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丝》第54/57页


寒冬的冷风肆虐中。徒剩下冰冷。
以麻木奠定怜愁,因远去时光沉淀。一漪淡水,它的延伸直指心的亡殇。
一漪淡水远远比静水深流落词细腻恰切。静与漪、淡与深相较皆在意中。冷三若一漪淡水。所浅所潜,若绣花针插入手掌,细小的伤口疼在血肉里,从表面的肌肤看不到任何痕迹。她摊开手掌,残迹深入血肉里,化作融入灵魂的记忆。
这般深入骨髓的痛。来不及感受已然失感,连眼泪都是奢望。
失去了立场。什么都由別人掌控。她宁愿。不給任何人以任何立場。无从掌控才得以自由。她爱这简单,然,在简单之外简单,已然不简单。她想,谁造的一个最为隐、痛的一个间字。偏偏就把自己镶嵌其间,时常,处于成熟之间,简单之间,生、活之间。
生活,所宴为她,或美味佳肴或残羹剩饭。她庸懒于举著,徒对渐冷的佳肴残局咀嚼,而这场盛晏残殇并无止尽。它和她一样,自顾自漫长,自顾自冷场,亦自顾自浓香。
若傀儡之生命,漫长流亡得毫无意义。时间的多余唤醒了更深的寂寞与孤独,愈渐黑暗,愈行愈远。她无权或还无力放弃生命,却有权荒废生命。若无从选择的生活,她却能选择怎样的生与活。
怎样的放逐灵魂。不复苏醒。
一日千年,她躲在时间里兀自销声匿迹。
痉孪霸道的袭上心腔最柔弱敏感的空间。肆无忌惮。若妖怪吸干人血液的无可抵挡。如此,绞碎了心。
神圣与疼痛的共存。记忆因此搁浅。若不能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亦,一样很好。
她跌落于行路,一捻默色在无底洞的深渊坠落中,无可救赎。
‘默宴残局’
行路,一场默路残局。
冷三,飘渺的时空,舞逸的女子。她在梦中。
一旦困入睡眠,是释禁的直觉的空间。无忌且疯狂。
冷三的梦常常有固定的框架。像放映電影一样。內容都不由自主的呈现默調。被沦陷和吞沒。并且孤立无緩。
每一场,都是无声的黑白電影,压抑沉默的持续。庞大而冗長。直至惊醒。
走进自己的梦里,杂乱锁碎意态轮廓都不明了。只要释放出灵魂里的默色就突兀收场,一个寂寞的灵气碎片。这个性,随了梦中主人。
彼时,是在暗香阁。子影初涉冷三的生活,喊,天啊。我的个天啊。阿三,你为何总有叫我膛目结舌的本领。
子影的目光里总无辜且怜悻。暗香阁却是冷三住过的最好的房间。独自的空间。尽管这空间如何不堪却是自由。有大而温暖的床,明亮的阳台,衣柜,书桌,以及窗帘。
墙角数支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惟有暗香来。这诗境印在米色窗帘上,一经风,总在暗夜冉冉轻荡希望的暗流。
冷三在窗帘上软烙下红色迹印,待到飘雪尽,暗香始分明。
徒留在远去时光里明媚或黑暗吧……
冷三回到家时,坐于窗台。眼前大片大片的田野里钻出绿意,大片大片的油菜花丛里探出黄色花尖,随风姿态,若调皮孩子玩性,在这寒冷的天色里搜寻春日气息。
绿色新生,究竟是冬是春。言何这般冷、荒。
寒冷释殇的风刮疼了指缝,不是说春日暖风温柔得丝丝从指间流淌而过么。她终于在这片连天荒芜中,在这沉寂寒殇的刃风中绝望了。
她如死寂静。风在她的呼息里狂妄。任了绝望纹丝不动。
冬风太有性情,是她偏爱执爱的太过的劣性与烈性,越是太过她便越是深爱,深爱至血液发肤宁任枯竭而死。冬风成全了她,像扑打结冰的池塘一样从她的眼睛寒刃而过,一次又一次的丝毫不留情。她眼里的冰,终经不起这般肆谑,化成泪水滂沱,冰凉。
在如此万物复苏的季节,朗朗春日里荡过剑气回肠的冬风。
有一个人说,你的心最仁慈的。
她说,什么迟?
心软的慈。仁慈的慈。那个人肯定的声音,怜悯的目光。她的泪在眼眶被生生逼回。又落。又收。再落。一直落。
瞻望,心隐隐悲痛欲绝,回首,刺痛未路。她于是定格在窗台。仿佛千年万年的时间都随着劣风呼啸而过。
若久经沙场的骑士,在刀光剑影中学会麻木,在刀尖舔血的战场中固守坚强,在漂泊异乡的孤独中碾转绝望。留给她的天空一片阴霾,她过于留恋着天空的明媚,孩子一样认真,泪水汹涌。
文字以颓废的姿态落于纸上,廖廖无几。合上。合上她悼念的破灭希望。
心里曾经萌芽的声音,听来美得破碎。以为自已走在希望的田野上,却不知,身在绝望的荒芜里。所有的表象过程,都只为一个悲惨的结局做辅垫。结局如何惨不忍赌。过程便如何浓墨重彩的轰轰烈烈。彼岸还未触及。已落下万丈深渊。
她叫冷三,一二三的三。除了一便是二的十字路口,她选择了第三条遂道。行于误途延续错误,终结沦点上缺陷不堪。
子影说,你应该看清,太多事情我们无能为力,或许延着父母设定的路走,你的路会坦然。
子影说,阿三,你是躲在黑暗里独自疼痛的孩子。
子影说,我喜欢你安静时的孤遗,很成熟。
‘陌宴残殇’
陌路,许,冷三收拾默宴残殇。
默调不重离,默然歌离弃。默离,默弃。
她是在辗转流离再无返意時黯知了这注定,并且接受。永远的孤独和沉默。仍旧对于初春新发的嫩叶心内抱有暖意,舒心,动容。因了细末梢节的小小情意。
却再不恸动。
曾开烂了的一季泪花越过寒碜清秋,尽头。是慵懒的漫漫苍冬。
若灰心意,死了心。任是动荡亦停歇。
子影很好。靜好的好。靜守忧愁。她亦很好。太好的好。太过极端。她们,又在一起。子影刚对她说,阿三。我们回长沙吧。长沙是座离城,她又回来了。离城接纳的笑颜已倦了么?她回归的脚步亦是乏了。
东走西顾,她,是一只雪影里迷途的小兔,雪寒融化后,流淌不尽,流过大片大片的迎春花,小兔子已冻成一束雕塑,千年后,干成一束化石,依旧痴望着田野里少年时的梦。目光温暖。
玻璃缸里一条小小游魚。魚游其中,概不知味。凡知其味七分者。必惧之三分,悻悻移之。凡知其味三分者。必忌之七分,抑抑行之。凡毫不知味者,必不知其危。飄飄翩跹。自顾姿态。因空气若凡尘窒息。而她,是一只离开水的魚,呼吸属于飞鸟的空气。
洄溯:
麻木生出的情绪几乎缠断了心思。若不是形质的破碎,便要衍变成心态的崩裂,从一条条小小裂纹开始延伸……
她想退出这场不属于我的游戏。去往何方。自是言不由衷。
生活的疲倦无心周旋。要淡出世间万物之時,才終能感受独自一人的凄涼和庞惶。人,果然是害怕独居的生物,然,害怕不一定不能。终会习惯。若,一件情,一个人,不能忘怀,那么记忆,爬满凄涼与无奈,某些付出无以为报的情。最終,石沉心海。无以为容。如此,禁不得回想的过程,从忍耐开始,渐而必需习惯。
生之坚韧以如此方式來获得救赎。无论是最初的还是最終的。人生。真的只是一個人的路程。
子影突然说,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她心悸回头,子影却对着一盆她要她在路边移植的绿色植物。它有充足的水分。但是顏色并不光鮮明亮。它在路边蒙上了层灰。失去了本色。
她冷笑,生活。大抵就是这样。她远不是能隔岸观火的人。亦自觉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匆匆促促。从未有停息的時候。有没有人带着对來生的承諾。从生命的高度追寻彼岸余情?她在软弱。她要的停歇是要转托至下辈子,寄生在虛渺的异类。有時候,在乎与不在乎,竟只是一念之间。
她唯有再一次的以默哀悼念她牺牲的某些生命之最。痛惜不已。痛到不能再痛泪已干涸,再无一丝绻念。
她所继续的只是一段。未完的不了了之的、古人笔下早已腐朽的陈腔俗調。
若薄面轻碎
已破不重圆
重圆难重愿
我的粉身碎骨
照见你轻怨的脸
(薄镜之碎,以痛完结。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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