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第94/98页


  
  “他人呢?抓起来了?”
  “没有……”
  “什么?他跑了?!”叶文彰的眼风陡然凌厉了。
  “不是。”张警官连忙解释道,“我们本来要以诬告罪拘留他,但叶少拒捕,还持枪与警员对峙。混乱中……他被流弹所伤,送到医院就宣布抢救无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死亡”两个冰冷的字,最终没有说出口。可是,已经很明显了。
  
  偌大的客厅变得极为安静。叶文彰打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没有说话。
  竟然,就这么死了……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有些茫然。
  
  张警官拿着牵连甚广的公文袋,觉得有些烫手,明知现在不合适,也只能赶紧将话说完:“还有这个文件,局长让我交给您……”
  “等等。”他还没递过去,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连惜将袋子截下,放到桌上,笑着去看叶文彰,“你不先听听那段录音吗?”
  
  叶文彰眯了眯眼,神色幽深难辨。录音的内容他与连惜都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听?
  心里有些疑惑,有些不安,带着这些情绪,他叫徐伯按下了播放键。
  
  “大哥都是被我拖累的,货柜的东西其实是我……”
  当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叶文彰的脸色变得雪白,漆黑的眼珠定定地落在纯黑的电视墙上,整个人就如被雷电劈过一般,动弹不得。
  不,那不是他说的!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这些话!可是为什么……录音里分明就是他的声音!
  
  他震惊地去看张警官,张警官则回以一个无奈的表情。不得不说,这个模仿者的技巧实在太过高超了,几乎已经超越了当前的鉴别技术。即使用声波频率作对比,录音都跟叶文彰本人的声音也完全吻合。若不是它所讲述的内容并非事实,那叶文彰这次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没有人说话,只有客厅角落的一只八哥在欢快地蹦来蹦去。
  终于,“哒”的一下,录音播放完了。
  连惜见大家都不动,无所谓地笑了笑,走过去,代替徐伯按下了关闭键,回头对叶文彰问:“如何?”
  
  “……”叶文彰的面部表情有些凝滞,张张嘴,一时间好似连发声都有点困难,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才问出了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我也不明白。”连惜脸上的笑变成了苦笑,目光遥遥地落在墙角的八哥身上,好像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我只知道,修泽的口技可以引来鸟儿与他对唱。”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炸成了碎片。
  叶文彰简直觉得自己正置身于数九寒冬的深潭里,那股凉意顺着血管,和着坚冰,流往身体的每一寸,碎冰碴子时不时地扎进他的皮肉,尖锐的痛在每一个地方爆发。
  他颤抖着,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的意思是……”他简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浑身都在打哆嗦,恐惧如潮水一般将他瞬间淹没,整个世界,一片汪洋大海。
  
  连惜看着他,依旧是恬淡的笑,“没错。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背叛过你。”
  “录音里的话,是叶修泽模仿我的声音说的。”她靠近,叶文彰情不自禁地后退。
  “去荷泽的车票是汪臣给我买的,而他也不过是被刘嫂利用了罢了。”她再次上前一步,几乎贴着男人的面,柔软的唇里吐出刀锋一样尖锐冰冷的事实。
  叶文彰站立不住,身子一软,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目光呆滞。
  “对了,你知道刘嫂是谁吗?”连惜却没有停止,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柔美,轻声细语道,“她是刘秉承的妹妹,是你亲自将这个奸细放到我身边的……”
  
  女孩软软糯糯的话,此时就像钢针一般,狠狠扎进了叶文彰的心,一字一针,针针见血。
  他控制不住地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头,指骨神经质一般地弯曲,揪住头发,然后慢慢地蹲下来,背靠着沙发,双手捂住耳朵,想要将那些刺得人生疼的话隔绝在外面。但是没有用,连惜的话,还是清清楚楚地飘进他的耳朵里,一字不漏。
  
  “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刘秉承为什么要跟叶家过不去,不过刘嫂告诉我了。”
  “原来他才是叶修泽的亲生父亲,是你们叶家抢了别人的媳妇,怪不得他要花二十年的时间去复仇。”
  “但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为什么要牵连到我身上?我做错了什么?”
  连惜推推他的胳膊,也跟着蹲了下来。他看着她,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无辜,更多的却是茫然。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我关到精神病院啊?为什么要让那些坏人逼着我吃药?”她吸吸鼻子,像个迷路的孩子,环住自己的肩膀,坐到了地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你知道吗,我真的差一点就疯了呢,有一阵子,我老是控制不住地大笑大哭。明明听得懂周围人在说什么,可是我回答不上来,那些护士就会笑我,说我终于变成了一个傻子……”
  
  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每次翻开都鲜血淋漓。
  连惜原本以为,当真相揭开的时候,她会失态地痛哭流涕,会疯了一样地狠狠扇叶文彰几个耳光,以泄心头之恨。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愤怒了,只是觉得悲伤,亘古的荒凉,心荒芜了。
  
  她闭了闭眼,摸摸自己的肚子,叹息一般道,“还有我的孩子,你亲手杀了他,这也是你的孩子啊。叶文彰,你怎么就那么恨呐……”
  
  而叶文彰,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觉得疼,疼得狠,像是有人拿了一把带着倒刺的木棍,使劲儿捅进了他的心窝里,用力地绞着。
  他一手摁在了心口,喘不上气来一样,从喉咙里强挤出一句话:“别,你别说了。”
  
  连惜偏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带了点可怜,竟真的不说了。
  她抬手摸摸他的脸,轻声问:“你疼吗?”
  
  眼泪和鼻涕一下都流了出来,叶文彰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无助,他拼命点头,只会点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这一刻,如果连惜愿意抱紧他,告诉他刚刚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真的,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宁可连惜是真的背叛了他,宁可她就是要跟叶修泽走,都没有关系,只要别这样,别给他这么残酷的事实。
连惜静静地看着他。他在后悔吗?他是不是也跟她一样,只恨不得从来没有遇见过,没有爱过,也没有恨过?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扬起头,吸吸鼻子,再回眸看向他时,神色间已经平静如水。她打来了那个文件袋,那个刚才他想打开,却被她拦下来的最后底牌。
――那是一份叶文彰“亲笔”拨款,用于向三名官员行贿的单据。
叶氏在香港是有不良记录的。原本这样的企业不可以承包下本市的重点工程项目,可却因叶文彰走了关系,而拿下了竞标。连惜在知道以后,便早早伪造了这么一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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