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飞声》第6/58页


!#00000001
傍晚,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绯红,像是娇羞少女的双腮。如此美景,让人不得不联想到王子安的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经过一夜一天的奔波,三人终于返回了黄鹤山庄。天边的美景映衬着归家的喜悦,将闻笛和杨笈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却无法令小蝶展颜一笑。
山庄大厅之上,一个老人正在与一个年逾四旬的中年男子对弈。那位老人,须发皆已一片银白,却满面红光,精神矍铄,面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容,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亲近之感。此人正是闻笛的恩师,江湖上人称“慈心仙翁”的黄贺声。而那位中年男子,头上零零星星已生出几丝白发,面色肃然,颇具威严,便是闻笛的大师兄严箴。
黄贺声一生除了武功卓绝,还酷爱弈棋,不仅自己是此中高手,门下四名弟子也都深得他的真传,棋力非凡。其中更以闻笛和严箴为翘楚,青出于蓝而犹胜于蓝。
此时黄贺声正在冥思一着棋,蓦地听家人老汪禀报说三公子和四公子回来了,立刻拂乱了棋局,哈哈笑道:“你三弟和四弟回家了!不下了,不下了!”
严箴眉头微蹙,正色道:“师父,这局棋您老人家输了。”
黄贺声笑道:“输了输了,老头子下不过年轻人了!”
听了这话,严箴面上未动声色,心中却颇觉喜悦。
此时,闻笛等三人已经进了大厅。见到了师父,闻笛和杨笈连忙拜倒在地,小蝶也敛衽一福,自报了名字。随后三人又都向一旁的严箴行了礼。
见到自己的爱徒安然无恙,黄贺声满面春风,不禁问起了闻杨二人这些天的遭遇。闻笛本就口才甚佳,此刻心情大悦之下,更是如说书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了将近一个时辰。当讲道自己受伤的那一节时,黄贺声立刻把闻笛叫到身旁为其把脉,见他脉象平稳如常,这才放心。
待到闻笛讲完,只见黄贺声神情恻然,长叹了数声,道:“德义山庄的冯氏兄弟与我相交数十载,现今遭人毒手,尸骨无存,可悲!可叹!可惜!”言罢黯然垂首。
只听严箴道:“逝者已矣,师父还需节哀才是!”
黄贺声点了点头,不无忧虑地道:“眼下黄鹤山庄已然成了毒龙教的眼中钉,今后你们行走江湖,务必要多加小心!”
三人齐声应道:“谨遵师父教诲。”
黄贺声又转而对小蝶道:“多谢姑娘救小徒脱囹圄之困!”
小蝶微笑道:“黄老前辈如此说话,真是折杀小女子了。”
黄贺声与三人闲聊了片刻。闻笛问起二师兄凌筝,得知他还在外面寻访自己未归,不禁有些担心。言谈话语间,闻笛与小蝶频频眉目传情,黄贺声看在眼里,心中雪亮,笑道:“好啦,老头子就不缠着你们年轻人了。笛儿,小蝶姑娘初来此地,你带着她四处转转,再给她安排个住处。”
闻笛欣然领命,正要拉着小蝶退下,谁知严箴突然道:“四弟且慢,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小蝶姑娘。”
眼见严箴神色郑重,闻笛不由得面色一变,心中莫名涌上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在闻笛的三个兄长中,凌筝、杨笈二人与他年龄相仿,感情也最为亲密。而严箴却比三个师弟年长许多,武功也深得黄贺声真传,凌、杨、闻三人的武功大多由严箴传授,是以严箴更像是三人的半个师父。而严箴生性严肃,不像黄贺声那般爱说爱笑,故而三人对严箴的敬畏尤胜于黄贺声。
小蝶应道:“不敢,严大侠何事相询,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严箴道:“在下昔日曾与贵教的陈总管有过一面之缘,他曾告诉过在下,那片迷林普天之下除了贵教的陆先生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会走,不知姑娘何以会走?”
小蝶不慌不忙地道:“小女子曾蒙陆先生不弃,指点过许多学问,获益良多。走出迷林之法也是陆先生无意中教给我的。”
严箴似乎对小蝶之言不以为然,又道:“迷林的走法乃是贵教的不传之秘,不知以姑娘的身份,何以能够得知?”
严箴的语气虽然平缓,却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威势。一时间小蝶居然无言以对,面色甚为尴尬。闻笛见了,心念一转,信口道:“那只因陆先生对小蝶姑娘心存爱慕,故而连这等机密之事也如实相告。不过小蝶一个姑娘家,对于这等事不免羞于启齿。”说着转身对小蝶一揖道:“在下为释大哥心中之疑,不得已道出姑娘心中隐秘,实在罪过,还望姑娘海涵!”
小蝶略微一怔,见闻笛正在向她使眼色,立刻明白了闻笛是在信口乱说以帮她解围,忙道:“闻公子言重了。”面上随即报以满含感激的一笑。
对于闻笛之言,严箴依然将信将疑。只见他目光如电,紧紧地盯着闻笛和小蝶,令二人心中都是一阵不安。此时只听黄贺声道:“箴儿,你多心了!好了笛儿,你带着小蝶姑娘下去吧!”
闻笛和小蝶这才如蒙大赦,各自施了一礼,连忙并肩而退。
…………
杜牧诗云:“天街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深秋的夜晚,用“凉如水”三字来形容,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然而,此时天上却见不到牵牛星和织女星。
小蝶独自一人漫步在黄鹤山庄外的林子里,面有忧戚之色。她停住脚步,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握在手中,注视良久;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的不知是什么,同样注视良久――不知不觉,眼中居然流出泪来。
这时,小蝶身后响起了那熟悉的脚步声。
是闻笛。
小蝶连忙收起玉佩和小瓷瓶,擦干了泪。
闻笛走到小蝶身边,握住她的手,一言未发。
两人并肩向前踱着步子。
小蝶始终低着头,她不想让闻笛看到自己那双流过泪的眼。
不知过了多久,闻笛终于开口了。他柔声道:“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出乎闻笛意料的是,小蝶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一变故令闻笛措手不及。虽然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但上一次两人相拥,是情急之下的不得以而为之,一切发生得极其自然。而这一次,闻笛刹那间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就要跳出胸膛了,两只手在小蝶背后晃动了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一只搂住了她的纤腰,另一只在她背上温柔地轻抚着。
过了许久,小蝶终于抬起头来,抽泣着道:“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闻笛低头凝望着小蝶那被泪水浸润后闪闪发光的眸子,柔声道:“干嘛这么说,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小蝶目光中充满了期望,道:“今晚,你可否不问我任何问题?”
闻笛一怔。
面对着“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小蝶,闻笛的“不”字如何说得出口。他已完全被小蝶击败了,败得彻彻底底。在小蝶面前,他找不到一丝平日里的潇洒,取而代之的只能是不知所措。他其实对小蝶一无所知,甚至只知道她名叫小蝶,在这种情况下,却险些为了保护她而献出宝贵的生命。他是一个冷静的人,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他也许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甘愿为眼前这个女子付出自己的所有。
闻笛怔了片刻,道:“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问。”
小蝶终于破涕为笑,随即把脸贴在闻笛胸口,柔声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对于你来说,我本是个陌生的女子。”
闻笛的回答很诚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永远!”
听了此言,小蝶刚刚止歇的泪水禁不住再度涌出。她眼望着天上的明月,深情地道:“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就这样,两人在大树下互相依偎着,过了一夜……
翌日,当闻笛和小蝶结伴回到黄鹤山庄时,他们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神色都异常郑重。严箴更是以严峻的目光注视着小蝶,令小蝶不禁心生怯意,下意识地向闻笛处挪了半步。
闻笛当即问道:“师父,出了什么事?”
黄贺声递给闻笛一封书信,道:“这是刚刚送来的,你先看看吧。”
闻笛接过信。信的内容十分简短:“玄翼吾弟,老衲获悉毒龙教已派遣宵小之辈潜入黄鹤山庄,意欲有所图谋,望贤弟察之。令徒凌筝现囚于毒龙教,身陷水火,望贤弟斟酌良策,以图解救。”落款是“永悟”。
原来,这封信是少林寺方丈永悟大师写给黄贺声的,玄翼便是黄贺声的表字。永悟大师乃是黄贺声的多年至交,在武林上德高望重,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是虚言。
小蝶在闻笛身边,也读了信,读罢不禁身子一颤,面色已如白纸一般。
闻笛问道:“师父,您是否可以确定这信上是永悟大师的手迹?”
黄贺声点点头道:“确是永悟大师的手迹。”
闻笛奇道:“这就怪了,永悟大师平日在少林寺里修身养性,极少过问江湖事,怎会无端获悉毒龙教的动向与二哥的音信。况且信的末尾所署的时日是昨天,而少林寺距山庄路途遥远,一天之间怎能把信送到?”
杨笈即刻附和道:“四弟之言有理。”
只听严箴却道:“四弟之言固然有理,不过这信上所述之事关乎山庄和二弟的安危,我们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杨笈道:“依大哥之见,该当如何?”
严箴道:“四弟也曾囚于毒龙教,除了失去自由外,却未曾受什么苦。我想二弟倒也不至‘陷于水火’,或许是永悟大师多虑了。日后待我拜访陈总管,自可问个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把信中所说的宵小之辈找出来,萧墙之内,决不可生出祸端!”
听了这番话,杨笈不禁点头表示赞同。闻笛却默然不语。
严箴接着道:“四弟你还不知道,昨夜有一蒙面女子行刺师父。”
闻笛惊道:“有这等事?”心中颇觉蹊跷,沉吟了半晌,问道:“可知那女子是何来历?”闻笛知道以他师父的武功,小小刺客不足为虑,况且看到他老人家面色如常,说话时中气十足,知道无恙,是以并未问及他师父的安危,而是先问刺客。
严箴道:“此事师父刚刚说出,我等还未细问。”
此时黄贺声道:“那刺客所使的武功路数正是毒龙教老教主于梦烟传下来的幻烟十三式。”
听到此言,小蝶身子又是一颤。

当前:第6/58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