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第93/98页


  “你有心事?”两人溜达着,连惜突然拍拍轮椅的横杆,示意停下,回头看向叶文彰。
  “没什么。”叶文彰走到前面,拿出毛毯盖到连惜的腿上,也借着这个动作躲开了她探究的视线。
  连惜却不愿轻易放弃。她伸出手,捧起他的脸,正视着他的眼睛,叶文彰没法再回避,唯有看着她,片刻过后,连惜很肯定地说:“你有。”
  
  “对,我有。”话到此处,叶文彰反倒解脱了,就像一条长长的路总算走到了尽头,不管结局是什么,都该面对了。
  他抬起胳膊,握住连惜柔软的小手,在手掌里细细地摩挲着,许久之后,才垂着眼眸,平静地说:“我送你离开,好吗?”
  连惜怔住,“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是我跟你去,而是你自己去。”叶文彰觉得这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耗尽了他一生的心力,胸腔里有种钝痛,痛着痛着竟也麻木了,“我送你去荷泽,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啊。”话到最后,他居然还笑了一下。
  
  连惜静静地看着他的微笑,有清风在耳边飒飒吹过,她的脑海里不期然地浮现出,那年第一次在荷花塘边遇到他的情景……
  
  当时他还是个少年,还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笑,俊秀的面容里稍稍带了一点女气,走路时喜欢背着一只手,严肃老成。
  一晃,都这么多年了,但他们竟然还在一起,在经过了无数的风波与怨愤后,竟然还如此淡然地坐在一起说话。
  时光真的来过吗?
  一瞬间,连惜有些恍惚,仿佛只要她一回头,身后就还是那个荷花池。
  是谁在漫天的荷花香中扬着头问:“你就是叶家的二少爷吗?”
  ……
  
  那些过去的,散发着清甜气息的回忆,叫连惜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回握住叶文彰的手,忽然竟有了打趣他的心思:“你真要我走啊?”
  “嗯。”
  “我会跟叶修泽结婚呐,你也愿意?”
  “随你高兴。”
  “那我们也可以生孩子吗?”
  叶文彰没说话。
  连惜收回手,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你说我们是生几个好呢?双胞胎?哎呀,不好,男孩子皮,不好带……”她一脸的喜色,手舞足蹈着,完全无视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
  
  终于,在她已经聊到跟叶修泽的曾孙问题时,叶文彰忍无可忍地抓住了她乱挥的手。
  “连惜!”他额头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但只说了一个名字,后面就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连惜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大概是她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竟叫那个男人看愣在了那里。而她也不管,只等自己笑够了,才坐直身体,好像逗孩子一样,点点他的眉心,说:“不用了,我哪里都不想去。”说这话时,她的神色很认真,一双水眸里已变得无波无澜,无欲无求。
  
  叶文彰却是怕极了她这个样子,他宁可她跟他吵,宁可她怨天尤人,甚至是心心念念地想找叶修泽都好,只是……只是别像现在这样,仿佛对这个世界,对一切的事物,都不在意,不留恋。
  
  攥着她的手的力道,不由自主地渐渐加大,叶文彰久久没有说话,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冲动,越来越强,越来越强,终是脱口而出:“跟我走。”
  “啊?”连惜一呆,“去哪里。”话还没问完,人就已被他打横抱起。
  叶文彰抱着她往外走,听到她的问题,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我还欠你一个蜜月旅行。”
  回答她的话时,他依然没有看她,连惜明白这只是他随便扯出的由头,却也不揭破,只是用包容的眼神望着男人俊挺消瘦的侧颜,然后,缓缓说了一个字:“好。”
  
  这个城市,这所医院,那栋总府路的房子,都已经留给他们太多不堪回首的痛楚。
  离开也好。只当给彼此,留下最后一个美丽的回忆。
  
  ***
  
  碧空如洗。
  海浪长年累月的冲刷,塑造出千姿百态的磊磊奇石,巍然屹立于天地之间;拾级而上,登台望远,只见沧海泛波高天流云,一派海阔天空的景象。这里,便是有名的天涯海角了。
  
  连惜立在陡峻的岩石峭壁间,情不自禁地吸了口新鲜的空气,扬起双臂,拥抱蓝天,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有淡淡的咸腥味儿扑面而来,一时间,她好像看到了历史在这里变迁,很多东西,都变得渺小了。她不禁笑了出来。
  “叶文彰!你过来!来我旁边!”由于风浪声较大,她以手卷成话筒状,对着后面大喊道,脸上的兴奋显而易见。
  
  印象中,她好久没有这样笑着跳着呼唤她了,好像一股全新的生机与生命力再次注入了她的体内,叶文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竟不自觉地生出一种感动的情绪。他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了连惜吆喝他的手。
  连惜怔了一下,却没甩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靠向了他的肩膀,微微闭上眼,摆出享受地姿态。
  叶文彰眼眶微热,不受控制地将她拥得更紧,更珍惜。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好像沉浸在了一场美梦里。
  下山时,连惜如小孩子似的耍赖要他背,扭沽糖一样撒娇着;到了酒店,她奖励一般地当众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笑着说谢谢;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主动为他叫他喜欢吃的菜,替他沏茶夹菜……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她没有背叛,而他亦也没有伤害。
  
  叶文彰几乎不敢多动一下,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自己会从这场梦里惊醒。
  直到晚上,连惜洗完澡上床,轻轻靠在他的胳膊上,水汽与柔软直接与皮肤相接,带来一股舒适的绵软感,他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小惜……”他侧过身,将连惜从后拥入怀里,声音低沉沙哑,好像压抑着什么,“我们好好的,我们以后都好好的,行吗?”
  怀里的人没有回答。
  半晌过后,他感到连惜慢慢地抬起手,回抱住了他。
  当时,叶文彰真的以为,他们会地久天长。
  
  巨变来得太快,叫人猝不及防。
  叶文彰心满意足地携连惜回家,迎接他们的却是身穿制服的警察。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将连惜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才转身问道,“有事吗?”
  几名警察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张警官走了上来,递过一个录音笔,“昨天叶少来我们南区分局报案,揭发您才是当年军火走私案的主谋,还说这是您认罪的口供。”
  
  叶文彰不屑地笑笑,以眼神示意徐伯接过来,却连听一下的兴趣都没有。
  他知道录音笔里的内容是什么,不外乎就是那天连惜特意交代他演的戏。他说得都是假的,只要警察局拿出当年的案底对比一下就可以发现。相比之下,他对叶修泽的情况更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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