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馐美人》第3/117页


  穷人家吃点肉就觉得这菜好的不得了,但要去拜师,恐怕不行,孟溪道:“得精致些的。”
  “那就是我们吃不起的了!”孟竹灵光一闪,推推她,“还记得那个如意卷不?”
  前几年姐妹俩在上元节看到的,大冬天有个小贩支了油锅,把一个个做好的如意卷放里面炸,光是听声音都觉得暖,别提混杂的各色香味了。可惜两人兜里没钱,愣愣看了半天走了。
  “那可漂亮吧?我馋到现在!”孟竹舔嘴唇。
  “就做这个吧,”孟溪拍定了,“不用肉馅,咱家也做得起。”
  两个小姑娘挨一起窃窃私语。
  孟溪的大伯母王氏看到了,与丈夫道:“阿溪怎地就答应学厨了?这孩子之前不是还发脾气,砸了茶杯吗?”
  “我也不知……”孟方庆当时便吓了一跳。
  “唉,她哪里该去学厨,她该嫁人,指不定聘礼多的能摆满院子。”
  “别胡说!”孟方庆皱眉,“她的婚事轮不到我们做主,我们也不要提,嫁得好就罢了,嫁得不好,到时候是不是你跟我来担着?只要阿深不要我们供着就行……我们也供不起,儿子马上要娶妻,聘礼钱还没凑够呢。”
  想到这事,王氏顿时就没闲工夫操孟溪的心了。
  盐镇有个远近闻名的厨师,名叫梁达,他自个儿开饭馆,生意火爆,最近年纪老迈退了下来,改收徒弟。每年收三个,不止不要束?,每月还给予丰厚的工钱,唯一的要求就是出师前,每位徒弟必得留下六道自创的菜式。
  为何?因梁达师傅要谱写一部流传百世的美食集。
  如此好事,想求学的人如过江之鲫,这就让梁师傅的要求一高再高。
  为挤进前三,孟溪马上卷袖子练习。
  如意卷顾名思义,形如如意,乃干豆腐皮做成,里面裹上各种馅儿,卷成笔管大小,三卷合成再用一张大豆腐皮裹之,入油煎炸。冷却后,捞出切成小段。
  孟奇砍完柴已是天黑,一回来便闻到豆腐皮的香味,只当是家里留给他的晚饭,结果却见堂妹在灶台边忙乎,他十分惊讶:“阿溪,怎么是你?”
  “正好,堂哥,你来尝尝,”孟溪把新做好的如意卷端给他,“我马上要去学厨了。”
  孟奇差点没把碗摔了。
  他的堂妹可不像自己的亲妹妹,孟溪与他们去集市,多少双眼睛盯着看,这是该藏起来好好疼的人儿,怎么就去学厨了?孟奇想一想,明白了――家里缺钱!
  他面上生出几分愧疚:“阿溪……”
  孟溪摆摆手,不需要他这副样子。
  算起来,大伯一家没欠她,大伯大伯母除了要养一子一女外还要供养祖母,能怎么办呢?
  “快吃吧,堂哥!”
  “是啊,吃吧,哥哥!”孟竹叫得更大声,她完全没想到堂妹竟然能真的做出来,明明当年她也在旁边看着,却一点不记得做法。
  这回,她总算如愿了。
  孟奇笑,咬了一口如意卷,随之满脸震惊。
  “如何?”孟溪问。
  “好!”孟奇环顾一眼,“应该让阿深来评,我可说不出那些话,只能说好吃。”
  太晚了,哥哥应该是看会儿书就要歇息的,她不想去打搅。
  前世,她没有去学厨,大伯也拿不出钱给义兄请夫子,后来义兄便没再念书,不知整日做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在意,一心只在林时远的身上。
  仔细回想,他似乎离开了盐镇一阵子?
  有日祖母询问,阿深在何处?好几日不见人影,她摇摇头,满脑子想得是,林时远为何去了京都杳无音讯?明明离得不远,如若书信一封,不过两日就到盐镇。
  他是不是真的屈从于他父亲了?
  他是不是早已忘了她?
  她一遍一遍的想。
  耳边传来孟竹的声音:“阿溪,你用这道菜去拜师,一定会被梁师傅看上!”
  孟溪回过神,夹起品尝,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嗯,不错。
  她没吃过,但这正是她想象中的味道――原来,曾经因囊中羞涩买不起的美食,她自己也是能做到的。
  孟溪瞬时有了一种满足感。
  而此时的孟深在睡觉。
  看书,是不可能的。
  此前是因为失去记忆,才会想到去考秀才,走科举之路,这样才不会沦落到去种田――他身娇体贵,虽然当时不知自己的身世,可心里就是有种笃定,他与孟家的人不一样,甚至说,他与整个盐镇的人都不一样。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孟深闭着眼睛想,明日他就要离开此地了……
  明日他该怎么跟老太太道别,跟孟溪道别?说出真相,绝无可能,若孟家的人知道他是宣宁侯,只怕这辈子都跟孟家脱不了关系。
  孟深皱眉,要不还是悄悄的离开?
  反正义父已经去世,谁会在乎他?前世他为弄清自己的身世去了京都,整整一个月都不见他们报官,回来后,倒是看到孟溪病了。
  他想跟她说,“活该,谁让你指望林时远。”
  但见她蔫儿吧唧的,懒得骂她。
  孟深翻了个身,要不还是偷偷的走吧――今日早点睡,明日早点起。
  翌日寅时。
  太阳未出,天色漆黑,他从梦中醒来,额头冒汗,仿若是被梦里的熊熊大火所炙烤。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回,往前会害怕,因想不起发生了什么,现在却一清二楚。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洗漱后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东西,他来孟家时两手空空,中间并未添置多少物件,值钱的更是一样没有。孟深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件老旧的衣服,这是他被义父带回家,醒来后义父替他扯的。
  当时穿在身上大得很,差点拖到地上,义父咧嘴一笑,“嘿,能多穿两年呢。”
  他就知道孟家有多穷了。
  孟深把衣服塞在包袱里,往身上一背,推开门出去。
  谁料门口竟站着个人,突然发声:“哥哥,你要去何处?”
  孟深吓出一身冷汗。
  听清楚声音才发现是孟溪,他手撑在门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说吧,想偷什么东西?是不是那支羊毫笔?”
  那只笔是考上秀才后,考官送的,说他将来前途无量。
  想来这考官的眼光是极好的。
  孟溪:……
  那瞬间,她有调头就走的冲动。
  笔是不错,她认识林时远后,确实想过要买一支一模一样的送给他,当时被孟深各种挖苦。
  嘴巴讨厌死了!
  孟溪咬咬牙,又嫣然一笑,其实义兄心里是很关心她的,她不跟他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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