻进了那道暗门。
他的身形极之潇洒——或许他就是故意的——锦袍的下摆随着这个转身的动作,飘起一点弧度,又偃息下去,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摆荡在靴后,引得谢琇的眼神仿佛生出了一点自己的意志,不自觉地往那边飘过去。
啊,他一定就是故意的!
……
那一天的查探,谢琇最终全身而退,没有引起韫王的怀疑。
曲晚芍也算是完成了任务,那名婢女翠羽也记了一脑袋的各种消息,回来誊在纸上交给永王,足足一大沓。
那道藏于假山里的暗门,后面原是一条密道。但那天时间太短,高韶瑛来不及探明那条密道究竟通往何处,就匆匆出来了。
他们两人又把假山内部的摆设恢复了原状。当他们回到席上时,很显然那场耳鬓厮磨的“露水姻缘”已经传到了韫王的耳朵里。
韫王唇角含着一点冷冷的笑意,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不过幸好他们两人已经事先预料到韫王的这种反应,于是甚至连弄乱的发型都没有完全整理好——高韶瑛的发冠有一点歪斜,衣袍上有着深深的褶皱;而谢琇甚至就是随便拿着簪子把头发重新挽了挽,连被蹭掉的唇脂都补得些微浅淡了一点,唇线也蹭得模糊了,故意显出点仓促的意味来。
这种外形和情态,与那所谓的“风流韵事”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看起来韫王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在宴席结束时,甚至吩咐高韶瑛作为代表,去送送曲晚芍一行出门上车。
高韶瑛态度十分自然地在“白园”门外,目送着曲晚芍登上了马车。
按理说作为曲晚芍带来的陪客、同为“殿春阁”的姑娘,“琼姿”应该是第二个登车的。
在登车之前,谢琇思忖了一下,把握着“刚刚与面前的青年才俊欢娱一度,一颗芳心未免有些荡漾”这种人设,扶着车厢门,又回头向着车下的高韶瑛飞去一眼,抿唇一笑。
高韶瑛却仿佛没有想到她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忠实地发挥演技,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接上她的戏。
谢琇:“……”
她赶紧替他描补。
“但愿他日还能与郎君相会……”她依依不舍地说道,声音甜得黏腻。
高韶瑛顿了一下,忽而笑了。
他就那么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一袭蓝袍衬得他风仪挺拔。他向着她忽而低眉一揖,道:“……承蒙眷爱,必不相负。”
谢琇:!!!
那句话说得意味深长,听上去似是韫王手下的青年才俊,因为与刚刚结识的美丽女郎结下了几分欢场上常见的恩情,才为了哄人而信口许下的诺言;但听在谢琇耳中,却仿佛像是高韶瑛本人,借着这样的机会,对她郑重剖白的心迹,许下的承诺。
她的一颗心狂跳,不敢再多看他,微红了脸颊,低头钻进车中。
马车辚辚地走了起来。当谢琇觉得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再回头看一看也没什么的时候,她悄悄掀起车窗上的布帘,探出头往后望去,却看到高韶瑛那一袭蓝袍的俊挺身影,还负手站在“白园”的门口,目送着她们的这辆马车远去。
谢琇心下一惊,不敢朝着他招手,急忙放下车帘,重新缩回车厢里,心跳得却很快。
曲晚芍或许是看出了这点眉眼官司,笑着打趣道:“谢姑娘这可真是作孽啦……到时候那位公子真的上‘殿春阁’去跟奴家要人,可让奴家怎么回人家啊?”
谢琇的心跳乍然漏了一拍。她勉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波澜起伏,咳了一声,答道:“……就说有人已赎了我去好了。”
曲晚芍微微一怔,笑容愈发深了。
“姑娘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她称赞道,“拿得起放得下,倒是晚芍着相了……”
谢琇扯出一丝笑意来,跟她有来有往地应酬了几句,才算是把这件事蒙混过关。
永王对“白园”假山内的那条密道通往哪里很感兴趣,但短时间内,他最多也只能盯紧韫王在禹都内的几个据点,比如王府、“白园”,以及永王查出的两处私宅。
就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之中,万寿节到了。
第34章 【第一个世界五更钟】33
四月十六, 是皇帝的万寿节。
每一年,除了皇帝于宫中设宴邀请宗室重臣、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之外,就是禹都的街头,也有许多庆祝活动, 夜间还会破例取消宵禁放灯。
就在这个日子到来的前一天, 永王李叙接到了确切的消息。
……确切地说, 是皇帝和永王这一方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那从剑南高家消失的半块虎符,几乎是各方都在千寻万觅,最终确认,是已经到了定西侯范永敬的手里。
禹都位于中原腹地之处,万一范永敬投靠了韫王李稚的话, 那么西南大军穿过剑南道和山南道,就能直抵禹都!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西南大军原本就有一部分正在剑南道北部的山野里训练!
南方的夷族并没有建立太强盛的国家,他们分裂成无数小国, 各自为政;所以西南边境的压力相对北方来说要小很多。当然,西南大军十万人, 从人数上来说也比定北侯统率下的二十万大军要少一半。
不过, 这十万人一旦剑指禹都,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
永王接到的密报是, 原本藏于剑南高家的那半块虎符虽然攥在了定西侯范永敬的手里, 但他似乎依然心存疑虑,并没有立刻要把两半虎符拼合到一起拿出来, 公开将西南大军都收归自己麾下的意思。
毕竟这件事一旦做出来就形如造反。而造反的主角——韫王李稚,现在还在禹都。
不是他不想走, 而是皇帝和永王将他密密地监视了起来。
他也依然蛊惑了一部分顽冥不化的老臣和头脑简单的勋贵,让那些老顽固认为他只是个乖觉的王爷, 并没有争夺大位的野心——理由也很简单,万年有效的那一句“从古至今,只有立皇太子、立皇太弟,谁曾听说过‘立皇太兄’呢?”。
也因此,那些老臣和勋贵觉得先帝骨血只剩下韫王与今上这么两滴,即使要把皇位传给怀安郡王一脉,但为先帝保留下韫王这最后的一滴血脉,也是顺应天和之事,所以处处力保韫王,让皇帝和永王一时间也很难处理。
这终于让谢琇稍微感叹了一下——难怪崔女士曾经有一次感叹过,即使是当女皇,也并非能够处处如意,想撤换个县令这种芝麻官,背后利害关系都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简直让人上火。
她自己虽然不怎么通晓权谋,但永王的行事处处为韫王所掣肘,这种状况她这半年多以来也见得多了。
不过永王李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经过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小心经营,他确信自己至少已经能把韫王李稚扣在禹都,不让对方逃离了。
……只要不让韫王李稚出京,那么他再策反谁,也只能成空。
定西侯范永敬总不能驱赶着大军上路往禹都前进,一边行军一边喊着“我等拥护韫王继位!”吧。
那样的话他的大军可能还没出剑南道,韫王李稚的脑袋就已经挂在禹都的城门上了。
不过现在,谁也知道,明天万寿节,夜间取消宵禁,并且城中放灯,肯定是个韫王搞事的大好时机。
他即使不搞事,而是趁机潜出城外,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路奔往西南去和定西侯范永敬会合,那也足够可恨了。
然而,万寿节这一天,作为未来的太子,永王要在宫中几乎呆上一整天。而因为他现在还不是皇太子,宫内并没有留下多少可心的人手,方便他遥控宫外的事务。皇帝的人手他倒是可以用,但他刚刚接手,是否能够如臂使指呢,还是未知数。
这是一个绝好的钻空子的良机。谢琇甚至觉得,假如她是韫王李稚的话,她也会选在明天搞事的。
永王同样显露出了紧张之意,通宵在书房中与信任的幕僚、心腹、友人与下属商议各种对策和预案。
谢琇有幸也列席了,但她到了后半夜简直困得直打呵欠。
当天光熹微的时候,永王终于结束了那一场秘密会议。
这一天,谢琇和高韶欢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宫领宴的。不过以高韶欢的轻功和脚程,他来回宫内宫外传递消息,万一有个什么大事骤起,还能顺手镇压一下,倒是十足方便——宫内的侍卫可没他这么好的身手,而比他身手还好的人,通常江湖地位更高出去许多,又不屑于为病弱的皇帝当什么护卫。堂堂一位江湖大侠,去给皇帝当保镖,说出去很有面子么?
谢琇突然觉得,若不是为了多挣功勋,替高家、替他大哥脱罪的话,就算是高韶欢,想必也是不会介入这种皇家夺嫡秘事的。
归根结底,即使他是正义的少侠,但他是真的对朝堂之争毫无兴趣。他甚至也不太喜欢学习那些庶务经营一类的事务。他就适合做个鲜衣怒马,行侠仗义的少侠,就像是原作中一开始形容他的那样,“红衣轻裘,打马过市街,路人为之侧目”,少年意气风发,无忧无虑。
所以,他的父亲和祖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就让长于庶务经营的孩子去管理这一整个大家族,让喜爱行侠仗义的孩子去钻研武功、仗剑天涯,不好吗?大家各归其位,没有人会受伤,也没有人会流浪——
可是现在呢?想要仗剑天涯的孩子困于庶务,想要经营家族的孩子坠入黑暗;小少侠不得不为了保护家族与拯救大哥而涉入朝堂之争,大少爷则是为了自己内心的不甘与重振名声的期望去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